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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第九十三章 伊甸園

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岸上溪石 2146 2021-05-16 20:00:00

  精神享受也沒閑著。

  破天荒第一次兩支美國樂隊要在省體育館同臺合演一場搖滾音樂會。一票難求,我高價在黃牛那里弄到四張。本想帶飛仔、安娜、光一起去的,結(jié)果安娜和光都脫不開身,就運氣了張凡和山姆。

  杭城最早的搖滾樂演出應(yīng)該是在1986年的杭州劇院,也是一支美國樂隊:SHEROCK(夏洛特樂隊),清一色英國馬歇爾(Marshall)大號音箱,幾萬瓦功放,全部美國運來。音樂響起三秒鐘,前排拿贈票的大媽們紛紛奪門而跑。那時我可能還沒聽說搖滾樂這個詞,這個典故是后來珠江告訴我的,他當時和他同桌全場站著看完的。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現(xiàn)場搖滾樂,演唱會空前火爆。其中一支叫密沃基之鐵(Iron of Milwaukee)的樂隊翻唱了槍炮與玫瑰的名作《Knockin' On Heaven's Door》(敲開天堂之門)、《Sweet Child O' Mine》(我甜美的愛人)。電聲吉他的音調(diào)一出來我的心就沸騰了,才明白現(xiàn)場感實在與通過音箱聽磁帶完全是兩回事。

  演出結(jié)束時,水瓶、紙飛機、帽子、雨披、打火機……看臺上的觀眾瘋狂地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下去。一個年輕人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盜玲兒響叮當仁不讓世界充滿愛你沒商量”之勢翻入場內(nèi),給了主唱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與反應(yīng)遲鈍的保安們來了場“菜園捉雞”的游戲,場上哄笑不止。最終雖是被架走了,年輕人還像奔赴刑場就義的革命志士般頻頻向觀眾揮手致意,贏得滿場的掌聲。

  樂隊成員估計也被中國人的熱情搞懵了,不得不加演了兩首皇后樂隊的歌以平息觀眾瘋狂的熱情。

  離開體育館依舊十分興奮,大家一路熱議,很快到家了。

  “哇!”前面的飛仔驀地驚叫起來,人差點掉下山地車,我也被連帶嚇到。一個熟悉的笑聲出現(xiàn)——云嫣。原來她躲在單元樓下的暗處,突然閃出,嚇唬我們。

  “還穿一身白裙,想當女鬼?。 憋w仔驚魂未定。

  “你怎么在這兒?”我問還在樂呵的云嫣。

  “剛看完演唱會,就來找你?!彼炎孕熊囃瞥鰜恚骸拔蚁肽阋欢ㄒ踩チ恕3鋈ス涔??!”

  在這丫頭眼里,時間從來沒有早晚之分。

  “你怎么也去了?!甭飞衔艺f。

  “朋友臨時給的贈票,不去白不去。本來想找你的,但來不及了,還浪費了一張!”

  我聽了差點噎了口氣。

  “搖滾樂的爆發(fā)力能滲透到你的血液里,但只有現(xiàn)場才有這種感覺?!彼f得不無道理。

  “你姑夫堂伯的公司辦得怎樣啦?”她的到來讓我意外,我以為我們上次已經(jīng)說清楚了。

  “再十天,半月?我不清楚,總之說走就要走?!彼沉宋乙谎郏骸斑@次去,就不知道歸期了。也有可能會定居在那邊。”

  深圳是特區(qū),進去都要通行證,相當于革命時期的延安,是當時內(nèi)地年輕人向往的圣地。她的想法無可厚非。

  兩人騎著車在深夜的街道邊逛邊聊,仿佛又回到以前在湖畔初相識的那段日子。她說了在珠海打工的趣事,還說她的音樂愛好從輕音樂、爵士樂、流行樂向搖滾樂靠近了。

  我聽了不禁啞然:莫非女性對音樂愛好的節(jié)奏是與男性反著來的?!

