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詢拿根柳枝將紙人燃燒后的灰燼撥了又撥,沒能發(fā)現(xiàn)有什么蹊蹺之處。
那黃皮子最后為何會說多謝我搭救?
難道,它的部分魂魄被白面穩(wěn)婆鎖在了那紙人中,而我燒掉紙人,解鎖了轄制,放出了它的完整魂魄,是以要謝我?
蕭翠見許平君面露愁色,以為她又為婚事?lián)鷳n,開口勸道:“平君,那歐侯也不算太……”
陸詢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沒來由地又想起了林顰兒,心中一疼,也要開口安慰。
許平君“呼”地站了起來,兩眼定定地看著黃皮子消失的方向,“管它什么掉猴弄鬼的,我就是我!”
“仙師,救我,救我!”
那送親老者的求救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地傳來。
很快,那只三尾黃鼠狼飛奔過來,顫聲道:“快逃,蚊子,好多好多蚊子!”
陸詢見他全身毛皮顫抖,諷刺道:“你一個鬼魂,還怕蚊子?”
“怕,怕!”
三尾黃鼠狼在地上哆嗦成了一團。
蚊子?
連鬼魂都怕的蚊子?
蕭云皺著眉頭,思索了會兒,忽然叫道:“那蚊子可是長著一對血紅的翅膀,黑色身體上布滿灰色斑點?”
黃鼠狼兩爪捂著眼睛,從爪縫里看向蕭云,“你怎么知道?對,就是那種蚊子,黑壓壓的一大片,鋪天蓋地……”
蕭云也緊張起來,一疊聲的叫道,“不好,快逃,快逃!”
陸詢見它沒有否認自己是鬼魂,心中哂笑,蚊子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咬上幾口是了。
“你曾寄身的這紙人可是石橋南陸家扎的?”
黃鼠狼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快,別說這些廢話了,快逃吧!”
黃鼠狼邊說著,連滾帶爬地跑到許平君腳下,拉起她的褲腳就要往里鉆。
“你干什么?”
陸詢上前一步,一腳將它踢出去五六尺。
“你……你打我?”
黃鼠狼露出兩顆尖利的門牙不無威脅地道。
“打你?打你還是輕的!”
陸詢召出《洗冤錄》,書冊輕顫,發(fā)出一道金光,將它攝了進來,“啪”地一下合上,退回了陸詢的識海。
書頁很快再次打開,黃鼠狼已被拍扁成了圖片。
不過,以前收錄的圖片都是彩色,只有這個是黑白的。
判曰:軒轅墳里軒轅人,涅槃飛升意難泯;生靈涂炭遍哀鴻,忍寄黃皮證君恩。
那黃鼠狼少了紙頁壓制,身體得了空間,竟然飛速膨脹起來。
等字跡顯示完畢,它的身體已恢復,只是尾巴變得只有一根,而圖片上仍是三根。
晃晃尚有些昏沉的腦袋,它四下打量一番,足下用力,就要逃離書冊。
《洗冤錄》對此仿佛早有警覺,輕輕一抖,寫給它的判詞瞬間凝成一根文字鎖鏈,牢牢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它足下用力,掙扎著逃走,鎖鏈被它拖得猶如金屬所鑄一般,發(fā)出當啷當啷聲響。
幾次三番下來,不但逃脫不了,那鎖鏈反倒在脖上越勒越緊。
它倒也不傻,不再白費力氣,老老實實地趴回了原處,只把一雙眼睛瞪得滴溜溜轉。
陸詢聽到響動,也覺好奇,這《洗冤錄》里還能養(yǎng)活物?
要知道,這三尾黃鼠狼被捉進來之前,不過是團虛影。
而現(xiàn)在的它,皮毛油黃锃亮,兩眼靈動有神,全身散發(fā)出旺盛的活力,顯然是有生命的實體。
“哈哈哈哈,現(xiàn)在到底誰是誰養(yǎng)的?”
“誰?誰在說話?”黃鼠狼聽到動靜,以兩只后爪及一條尾巴撐地,人立起來叫道,“是你,陸詢?”
“當然是我!”
黃鼠狼一聽是他,懶洋洋地趴回地上,“切!你就是我養(yǎng)的!不但是你,你們所有……”
陸詢意念一動,將書冊合上。
啪!
黃鼠狼被書頁拍回了黑白圖片。
書冊再打開,黃鼠狼又膨脹回實體。
惱怒至極的它不等陸詢說話,先罵道:“你就是我養(yǎng)……”
一句話未完,變成了圖片。
如是折騰了七八回,黃鼠狼終于沒脾氣了。
書冊再次打開,它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黃,起來啊,起來百倍報復人族?。 标懺兲舳浩鹚鼇?。
黃鼠狼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你才是阿黃!”
陸詢當然不會跟它廢話,“啪”地一下又把書合上了。
等黃鼠狼再次變出真身,這回真的認命了,“陸詢,你到底想怎么樣?”
這倒把陸詢問愣了,我還真沒想把你怎么樣。
剛才只是不忿你罵我,所以才一次次地戲弄你罷了。
再說了,抓你進來,也是《洗冤錄》的意思,與我何干?
可它都服軟了,不定下個章程來,似乎也說不過去。
“很簡單,臣服于我!”
“滾!”
黃鼠狼的毛都炸起來了。
啪~
啪~
啪~
連續(xù)三次,每次都是等它變回真身,陸詢即將書冊合上,連告饒的機會都沒留給它。
陸詢見它被折騰得奄奄一息,再次逼問道:“臣服于我!”
“知道了!”
陸詢會心一笑,還在這兒跟我耍心機呢。
“好!阿黃,咬著尾巴轉個圈我看!”
“你……”
黃鼠狼見書冊又在震動,連忙咬起尾巴,勉強轉了半圈,兩眼一閉,也不知累的還是氣的,直接暈了過去。
《洗冤錄》嘩嘩翻動到“功德卷”上:
恭喜星主陸詢折服部曲一名,收到香火值二兩,現(xiàn)結余十二兩三錢。
原來,折服的意思是折騰服。
調教黃鼠狼還有香火值收,這可真是棒了!
很快,他便覺得不勁兒,這怎么新收二兩香火,結余數(shù)還變少了?
“喂,喂,你盯著平君姊姊的胸口,笑那么淫濺做什么?”
蕭美玉突然戳戳陸詢的胳膊叫道。
陸詢回過神來,撓撓頭道:“我有嗎?”
“哪有!”許平君兩手捂著胸前,紅臉反駁道。
“喂,你們還有心情戲鬧?快走??!”
不知什么時候穿回衣服的蕭望之,站在牛車上大叫道。
“對,快走吧!那血翅黑蚊可不是一般蚊子?!鄙w在被里的蕭云也催促著。
“走?”陸詢翹起腳,看往正西方向,“好像來不及了!”
不一會兒,巨大的嗡嗡聲轟鳴而至,好似有戰(zhàn)斗機低空掠過。
幾人不約而同地跳上牛車,蕭望之站立起來,揮鞭用力抽打老牛。
蕭云身體完全縮在被子里,蕭翠頭插進被窩里,露出大半瓣兒挺翹的屁股。
許平君小臉煞白,往陸詢身邊擠了又擠,都快鉆到他懷里了。
獨有蕭美玉一臉淡然,“不就是蚊子嘛,頂多被喝幾口血,起幾個包罷了,有什么好怕的!”
“胡鬧!”蕭云沉著臉,“那蚊子能夠吞噬魂魄!”
蕭美玉吐下小香舌,一臉的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