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走吧?!钡ば氐?。
秦哲一聽眼眶通紅,當即磕了三個響頭,道了一聲:“您老保重?!?p> 他抽噎了幾聲,抬手抹了抹眼角,起身離去,大嶺楊樹和小嶺楊樹也跟著他走了,整個院子只剩下丹宣一人,又回到了從前那樣。
“秦陽,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丹宣眼里的濁氣化作死氣沉沉的暮氣,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色薄膜,隱隱透著血絲。
“今天是我撿到你的第十六個年頭,你16歲了,這些年過得好快,我都還沒反應過來?!?p> 他眼里的暮氣忽然退去,閃著一股別樣的神采,氣息也越發(fā)鼎盛,金色元力涌動而出,八方呼應,靈意瀚若山海湖川,眾星閃耀,破云而出。
銀月綻放異彩,太陽竟緩緩浮現,兩者相隔甚遠,遙遙相對。
剛走到結界邊上的秦陽猛地回頭,他看到那熟悉的金色人影升空消逝,中土響起了哀歌,書院夫子像碎裂倒塌,無一不在昭告著帝師隕世。
萬物悲鳴。
“師父!”秦陽失聲痛哭,跪伏在地上,血淚成河,神思渙散。
這一夜是中土生靈悲憤的一夜,也是中土復蘇的開始,天外的陽被丹宣痛罵一頓,他體內的那個躲藏起來的家伙也在中土萬靈的意念中泯滅。
他沒有等到最后的自由。
自此中土靈氣復蘇,大道心魔不再,人們想給夫子立功德像卻怎么也想不出輪廓,連大致的樣子都忘了。
來也輕輕,去也輕輕,功名海中擦身過,一心擴學海,終身系人間,造福中土萬靈,此舉唯帝師一人——中州五大書院書。
中土再次卷起了修練狂潮,恨不得把這些年無形損失的修為補回去,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盛世的雛形,人間大好。
邪修差點就以為自己可以改行了,在這里都可以追求長生,還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毀掉這里干嘛?
熱情高漲的人們很快就發(fā)現了一點,渡劫的人不少,雷聲根本沒停過,黑夜亮得如同白晝,可沒有一位大帝渡劫飛升,連突破大帝的圣皇都沒有。
還不待人們展開各種猜想,中州的五大書院聯合打開了一道封存的石碑,來自帝師所留,他們的開院祖師都是帝師的學生。
——爭!
這個“爭”字囊括的范圍可就大了,天機境的器化靈小天可樂了,他的預測跟帝師的預示一摸一樣,真是厲害。
鏡子可以修補,這個機會可不會再有,唉,老師走好!
中土許多老妖怪、咳,實力高強的存在心里同樣響起這聲惋惜,秦東勝也不意外,他由于各種關系得知大魔是自己三弟,便想著去見見他。
剛準備好去,老師就隕落了,三弟也被逐出了師門,聽秦哲說,老師早就有這個打算,他無奈之余只好接受了這點。
行程當然不會變,自己還得去陪陪他,只不過多了幾個礙眼的家伙,木漓、呂小然、龍靈、秦月、秦閻、田瀾若。
贏瀛也在,本來就是他兩去的。
秦哲也是,他不礙眼。
而礙眼的還有蘇妲己蘇幕遮,這兩個說是去接狐主回族,可一路上你兩不要臉地在那撒糖是幾個意思?
秦東勝心里有悶氣:
“我說,這里是我的私人云舟,不是你們的后花園,喝茶聊天那么熱鬧就算了,你們兩對在那卿卿我我,黏了快一路,能不能彰顯一下你們老成穩(wěn)重、處事不驚的強者氣概?”
“不能!”蘇妲己夫婦和田瀾若夫婦同時開口,相識一笑,不理他。
秦東勝再次吃了灰,氣呼呼地在走到一旁坐下,他也想這么干,可秦閻不肯,剛說上話他就來了句“族長應該以身作則”。
贏瀛還被龍靈拉去開茶會,真是的,現在只剩自己在孤零零地發(fā)呆。
他岳父跟龍靈的外公回族辦事去了,說是大魔好像在西野出現了,不能讓人給誤導,走上歧途,他沒有告訴他們大魔就在身邊,免得龍乾那個不要臉來搶人。
差不多,龍乾正纏著黑龍一族的氣運之靈龍清撒潑,他問什么對方都緘口不言,怎么試探都沒用,一點都沒有氣運之靈的覺悟。
許是煩了,龍清這么說道:“族長,就算你知道又如何,我們還缺嗎?”
