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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無處不青山

第10章 初相見

人間無處不青山 酌弈 7331 2021-12-03 13:15:44

  安家大掌柜分內(nèi)外。安笑旻管得是內(nèi)門大小掌柜們,負(fù)責(zé)安家自己的生意。而外門大掌柜,其實并不算是安家的屬下,都是在弱小或者新成立之初,由安家一力扶持,逐漸做大。如今每位手下都有拜山頭的小弟一大片。明面上共有八人,兩人是“義匪”首領(lǐng),帶著隊伍活躍在中蒙俄邊境。其余六人,或是大保鄉(xiāng)團(tuán)的團(tuán)長,或是稱霸一方有人有槍的地主巨賈。他們的勢力范圍內(nèi),安家生意暢行無阻。

  除此之外,安家其實還有一位從不露面的外門大掌柜,他的底細(xì)只有安遇吾、姜楓幾個人知道,連安笑旻都不清楚。此人名喚玉萍,三十上下,是位鴇娘,專門負(fù)責(zé)消息收集傳遞,就盤踞在這渾河邊上不起眼的黃家鎮(zhèn)中。偶爾有人見到她與安遇吾在一處,也都以為是安大當(dāng)家包養(yǎng)了位相好的。

  姜楓并不知道自己與駱北江錯過了。收拾了內(nèi)門掌柜中唯一不對勁的錢四喜,便打馬飛奔趕到黃家鎮(zhèn),跑來找玉萍,想要知道那八位外門大掌柜的準(zhǔn)確消息,才好逐一下手收服。玉萍一見姜楓,話還沒說,先紅了眼圈,一把將他抱在懷中,雙臂緊了又緊,生怕自己一松手夢醒了這個人就沒了。姜楓也是心里難過,這玉萍姐是當(dāng)年安遇吾救出來的一位風(fēng)塵女子,兩人相戀至深,但玉萍始終覺得自己身份配不上安家大當(dāng)家,不肯進(jìn)安家大門。多年來便在這黃家鎮(zhèn)上做鴇娘,默默的為安遇吾暗中收集消息。對待姜楓也是極好,如同親弟弟一般。玉萍抱了好一會,才放開姜楓,盯著他顫聲問道:“小虎,你大哥、你大哥……當(dāng)真……”

  姜楓微微的點頭,慢慢的說道:“大哥前幾日,已經(jīng)下葬了?!?p>  玉萍沉默了一會,坐直說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是否是親眼所見,你仔仔細(xì)細(xì)的告訴我,一處都不要漏。我要知道,全部都要知道。”

  姜楓見她神色凄厲,安遇吾死前渾身是傷,被亂槍打死,死后又被五馬分尸,死狀如此凄慘,怕她經(jīng)受不住,不知該如何開口。眉宇間露出了一絲猶豫。玉萍何等機(jī)敏,立刻發(fā)覺了,說道:“小虎,你大膽說。我要經(jīng)受不住,他死在草原的消息傳來之時,就和他一道去了。這幾個月,傳回來的各種消息,每一種,我都細(xì)細(xì)的聽了幾遍。五馬分尸,傷口藏地圖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走的。我要知道,你告訴我!”

  姜楓咬了咬牙,緩緩的將當(dāng)日情景又講了一遍,講到最后安遇吾戰(zhàn)死之時,輕輕帶過。玉萍聽得很認(rèn)真,聽完之后問道:“他,是站著死的?”

  “是,大哥至死都是站著的?!?p>  “好,好得很。不愧是我玉萍的男人?!庇衿奸]起眼睛,似乎在想象當(dāng)時的場景,眼角不斷的有淚珠墜落。姜楓在她身側(cè)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讓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借力。好一會,玉萍長呼了口氣,收住眼淚,摸了摸姜楓的頭,說道:“小虎,謝謝你。能知道他是怎么去的,我也……我也……唉,你也受了不少苦吧,瘦成這樣。你這次來找我,可是要問錢四喜和外門的事情?”