  兩人騎著車又來到了孤山,這回是從西泠橋的門進,直接到了西草坪。山地車過于醒目,我加了把鏈鎖栓在路燈桿上。

  我們散步穿越去年跳過舞的西草坪,路過留下炫目之吻的西洋小亭,順著小徑來到長滿梔子花的山坡,在草地上坐下。梔子花已過了花期,但仍有幾朵遲來的潔白花兒執(zhí)著地散發(fā)著沁人的幽香。這里能看到湖對面的鏡湖廳茶座,顯然早已關(guān)門,燈光昏暗,在水里印著寫意的倒影。夏夜微涼的風(fēng)吹來,神怡心舒。

  云嫣突然仰臥在草地上,柔聲道:“你看!”

  我仰頭看去,午夜晴朗的空中綴滿鉆石般閃耀的群星,璀璨迷離。便也把手臂枕在腦后,欣賞這壯麗又引人神往的景色。

  “時光真快,白駒過隙。一年多了?!彼袊@道。

  “一千億顆……超越人類想象?!蔽彝罩斜饶且淮吻逦枚嗟你y河,沒忘記去年的梗。

  “不不,只是超越了某個木魚腦袋的想象?!?p>  我忍俊不禁,把手伸到她肋部撓癢癢,她咯咯笑著反擊我,兩人在草地上扭在一起……倏忽之間,廣州最后一晚那場景從意識深處冒了出來,澎湃而洶涌。打鬧的動作遲緩下來,變得輕柔而抒情,嬉笑聲也停止了,變成投入的親吻。

  她的吻如同夏天盛開的花朵,既羞澀,又熱烈,連綿不絕,像她既純情又誘惑的眼神。

  “想要嗎?”她柔聲在我耳邊問。

  我誠懇地點了點頭。

  這個坡地是個視覺死角,幾棵高大的楓香樹背后,是一片黑茫茫的湖水,水岸對面朦朧的燈光在幾百米外,帶著聊齋里的意境;周圍被半米多高嚴密的梔子花叢遮掩。她支起身往四周掃了一眼,躺回草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身體如帶著俏色的一塊羊脂玉。我渾身燥熱難耐,頭暈?zāi)垦#焉眢w覆蓋了上去,猶如隨洋流飄蕩數(shù)月、經(jīng)歷上萬公里后撲向沙灘的一排排海浪……

  繁星為穹,青草為鋪,叢叢梔子花成了綠色的紗帳……這就是我們靈魂深處崇尚的大自然,這是夢幻的伊甸園,她就是我的夏娃,身體閃耀著光芒,嘴角留著蘋果誘惑的芳香……

  夜的懷抱里,我們?nèi)螒{狂野的激情像波濤般起伏,就像月亮對地球萬有引力的作用,無可避免,恒古不變,自然而強烈;

  轟鳴之后,巨浪碎裂成無數(shù)白色的水沫,紛揚、飄落、消散,沉淀在歲月的沙灘之上、留痕于時光的刻度里……

  午夜的孤山,沒有《罌粟花》的樂聲,沒有變成白晝般的夜空,只有激情后虛空里的死寂……

  不管有時多么厭惡現(xiàn)實,我們的一切卻都是基于現(xiàn)實而來的。正是如此,我們才會產(chǎn)生宿命的念頭。但有時現(xiàn)實也會讓人啼笑皆非。

  當從盤古開天般的混沌中醒來,嗅覺能聞到地上落花腐爛氣味的時候,我從梔子花的紗帳里支起身子,發(fā)現(xiàn)我和云嫣的伊甸園里竟然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在五十米開外一個垃圾箱旁邊。

  片刻后,驚惶的我終于放下懸起的心:那是一個夜半行動的拾荒者,且并未注意到我們……

  我不想玷污云嫣對今晚的浪漫回憶,沒有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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