壓根都是自己的……他心里補了一句。
“對哦,族內年輕一輩不少都很杰出,再加上還有秦陽龍靈,再來一個說不定就是龍爭虎斗,你考慮的比我全面,不錯?!?p> 龍乾顯然悟錯了方向,他轉身就走,絲毫不給龍清暗示的機會。
……
一處輝煌的宮殿,一位身穿華袍、頭發(fā)披散的男子負手而立,后方忽然有一位青發(fā)老人浮現虛影,他恭敬地拱手道:
“太子殿下,那塊東西到手了,已經送到了陛下手里。”
“沒有為難他吧?”他淡淡道。
“沒有,對方很配合,我們剛到他就扔了出來。”青發(fā)老人似是對此感到有些好笑。
“當王的都是這么難纏,”他幽幽一嘆,身形消失,只余下一句話回蕩此間:“我是時候去見一下父皇了?!?p> ……
雪停了。
秦陽心灰意冷地離開了曾經的家,他現在又無家可歸了。
沒有那就建一個。
于是,秦陽四下尋覓、傷勢愈重,終于走到了亭子山,那個獨處一方,環(huán)山而立的白雪空地成了他的新家,睜眼就是無邊曠闊的雪海和天空。
困了就躺在亭子旁的茅草屋,無聊了就拿出一本袋子的書在那看,渴就尋山泉,餓了就食野果,這里本就偏僻,地勢也高,日子還算安穩(wěn)。
期間,小白來找他了,然后又被他打發(fā)走了,紫狼意外地來了,兩人聊了一會,然后他也把他打發(fā)走了,他走時還留下了一些療傷之物和日常所需。
——小狐貍和紫青全族給的。
龍翳則給他傳了一個訊息:“師父,徒兒每天都很乖,也有認真修練,你可要快快好起來,我還等著你帶我出去玩呢?!?p> 秦陽嘴角微微咧起,笑意很淺卻迷人,他近來心如止水,終于有時間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去梳理自己的內心。
只不過每天要做的事情多了一個,那就是吸納少得可憐的元力來修復經脈,他只是經脈破碎,又不是丹田沒了。
重走一遍而已,也就半夜疼得痛不欲生,牙關緊顫、冷汗直冒,算不得什么。
他每日就是這么過,很平淡。
可以看得見的是,秦陽的臉色稍有好轉,喘氣也勻暢了些,氣質愈顯平和,靜若重水,毫無波瀾。
小寂明白,他的內心有一頭遍體鱗傷、千戳百孔的未名獸在舔舐傷口,蟄伏著、沉淀著,等著有一天長嘯而出,鋒芒畢露。
又是一日清晨,昨夜下了點雪,秦陽盤坐在亭子前的空地上,吐納調息,時間不長,很短,每過一會他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然后繼續(xù)。
忽然,四周狂風突起,林間傳來沙沙的聲響,雪簌簌地抖落而下,一道青色人影高高躍起,準確無誤地落到秦陽跟前。
他身上的短衫長褲有些臟亂,英俊的臉龐滿是疲憊,牛軒自從那邊確認無大礙后就動身離去了,然后繞了一個大圈,從北斗山脈的另一側趕來。
他本來是很生氣的,可老遠就看到了這個慘樣,還有這情況,心里又有些不忍,真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
——秦哲怕他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把當時情況說了一遍,其中就有狐族大陣的全力一擊和幫助龍翳渡劫引動的雷罰。
化作別人,早死的渣都不剩。
牛軒盯著秦陽看了好一會,他隨即轉身繞過了他,走到后邊的茅草屋去看看,屋子很簡潔,擺放整齊,沒有不該出現的味道。
還算有點良心。
他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回身走去,說道:“你這個瘋子令我很不滿意,連去看一眼都沒有,你不要辯解,我怕我忍不住?!?p> “現在忍得住你提刀干什么?”秦陽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語。
“我這不是怕嘛?!?p> 牛軒絲毫沒有臉紅地收了回去,他背著手,繞著秦陽走了幾圈,忽然問道:“你說,是我兩默契高,還是你跟她默契高?”
“沒事不要來吵吵我,趕緊滾?!鼻仃枖[手趕人了。
牛軒輕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裝作沒看到紫青,繼續(xù)道:“你要不跟我混,我?guī)闳ブ兄莩韵愕暮壤钡?,美女不可能有,你別多想。”
多么相似的一幕。
“滾!”秦陽努了下嘴巴,站起身子,自己先走了。
“老子滾就滾!你不要逼我,小心我把你賣了?!迸\幧駳獾鼗亓司?,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接下來他還得去看看老朋友——小狐貍。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賤兮兮地回頭問道:“聽說,你還有一個徒弟,長得很可愛、我這個做叔叔的也該帶點禮物去表示一下?!?p> 話音未落,牛軒趕緊溜,一把拉著表情怪異、抬起半只腳想要回去的紫青迅速離去,方才發(fā)生了什么,秦陽魔威浩蕩,四周一片死寂,落葉不敢發(fā)聲。
嚇人——牛大牛三的評價。
紫青有些沒反應過來地被拉著飛,他很想說一句,你方才所說的那邊都聽到和看到了,可牛軒這家伙一副怕得要死要死的樣子,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他慘了。
——秦哲帶著一群人早就到那了,其中就有木漓、呂小然,還有一大堆自己不太認識的人,狐族大祭司、蘇家族長、秦家族長、秦家殺神……
秦閻看到那投影的影像,心里一驚,到底誰才是殺神,他忽然開始覺得自己還是很不錯的,然后惹來了一眾白眼。

刺猬真人
本來能在這件事上寫很多,我思來想去沒有這必要,人是會有期望值的,可能會抬高,以及加持到對方身上。 就好比帝師沒了,他是帝師啊,強者啊,圣人啊,肯定很厲害,那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動動手指頭的事。 然后只是破除掉了一個點,不全, 我們無法斷言那個心中的陰影會不會出現,有這個可能,所以這里不寫,不過于諷刺。 為什么我要在這里說呢? 是想告訴大家,不描述不代表不存在,互勉互警,追求跟現實總是有所偏差,偏差可以變成修正,走向確信的工具。 玫瑰帶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