學院的基礎(chǔ)課還在進行著,宣宜也和大家相處的比較融洽,畢竟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們。宣言也收到了爺爺宣禾寄來的書信,便再也沒有跟宣宜當面爭執(zhí)過,當然,也不會親近。因為功課不是很緊張,每天下課后,孩子們有的自己練習新學的劍術(shù),有的到處玩去了。
第三小組基本是以四區(qū)402宿舍為主,加上宣宜,又加上七公主安寧,偶爾還有精靈族的伶俐,這七個孩子經(jīng)常混跡在一起,這天他們相約下課后一起去學院后山集合,商量一下崇明師長布置的“第一次班會”。
由越本想著下課后直接去后山的,但他想起忘帶了家傳的小匕首。上次去后山,他看見山澗里有一些蛇蟲出沒,考慮今天還是要帶上匕首安全一些,于是繞道回宿舍一趟。在路過荷花園時,由越著急,低頭走在荷園的石階小徑上,猛然一抬頭,看見白墨從對面過來。白墨也是在思考什么,沒留意,一抬頭看見由越,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荷園其實是一片荷塘,石階小路用折線的方式坐落在荷塘之上,以增加荷塘的趣味性。
于是,趣味性也出現(xiàn)在這兩個一直沒有單獨見過面的“父子”身上。兩個人發(fā)現(xiàn)了彼此,并且發(fā)現(xiàn)了對方發(fā)現(xiàn)彼此,此時轉(zhuǎn)身在平平無奇的荷塘上會顯得非常的無趣,所以,兩個人,并沒有動。
對于白墨,由越并沒有對什么“父子親情”有過渴望或者想象。最開始,他對白墨是憤怒,因為這個男人的名字出現(xiàn)后就改變了他原本的生活,或者說,是這個男人把他從之前的生活中帶回到所謂的“真相”。又或者說,由越,是對自己母親的憤怒,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實際情況,他都無法表達給自己的母親。
但自從見到白墨以后,白墨對待自己那種冷漠的順從,疏離,激發(fā)了由越內(nèi)心的執(zhí)拗,為什么,這個男人對自己這個私生子視而不見呢?有的時候,沒有反應(yīng),被無視,是最令人無法接受的。
想到視而不見,由越的胸口起伏有些快,于是,他主動動了,快步走上前,停在白墨的面前。
“白師長,您好!”由越語氣輕松地說著,但并沒有行禮。
“你好?!卑啄Z氣平靜地看著由越。
依然沒有多余的話,由越咽了一下口水,“對于我,你沒有什么要問的,或者要說的嗎?”
白墨隱隱有一絲微笑,語氣也稍有起伏,“你覺得我需要問什么嗎?”
“不需要嗎?”由越聲調(diào)越說越高,“比如我的身份,比如我的母親,還有,以后你和我,我說的是,私生子這件事公開以后,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墨看著由越,眼神里又有了一絲憐愛,或者什么,“由越,你的母親,你的父親,我,我們之前是很好的朋友,發(fā)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情,那都是過去了,你不應(yīng)該為此承擔什么。你的母親已經(jīng)走了,你的父親和我,都會視你為子,不離不棄。”
“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如愿進了云上學院,以后你的路要怎么走,那是你的選擇。我們每個人都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不是你的責任,不會落在你的身上,該是你的責任,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
“如果學業(yè)上、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找我?!闭f完這些,白墨就從由越的身邊走過,離開了。
由越本來還想再和白墨多說些什么,但隨著白墨離開的身影,一個一身白衣蹲在地上的女孩兒歪頭看著自己,四目對視后,白衣女孩站起來,一臉尷尬。
宣宜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故作自然地說,“哎呀,我剛才有個藥材的問題請教白墨師長來著,他解答后就走在前面,我正好襪帶松了,就蹲下來綁襪帶,然后,我也沒留意你,然后,嗯,那個,你這是要回宿舍嗎?不是要去后山集合的?”
由越看見宣宜,想到剛才她聽到了自己激動的質(zhì)問,還有白墨對自己的一堆“訓導(dǎo)”,不知所措。不過看著宣宜自己尷尬的解釋半天,反倒放松下來,“哦,我要回宿舍拿東西,然后就去后山,那個,你怎么也沒去?”