  姜楓點頭道:“來這之前,我先去找過了錢四喜,給他一頓嚇,不敢再出幺蛾子了。這個人膽小得很,翻不出什么大的水花。我來是想問外門那些大掌柜,聽說全部離開了安家?小九在安家不過問綠林中事,他并不清楚?!?p>  玉萍說道:“趙大棒槌趙世彥幼年之時,全家慘死在土匪之手,后來成立了保鄉(xiāng)團(tuán),名為保衛(wèi)家鄉(xiāng),實則無惡不作比土匪還要狠上三分。當(dāng)年被你大哥和韓登舉合力收服,答應(yīng)不再做殘害鄉(xiāng)民的事情。本以為他是屈服于你大哥的權(quán)勢,這次安家出事后,只有他立刻挺身而出,放出話去要力挺安家。當(dāng)年卻是小瞧了他。那伊通大窩主楊玉樹,早就自立門戶了。不但自己走了,還幾次三番要趙世彥投效,趙世彥不肯,被他糾集白匪日匪土匪輪番騷擾。趙世彥卻是個骨頭硬的,咬緊牙關(guān)就是不松口?!?p>  姜楓皺眉道:“楊玉樹當(dāng)年弱小之時,藏在安家羽翼之下,十分的乖覺。這幾年發(fā)展迅猛,手底下兵強(qiáng)馬壯,在伊通的勢力已經(jīng)堪比安家之于臺安,狐貍尾巴便露出來了。大哥在世之時,提過他脫離安家只是遲早的事情。要收服他,卻不容易?!?p>  玉萍接著道:“張志誠,張志信兄弟的抗俄義勇軍,一直以來都是安家在暗中資助他們。這次安家遇難,張作霖又調(diào)往洮南剿匪,沒了安家的資助,二人和張作霖走得很近,到也在情理之中。這兩人仗義任俠,不是落井下石之輩。若要收服他們,你只要帶足大洋往北邊一趟,就可以了。

  “至于周文貴,是個商人,根本不懂綠林之事。這些年受安家資助,廠子越辦越大。反倒是安家出了事之后,土匪們將他們的貨物劫了幾次,他們也算是受了安家的連累。

  “除開這五人,要動的,也有三個。最遠(yuǎn)的那個土匪頭子劉和青,竟然被海參崴一個流氓頭子叫做張宗昌的收買。據(jù)我所知,這個張宗昌從日俄大戰(zhàn)時期就在給俄國人賣命。到現(xiàn)在也不例外。是個有奶就是娘的主,對待朋友卻很大方。劉和青跟他攪在一起,只怕是……”玉萍說到這里搖了搖頭。

  “安家,張作霖,都出自臺安,如今張作霖勢大,加上老皮也在這里,遼西還算是安穩(wěn)。而遼東的翻天雷雷振東,在你回來之前一個多月,放出話來自稱大當(dāng)家,算是脫離安家自立了。這個人,你倒可以先去敲打敲打。錢四喜敢翻幺蛾子,和雷振東離開有很大的關(guān)系。安家這內(nèi)四外八大掌柜,本來遍布關(guān)東三省,環(huán)環(huán)相扣。他這里斷掉一環(huán),通化自然就難管了。剩下一個震天霹靂王保坤,這人我也拿不準(zhǔn),很是蹊蹺。按理說,他和你安大哥還有你,幾次出生入死,也是過命的交情,不亞于老皮。誰走了,他都不會走。而且他是從旅順逃出來的,幾乎全族慘死在日本人手里。前些日子竟然傳出風(fēng)聲說,他投靠了日本人。這消息我吃不準(zhǔn),等我再打探打探?,F(xiàn)在是隆冬,胡子們按慣例都散了貓冬去了,你便是去了也尋不到人。你就在姐姐這里住下,好好的養(yǎng)一養(yǎng),明年開春再做計較。也好做些準(zhǔn)備,想想對策?!苯獥饕灰稽c頭答應(yīng)。

  說罷玉萍想了想,又問道:“還有一事,我聽說,遇吾是被人出賣的,那個人叫做費揚塔渾?你剛剛并沒提起。我想可能是謠傳,可這句話在嘴邊一直轉(zhuǎn),不問我憋得難受?!?p>  姜楓苦笑道:“阿姐,費揚塔渾,就是我。”

