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漠荒煙,煙雨江南,碧海藍天,……
當(dāng)阿尋走過很多路,行過很多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地遼闊,人生還可以有諸多不同的活法和選擇。
生活總是兩難,再多的執(zhí)著,再多的不肯,最終不得不學(xué)會接受。從哭著控訴,到笑著對待,不過是一場隨遇而安。
硝煙彌漫,戰(zhàn)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這世道終究亂了。
半月后,阿尋來到了還未被戰(zhàn)火洗禮的江南。
江南是個格外令人神往的凈土,青石小路,雨濕睡蓮,岸旁的楊柳,斷橋殘雪,都曾勾起了人們無數(shù)幻想。
煙雨江南,虛無縹緲,不拘一格,隨意徜徉,悠然寧靜,瀟瀟灑灑,不拘塵世,帶給疲憊的旅人一絲慰藉。
在這個天之一隅,民風(fēng)淳樸,風(fēng)景如畫。
江南的柔情,更溫暖了一顆顆疲憊的心。
就是在這樣一個如詩如畫的地方,阿尋遇到一個傻傻的小姑娘,傻到她說什么,她都信,她真的太傻了,傻到令人心疼。
那一日,姑蘇城外寒山寺中。
阿尋手中捏著打了死結(jié)的紅線,怎么也打不開,一言不發(fā)的準(zhǔn)備下山。
無視身后的老和尚慢悠悠道:“散盡浮云落盡花,到頭明月是生涯。天垂六幕千山外,何處清風(fēng)不舊家?”
老和尚認為,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有什么可看不開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
阿尋以為自己放下了,可直到今日寒山寺的偶遇。他風(fēng)華依舊,身邊是少女嬌俏的身影,他的寵溺,少女的嬌羞,刺痛了阿尋的眼,也只有這時,她才知自己看不開,也放不下。
阿尋失魂落魄地下山,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何去何從?
路過半山腰時,或許是阿尋太過專注走神,沒有注意到一團白色不明物疾速向她襲來,本能下地想要躲開,可在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小姑娘時,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衣領(lǐng),拎起了快到撲在地上的她。
看著手中的東西,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言以對。
這是一個眼睛澄澈明亮的小姑娘,應(yīng)該比阿尋還小兩三歲的模樣。
小姑娘在發(fā)現(xiàn)在自己被陌生男人拎在手上時,奮力掙扎著,嘴里咿咿呀呀,似乎不會說話。
阿尋一邊躲避著她的襲擊,打量著她身上染血的侍女衣服,眉頭皺起。
發(fā)現(xiàn)怎么也掙不開阿尋的桎梏后,小姑娘突然安靜了下來,不知是累了,還是放棄了,氤氳著滿滿霧氣的眼眸,清澈見底,卻滿是絕望。
阿尋看著這雙明凈又絕望的眼眸,有些恍惚。
小姑娘在發(fā)現(xiàn)阿尋神色漠然的拎著她,卻有沒有傷害她時,臉色一時變得很復(fù)雜。
在聽到不遠處的動靜時,阿尋將她放開了,不出意外便是為著小姑娘而來。
小姑娘面色凝重,一臉驚恐地看了她一眼,迅速跑開。
而阿尋,則是繼續(xù)往前走,萍水相逢而已,她從來不是什么好人。
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一般,任你拼盡全力也無法躲開。
一個時辰后。
山腳下,阿尋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里喝著茶。
幾個黑衣人,扛著一個麻袋走了進來,將麻袋扔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哼。
亂世之中,人們最重要的便是明哲保身,不會多管閑事。
茶肆里的人見了這些人的模樣,紛紛避開,不想惹上什么麻煩。
不知不覺,偌大的店里只剩下幾個黑衣人和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動聲色喝著茶的阿尋。
阿尋不想惹事,可那幾個黑衣人明顯不這么想。