宣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后,“我要回宿舍放書,然后也去?!?p> 宣宜的宿舍在三區(qū),宣宜和安寧、伶俐一個宿舍,另外兩個女生一個宿舍,于是兩個孩子一路走著。
“嗯”,走了許久,由越打破了沉默,“白墨師長,他是......”由越想著宣宜入校晚,可能不了解自己和白墨的關(guān)系,想著應(yīng)該跟宣宜解釋一下。
“嗯”,宣宜打斷了由越略顯尷尬的解釋,“我知道,其實沒什么的?!?p> 宣宜扭頭看看由越,面帶微笑,“我也應(yīng)該算宣家的私生女吧,我父親和我母親私奔隱居生了我,我母親從沒得到過宣家的認可,直到我十歲時,他們兩個都死了,我才被爺爺帶回宣家?!?p> 聽著宣宜那么自然的說著所有人都好奇的她自己的身世,由越吃驚地不知道說什么。
“不過,白墨師長剛才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父母他們的事,是他們的事,與我們又有何干呢?”宣宜拍了拍由越的肩膀,模仿著白墨的語氣,逗得由越撲哧笑出來。
有的時候,可能就是簡單的相似,就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那些讓人無法抗拒的“理解”大都會來自那些簡單的相似。
云上學院有個很大的后山,當然,很大,是相對于學院本身來說。云上學院本來學生不多,師長也不多,所以,學院的建筑群落規(guī)模不大,但后山卻是一個很大的后山。
孩子們喜歡后山的一棵巨大的樹,當然,這里的巨大,是真的很大。樹干很粗,枝杈低矮地向周圍伸展著,錯落著,所以每次林驊都會坐在樹杈上。今天,伶俐也跟著一起來了。作為精靈族的孩子,伶俐是有翅膀的,她是會飛的,所以,伶俐來了以后,坐在比林驊更高的樹杈上,晃蕩著雙腿。
“哎,我說伶俐,剛才你飛上來的時候那對翅膀,還挺好看的??!”林驊躺在樹杈上,正好看著在他高處的坐著吃果子的伶俐。
“那當然了,我在我們精靈族是天分很高的孩子,所以靈力也高啊,我們精靈族的翅膀越透明并且閃的光亮越亮,表明靈力也越高呢!”伶俐說完,扔向林驊一個果子。
林驊伸手接住,把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味道很酸,林驊一齜牙,“那不飛的時候,你那翅膀給收在哪里了?也沒見你衣服后面有洞,應(yīng)該不會收回肩胛骨了吧?!?p> 伶俐笑了笑,“我又不是蝙蝠,翅膀收來收去的,我的翅膀不飛的時候就化為無形了,只要我想飛就會以實體出現(xiàn),懂了吧?!?p> 林驊搖搖頭,嘖嘖稱奇,“我感覺你們精靈族比我們?nèi)俗鍏柡Χ嗔耍銈冋]有滅掉我們?nèi)俗搴彤愖迥???p> “怎么?林驊,你想被精靈族滅???”安寧笑著走過來,肅臨陪在她身邊。
任天飛一直坐在大樹下看書,聽到安寧的話,他把書放下站起來,抬頭看著林驊。林驊一翻身從樹杈上跳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可沒說啊,我就是夸獎精靈族的能力,精靈族明顯比我們和異族在身體方面能力更強,他們還有靈力,就像巫族會巫術(shù),我們?nèi)俗搴彤愖寰褪且桓毖庵|,最多是利用一些厲害的法器。所以,精靈族怎么會一直困在迷霧森林里很少與我們交往呢?”
“那是因為你們?nèi)俗搴彤愖宓乃枷攵继珡?fù)雜了,我們精靈族擁有靈力是不假,但在千年之前的族群戰(zhàn)爭中,被你們和異族用計謀殺的所剩無幾,大主靈帶著剩下的族群躲進了迷霧森林才得以延續(xù)血脈?!绷胬挚辛艘豢诠?,繼續(xù)說道,“你們看,我們精靈族連記仇都不會,當時那么多血債,現(xiàn)在依然可以跟你們和異族和平相處。所以,你們可不要欺負我這里簡單呦!”伶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那么可愛,誰會欺負你??!你是云上學院第一個精靈族的學生,說不定可以成為學院的吉祥物呢!”安寧捂著嘴咯咯地笑起來。
伶俐嗔笑著從樹杈上飛下來,追著安寧打鬧著,“我才不要當吉祥物嘞”,安寧順勢躲在肅臨的身后,伶俐繞著肅臨去追,兩個女孩子一邊追一邊蕩漾著銀鈴般的笑聲。
遠處,宣宜和由越也過來了,伶俐便停止了打鬧,挽著安寧的胳膊悄悄地躲在肅臨身后。伶俐雖然和宣宜一個宿舍,但不知道是氣場的原因還是什么,她總是有點兒畏懼宣宜,平時都是跟在安寧身邊。
安寧雖然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但卻是人緣極好的。在皇宮里,各宮娘娘和皇子公主都會評價七公主是人美心好的孩子,教宮所里的教育皇子公主的老師們也頻頻夸贊七公主聰明好學,包括所有侍奉的宮人都會議論這位七公主的善良賢德。來到云上學院,安寧不僅僅是文學課成績排名第一,在同學之間也是朋友最多口碑最好的學生。
但在安寧的心里,宣宜和由越,卻是兩個最難親近的同學,不是關(guān)系不好,而是好像總隔著一層紗似的,有著距離。私下里,安寧在和肅臨聊天時,不經(jīng)意間問過對由越的印象。肅臨生性沉默也只會在安寧這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面前話多幾句,但提及由越卻是“沒什么,還挺好的”的評價。安寧想著可能是男孩子之間本來就相處簡單吧,便不再多問。
看著宣宜和由越過來,安寧主動走過去,牽著宣宜的手拉著她,“就等你們倆了,快來!”