  “是你?那就是個圈套。知道遇吾北上的本來就沒幾個,知道你去追他的更少。事后卻能把你坐成叛徒。我想不通?;蛘哒f你是叛徒之人就是出賣遇吾的人。再或者,是有人故意混淆視聽。不管是誰,十有八九不知道費揚塔渾和東北虎是同一人。”

  姜楓見玉萍聽到自己是費揚塔渾之后,毫不猶豫的便說是個圈套,片刻都未曾懷疑過自己,心里覺得一片溫暖,又十分酸楚,不由得靠近玉萍坐下,將臉輕輕貼在她肩頭之上。玉萍一愣,就勢拍了拍他的臉蛋,笑道:“你小時候便愛這樣貼著我。如今都這么高了,怎么還撒嬌呢?餓了吧,姐姐叫人給你做好吃的。”

  姜楓眼圈發(fā)紅,悶聲說道:“要是我真的還小,多好。”大哥,祖父,父親,都還在……

  第二日,姜楓就在距離黃家鎮(zhèn)不遠(yuǎn)的地方,找了一處所在,也貓了起來。每日躲著不是練槍(雙槍)便是練槍(火槍)。右手功夫早已恢復(fù),受傷的左手卻恢復(fù)到七成就再無進(jìn)展。用力狠了,連帶著左邊胸口隱隱作痛,甚至呼吸受阻。姜楓暗想,杜老爺子讓我養(yǎng)足三個月才能下床,果然不全是誆騙我,看來是留下了禍根。等開春依照師父的筋骨淬煉之法重新修煉開筋,或許能痊愈。只是師父那個用來淬煉筋骨的泡澡藥方中,有幾味藥材極為難得。當(dāng)年自己是盛京將軍家的孫少爺,只要開口,再難的東西也有人主動送上門。如今卻只是個不敢報真名姓的江湖浪客,上哪找去?

  貓冬的土匪,也有不少上黃家鎮(zhèn)玉萍這里,叫個姑娘要些酒菜賭上兩把,把一年來分的錢花個精光。所以雖然天冷不便出門,卻是收集各路消息的好時候。幾番打探下來,玉萍基本可以肯定,駱北江出了事,被報了匪,兄弟死了不少。進(jìn)一步的消息卻沒有了,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他們出事的地點,應(yīng)該距錢四喜的礦山不遠(yuǎn),但這件事和錢四喜有沒有關(guān)系,也不能確定。

  另一邊錢四喜為了自己的安危,極力說服青田雄彥,表面上仍維持和安家的關(guān)系,照常上繳礦山木材場的部分利潤。而駱北江的失蹤,成了他一大團(tuán)子心病。安笑旻派去找駱北江的人撲空后,追到錢四喜處,受到了熱情接待和哭訴光景不易,還帶了一大筆上繳的利潤返回安家。而另一邊派出去追姜楓的人,也是追到錢四喜處就沒了消息,同樣受到了熱情接待,聽了一通哭訴,又帶了一大筆上繳的利潤,返回了安家。路上兩人相遇,都聽說東北虎似乎是單挑了幾個土匪綹子。不過道上傳言向來越傳越是荒謬,不足為信。

  安笑旻聽到這倆人回報,伸手揉著眉心,一面頭疼,一面把姜楓翻來覆去的大罵。要不是他溜得太快,現(xiàn)在在這里頭疼的就是他。他奶奶的,老子熬了這么久,總算等到他回來,居然就這么跑了!不過天氣回暖之后不久,安笑旻的桌上,便陸陸續(xù)續(xù)的收到了眾多的“禮物”,全是前來投效新盟主的。其中還包括離開安家的那幾位外門大掌柜。有兩處的大掌柜似乎是換了人。拿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姜楓做的。安鵬程見安笑旻一直皺著的散不開的眉頭,似乎有了些許笑意,忙道:“九爺,虎爺太厲害了。多虧你聰明,把他放出去收拾那幫白眼狼。”

  安笑旻就覺得腦門子上青筋亂蹦,鐵青著臉問:“你確定,我是因為聰明放他走的?他他娘的走的時候跟老子說過沒有?你出去告訴外面所有人,從今天開始,誰再敢喊狗屁的虎爺,大當(dāng)家,老子撕了他的嘴!通通給我叫死貓崽子!”