一個黑衣人在看了他的首領(lǐng)一眼,朝著阿尋走來,可是在他手中的匕首還沒有碰到阿尋的一瞬間,一道寒光已從他的眼前閃過,他的不可置信地倒下,鮮血噴涌而出……
一劍封喉。
如此,一場不可避免的廝殺,以阿尋單方面的碾壓得以結(jié)束。
臨走時,阿尋以手抵唇,對藏在暗處的店家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并禮貌地留下了銀子。
在小二瑟瑟發(fā)抖,驚恐萬狀的注視下,拎走了那個被扔在地上的麻袋。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靠的是一點緣分,而這緣分是善,是惡,卻不得而知。
夕陽的余暉給阿尋的渡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阿尋解開了袋子,將手中的包子遞到她手上。
沒有驚恐,沒有眼淚,沒有害怕,小姑娘頂著一雙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緊緊盯著她。
阿尋想到了寒山寺里的老和尚說過的話:“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xiàn)的人,絕非偶然?!?p> 緣分這種東西,對了皆大歡喜,不對,就是一個人的事了。
那時,阿尋從未想過,從這一天起,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的人生,會因她而改變。
因為她,她的人生,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
鮮血染紅雙手,白骨蓋住了腳踝。這是一個血流成河、骨砌如山的亂世,一個風(fēng)雨飄搖的世界,一片血流成河的河山。
人生如棋,這亂世之中,所有人不過是這局中的棋子,誰欲求生,誰將求死,誰將你推入絕境,誰與你玉石俱焚?
不瘋魔,不成活。
……
時光是最無情東西,它會把你欠下的對不起,變成還不起;把忘說的沒關(guān)系,變成來不及。
又是一年上元燈會,卻是物是人非。
阿尋提著琥珀色的琉璃盞,獨自一人走在繁華的街頭,與熱鬧的燈會,絢麗的花燈,擁擠的人群,格格不入。
眼前浮現(xiàn)一個身影,活潑嬌俏,眸如星光,總是快樂無比,圍在她的身邊嘰嘰咋咋,用銀鈴般的聲音訴說著她不能回應(yīng)的鐘情……
“我,可以叫你阿尋嗎?”
“阿尋,你喜歡花蒸釀,我也最喜歡了……”
“阿尋,我們再一起去煙雨如夢的江南吧,我想知道大海是什么樣子,我想知道海的那邊是什么......”
“阿尋,天下這么大,我們一起去看看……”
?……
阿尋從未想過會因為一個小姑娘停下流浪的腳步。
后來,她長大了,變得沉穩(wěn),矜持,眸底星光漸淡,沒有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不再無憂快樂。
“阿尋,父皇要為我議親了,你說我未來的夫君會是什么樣子?他會喜歡我嗎?”
“阿尋,我不想嫁給別人……”
“阿尋,我喜歡你,為什么不能娶我?”
“阿尋,你為什么不愿意娶我?”
“阿尋,你說話,你為何不說話……”
再后來,她定親了,對方風(fēng)度翩翩,溫潤如玉,都說他們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設(shè)。她掛著得體、端莊的笑,抿唇不語,眉眼間卻滿是落寞,風(fēng)流婉轉(zhuǎn)間,掩下自己的憂傷。
轉(zhuǎn)身卻對著阿尋歇斯底里,潰不成軍。
“阿尋,你帶我走吧,求你……”
“阿尋,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恨過一個人,那怕母妃將我當(dāng)做爭寵的工具,父皇將我當(dāng)做權(quán)利的籌碼,可是現(xiàn)在,我恨你......”
“沐瑾瑜,你會后悔的……”
少女絕望的嘶吼猶在耳邊。
最后,長街,上元燈會,鮮血染就嫁衣。
“阿尋......你.....喜歡....我嗎”
“末兒,對不起,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唯一的妻子……”
“真好,我,我,終于成為你的......妻.......”
“不要哭....為妻....會心....疼.....”