七個孩子聚在一起,不不,六個孩子加一個大叔。
“肅臨,你有沒有什么內(nèi)部消息,知道這次班會主要干嘛嗎?”林驊把胳膊搭在肅臨身上。和肅臨相處這段時間以來,林驊發(fā)現(xiàn)他聊天總是被動加入,與由越的精明自保的沉默不同,肅臨,本就是個沉默的人,特別是安寧在的時候,肅臨就更少說什么,只是一臉愛意地看著安寧講話,噫,膩歪。
“我哪有那么多內(nèi)部消息?!泵C臨笑了笑,把林驊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挪開。
“我聽說,因為季院長對我們這屆學生寄予重望,所以拜托崇明師長給我們多一些教育,估計是和十八年前他們那上云夢山的風華一代有關(guān)吧?!卑矊庨_口了。
“我來之前,族里的師長也說了,文一斐院長和白墨師長是十八年前入云夢山的人,雖然他們并未透露過什么,但以他們的親身經(jīng)驗,應(yīng)該會給我們許多輔導(dǎo)吧?!绷胬a充道。
“可八年前那一屆入云夢山怎么樣?那時我們還小,什么都不了解。”宣宜也加入了討論。
“這個我知道”,任天飛終于開口了,“八年前,你們小,我可不小了,我記得因為十八年前云夢山大放光彩,人族和異族都以為可以拿到天書了,可最后還是無功而返。八年前,人族和異族準備許多優(yōu)秀的少年去云夢山,但云夢山的萬世瀑布只放了一個異族的女孩進去,其他人,誰也沒進去。而且,那個進去的女孩也一直沒有出來,人族和異族一無所獲地離開了。所以,大家才會對兩年后的入山十分看重。”
“文一斐院長和白墨師長他們那一代進云夢山,確實很厲害,雖然沒有拿到天書,但卻是歷史上能夠進山人數(shù)最多的一次,而且,最后他們?nèi)珕T都出來了,這也是前所未有的。之前入云夢山難,出云夢山更難?!?p> “他們有幾個人進云夢山了?”由越對白墨的事情總是很好奇。
“好像加上異族,有六個人進山?!比翁祜w想了一下,又說,“不過,有傳聞,說還有兩個人在大家入山后三天也入山了,一共八個人。”
“云夢山還能一年開啟兩次呢?”
“按照道理說不能,所以,是傳聞唄。”任天飛認真的說。
“也不知道,師長們能不能給咱們透露些什么?!?p>
正在大家討論的時候,“嗖”的一聲,一個什么東西飛過向宣宜,林驊反應(yīng)迅速,趕緊沖上去推了宣宜一下。肅臨站起來把安寧和伶俐擋在身后,由越也抽出懷里的匕首看向周圍。
任天飛把宣宜扶起來,剛才飛過來的是一片葉子,但速度極快,幸虧是林驊反應(yīng)快,要不然宣宜被割喉都是有可能的。
后山很靜,孩子們也很靜,只聽得到風聲吹過,樹葉唰唰的響著。
林驊仔細聽著,樹林里有人影跳躍的聲音,他和肅臨對視一眼,兩個人便沖進樹林追了出去,伶俐伸出翅膀飛起來跟著他們,由越和任天飛護著安寧和宣宜一起也追了過去。
云上學院的后山其實并不大,但平時他們在后山玩的時候很少進大樹后的林子,因為總是迷路,哪怕伶俐飛到天上也看不清林子里的路,所以他們只是在大樹附近玩。但今天,好像前面那個身影非常熟悉后山的林子,孩子們跟著身影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地來到林子里面的一片空地。剛才的身影就此消失,再也聽不到蹤跡,幾個孩子十分警惕地圍在一起,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安靜,還是風的聲音,樹葉唰唰的響著。
忽然,由越指著遠處一個地方跟大家說,“噫,那有一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