  安鵬程一驚:“九、九、九爺,息怒息怒,這這這這……不太好吧。到時候人家看的可是咱安家的笑話?!?p>  安笑旻走上兩步,逼近他說道:“你想先試試?”

  安鵬程急忙逃走,邊跑邊喊:“九爺說什么都是對的。我這就告訴大家,以后都喊貓崽爺!”

  轉(zhuǎn)眼到了盛夏。雖是酷暑,下午的天氣倒不十分熱。當(dāng)土匪就要有土匪的樣子?;氐近S家鎮(zhèn)的姜楓,學(xué)著其他土匪的樣子斜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享受著一左一右兩位姑娘的殷勤勸酒。時不時的在兩人面上親一口,或者腰里扭一把,惹得兩人咯咯直笑。姜楓頗滿足的想,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世道里,能在溫柔鄉(xiāng)里喝酒取樂,還真是愜意的很。喜歡來樂一樂的土匪多,消息自然也多。陪著姜楓的兩個姑娘,一個叫小紅,一個叫翡翠,是館里新來的姑娘中頂頂漂亮的,又溫柔又善解人意。兩人不認(rèn)得姜楓,一邊聊天,一邊問他有什么有趣兒的新鮮事。這些“新鮮事”,可以在老板娘那兒換到賞金。姜楓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倆人玩,舒服的連腳趾都發(fā)起酥來。幾個月來的奔波疲憊,化解的一干二凈。

  不過當(dāng)她邁進(jìn)旅館的一刻,姜楓的半酥狀態(tài)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女子的眉眼也許沒有翡翠那么有風(fēng)情,但是眼神清澈明亮,好像冬夜里閃亮的星星。女子的眼睛順著客棧一轉(zhuǎn),在座吃飯的男人們幾乎無一例外的停下了筷子,望著她發(fā)呆。

  小二跑近身來笑著問道:“姑娘想要點什么?”

  女子有些不快的掃了眼店中男客們失神的表情大聲問:“請問,后面馬廄中的棗紅馬是哪一位的?”

  看到那女子面上的不快之色,姜楓才恍然收回眼神,在她的眼光掃過來時適時的換上了一副端莊嚴(yán)肅的樣子。可惜小紅和翡翠并沒有發(fā)現(xiàn)狀況,依舊在旁邊笑的花枝亂顫。

  見眾人沒有什么反應(yīng),那女子的眉皺得更緊了,又問了第二次。姜楓將她打量了一通,淺黃色的衣衫上頗有風(fēng)霜之色,十分利落,不像是一般女子的服飾,也不像男子的服飾,有點怪。更為奇怪的是,這女子背后斜背著一柄巨大的劍。姜楓皺了下眉,這年頭,跑江湖混的哪有帶這么大把劍的,又招搖又不實用??催@姑娘十七八歲,長的白白嫩嫩不太像是混江湖的,倒像是普通富戶之家的女兒。也許是背出來壯膽?畢竟這么漂亮的姑娘一個人在外面闖的確很不安全,特別還是這種世道。再么就是賣藝的。這年頭賣藝的戲班的帶著劍倒也不奇怪。姜楓正在瞎琢磨,黃衣服的女子很耐心的又問了第三遍:“請問各位,后面馬廄里的棗紅馬是哪一位的?”

  姜楓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問的是自己的馬,忙推開一左一右的粉臂答道:“是我的。姑娘有事么?”

  黃衫女子表情不太友好的撇了他旁邊的小紅和翡翠一眼,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可以賣給我嗎?”姜楓愣了愣,還沒答話,女子又問:“夠嗎?”手里拍下一根金條。

  店里小小的騷動了一下,不少人都咽了一口唾沫,姜楓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不知道這小姑娘什么來頭,但是跑來黃家鎮(zhèn)這土匪云集之地露富,那不是自尋死路嗎?姜楓不由得好心好意的說道:“姑娘,如今這世道不太平,你有金子,還是藏起來的比較好。姑娘如果缺腳力,我到認(rèn)識幾個販馬的商人。我這一匹嘛,跟了我也不少日子了,像我的兄弟一般,舍不得賣?!?p>  黃衣女子笑了一下問道:“那馬販子手里的馬,比你這匹還好嗎?”

  姜楓摸不清這女子來路,沉吟著伸手在小紅和翡翠的臀部輕拍了一下,二人馬上知趣的離開了。黃衣女子道:“如果不夠,我可以再加?!闭f著伸手似又要去摸錢袋。

  姜楓急忙咳嗽了幾聲道:“夠了夠了。這金條你去買十幾匹的馬也買來了?!鄙逻@看起來不諳世事的奇怪丫頭又拿出什么驚人的東西來。他用余光瞥到剛有些湊熱鬧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壓低聲音說:“小丫頭,世道不太平,千萬不要露富!這個鎮(zhèn)子周圍三座山頭上的老大都不好惹。何況你這么好看,搶了你去做壓寨夫人,也有可能?!?p>  黃衣女子面無表情的問:“我需要你的馬。你要什么價?只要這附近有的你想的到的,我都能給你?!秉S衣女子見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掃了兩下,忙加了句:“我說的是財寶?!?p>  被窺破了色心,姜楓有些不好意思,問道:“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我的馬干什么用?也許我?guī)偷蒙厦??你知道,做為這么一匹馬的主人,我也能算個行家了。如果你是要買來當(dāng)腳力,你大可以向我問問路。到市里坐個火車,票也不貴。還比騎馬安全?!?p>  黃衣女子點頭道:“不錯,能挑到這樣的馬,你的確是個大行家。但我要去的地方火車到不了。而且,這馬我想作為禮物送給一位極愛馬的人?!?p>  “愛馬的人?姑娘方便告訴我他是誰嗎?”

  “他似乎在這一代很有名。有人告訴我,他很高,很黑,最喜歡好馬、好刀和好槍。也有人說他不高,紅臉膛,但是很胖,有四百斤。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樣子。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是知道他曾經(jīng)八槍挑死八個力大無窮的絕世高手,他的綽號叫做東北虎,也叫神槍虎,或者直接叫老虎……”

  姜楓一口酒喝錯了地方,不由得拼命咳嗽起來。心里飛快的盤算了一下,自己的仇家朋友都不少,似乎沒有這個姑娘,決定還是先不告訴她自己就是那個“神槍東北老虎”。嘴里問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兒???”

  黃衣女子莞爾一笑:“送他一匹好馬啊。你說,他要是見了你這匹馬,會不會喜歡呢?”

  姜楓心里想,當(dāng)然喜歡,當(dāng)年自己花了多大的勁頭才弄來的好馬,要不是奈丹扎布夠意思,這馬已經(jīng)折在了草原上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我這匹馬是萬里挑一,牙口也小。如真是愛馬之人,當(dāng)然會喜歡。你送他這匹馬是有事找他辦?要不說來聽聽,也許我就能幫你?!?p>  黃衣女子道:“他很厲害,你沒聽說過嗎?聽說他跟關(guān)東每一個綹子里的大哥都是拜把兄弟。這些兄弟里又有不少做了將軍的。又不聽話的土匪,他一個人便可以端掉一座山寨。還聽說他在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都很混得開,空手打死過一只老虎。這年頭用火槍打老虎的,倒是不稀奇,只怕也得好多槍。他空手這么幾拳就把老虎打死了,實在是厲害得稀奇。還聽說他有錢的很,也很會做買賣。最神奇的是他有種尋寶的本領(lǐng)。想要什么樣的寶貝,他總能想法子給弄來,只要出得起價錢……”

  姜楓聽得心驚肉跳,自己的名氣這半年似乎是漲了不少,但也沒聽玉萍姐提過,自己在附近老鄉(xiāng)們的嘴里已經(jīng)傳成了這樣。再傳幾年,豈不是要成了當(dāng)年刀槍不入的紅蓮圣母?

  那黃衣女子滔滔不絕的仍在講述東北虎的離譜奇聞,聲音清脆動聽,聽著倒是很舒服??上Тf完,姜楓仍然沒聽出來,她要找自己干啥,但也并不在意,這年頭,身上沒有秘密的人才奇怪呢。姜楓斜眼一看,發(fā)現(xiàn)剛才少的幾個人又回來了,心里明白這小姑娘被人惦記上了,恐怕自己還不知道呢。黃衣女子頓了頓,突然道:“這位大哥,或者,你把馬借我一用,這條金子算是租金如何?用畢歸還,決不食言。”

  姜楓有些好奇:“你不是打算送給那個神槍東北老虎的嗎?還怎么用畢歸還?”

  “我當(dāng)然有辦法?!闭f著衣袖一擺,倒了杯酒遞了過來。姜楓鼻中聞到一股奇特的淡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雙手伸出接過酒杯道:“怎么能讓姑娘給我倒酒。”

  黃衣女子不語,再向桌上拍了拍。東北虎一低頭,自己腰中的一貼身短刀不知何時被解了去,拍在桌上,這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及思索,又聽黃衣女子微微笑道:“這位大哥,要不是你看我看得出神,也不會這么輕易的就被我解了去?!?p>  姜楓臉上一紅,心下不敢再輕視,正色道:“姑娘,你到底是誰?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是你要找的東北虎。你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找我,到底要干什么?難道你是我東北虎哪位仇人的閨女?”

  黃衣女子面上浮過一絲驚訝,旋即道:“不是尋仇。你,怎么證明你就是東北虎?聽說東北虎用拳打得死老虎,你這個……不像?!边呎f邊仔細(xì)打量面前這個男子,二十多的年紀(jì),身材傾長,雖然結(jié)實卻瘦了點。膚色微黑,面貌也還清秀,微有些胡渣,倒不是人說的滿面都是大胡子。距離四百斤的豪邁卻相去甚遠(yuǎn),那個拳頭雖然不小,看起來也不像一拳能揍得死老虎的樣子。

  姜楓不動聲色的拿回那支被拍在桌上的匕首,呼的一抬手,“啪啪啪”幾聲,店外三人的帽子應(yīng)聲而飛。最機(jī)靈的一人猛的趴在地上,另兩人卻給嚇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原來是擲出了一把花生米。

  黃衣女子又是輕笑了一聲,歪歪頭道,“這么近,打掉幾個人的帽子也不難啊,花生米我擲不來,我用這個也成?!闭f著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姜楓微微一笑:“這幾個,可不是普通人。”回頭對著外面朗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當(dāng)家的,尖果東北虎要了?!比寺勓远叨哙锣碌氖┝艘欢Y,撿起帽子來走了。

  黃衣女子臉上一片茫然,不過也猜出來這三個人來歷并不簡單。于是說道:“我打聽了很久,知道東北虎和這鎮(zhèn)上的老鴇交情不錯。我聽她說,東北虎是個十分壯的漢子,臉上有條長疤。不論冬天夏天,始終在身上圍著虎皮。而且,他就在這附近某個寨子里面,時不時的會到鎮(zhèn)上來叫姑娘?!闭f著看了看東北虎的臉又看了看他的腰,接著道:“那老鴇還說,你跟她……是……相好的?!?p>  姜楓險些嗆到口水:“連我的相好的,都被你打聽到了,姑娘手段高明,在下佩服。老板娘是我朋友,知道我的仇家多,對來歷不明的人當(dāng)然不會吐露實情。不過,……”姜楓暗想,這么個年輕漂亮的小妞又有什么危險了,玉萍姐為什么她往土匪窩子里引?幸好遇到我,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姜楓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不如當(dāng)面問問老板娘,不就清楚了?”

  黃衣女子稍微猶疑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不過,萬一有什么事情,你不要見怪,得向著我?!?p>  姜楓納悶地瞅了她一眼,沒有多問,對店小二說:“伙計,晚上回來,馬給我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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