“末兒,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連你也拋下我一個人,不要......”
“夫君....末兒累了......”
“不——,末兒,不要睡,不要離開我,....”
曾經(jīng)嬌小柔弱的少女為了心中那人,努力成為最美的模樣,站在她面前。
那怕她沒有給她想要的回應(yīng),可是在面對殺手那致命一擊的時候,她還是毫不猶豫擋在心愛之人面前,血色染紅白衣,成就最慘烈的嫁衣,帶著最幸福的笑,閉上了那雙眸如星光的眼睛,睡著了一般,不再醒來。
傳聞中,南岳太傅城府深沉,手段毒辣,冷酷無情。
而世人眼中,阿尋溫潤儒雅,謙和有禮,平易近人。
可是那一日,她長身孑立,劍如寒霜,血染長街,行過之處,天地肅殺,無一活口,……
也是那一日,她斂起了笑容,化身修羅,幾乎屠盡所有傷她之人。
可笑的是,她卻是這世上傷她最深的卻是她。
她們不過是權(quán)勢斗爭下的犧牲品,又有誰會真的在意。
那一天,阿尋的怒火幾乎焚盡一切,欲要將這天下傾覆。
……
最后?
阿尋怎么也不會想到阻止她的人會是鳳淮,或者這便是天意,這世上也只有他一句話,就能令她潰不成軍。
寒山寺后,鳳淮的再次出現(xiàn),卻是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鳳淮要維護那群害死的云末的儈子手,不顧她乞求的目光,擋在她的面前,想要卸了她手中還在滴血長劍,護著身后那群依舊驚恐萬分的人。
一切都變了,他們兩人也一樣。
從未想到曾經(jīng)的相濡以沫,會變成如今的窮途末路。
“師兄,她是誰呀!”
鳳淮的身后是與他著同樣白衣的少女,美麗不可方物,天真無邪般,拉著他的手撒著嬌。
“無關(guān)緊要之人。”
平淡無情的一句話,擊碎了阿尋心底最后一層防線。
阿尋看著鳳淮,自嘲地笑了,罷了!手中長劍終是拿不穩(wěn),掉在了地上。
是呀,當(dāng)初是她離開了他,如今怎敢奢望他會永遠記得她,不再去看他,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眼淚不爭氣地滑落……
曾經(jīng)的阿尋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如今,才知鳳淮的溫柔從來不只屬于她一人。
他,關(guān)心的也從來不只是她一人。
就這樣,罷了!
阿尋抱起早已逝去的女子,幾欲踉蹌,緩緩離去,她走的有些慢,但一步步,堅定不移。
人群自發(fā)讓出一條路,無數(shù)圍觀的人默默地紅了眼,落了淚,上天總是薄待有情人.....
月老祠。
阿尋親自為云末換上了嫁衣,化上了新娘的妝容,抱著她在在月老像前,在世人的見證下,拜了天地,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娶她為妻。
……
“阿尋,你走吧,不要再回來?!焙糜鸭t著眼,滿目蒼涼,阻攔了她前行的腳步,今日她選擇出手,便再無回頭路。不論是宮里,還是百官,而她早已是眾矢之的?
阿尋嗓音沙啞低沉:“我還來不及,告訴她,……”來不及告訴她,真相!
狡兔死,走狗烹,功高震主,無論是皇族,百官,還是那些貴族世家,絕不會容忍她臨駕于他們的利益之上。早有預(yù)料的一天,她亦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阿尋本打算在這一日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她的那位未來夫婿是位良人,告訴她,她也喜歡她,將她當(dāng)做妹妹一般疼惜著,告訴她……
可是,再也來不及……
好友不明白,這兩人為何會走到這一步,兩人的過往,他也曾看在眼里。
云末溫暖了阿尋一顆冰冷的心,阿尋用盡全力守護著云末的笑容。
這個冰冷的皇城里,她們溫暖了彼此的心。女子笑容溫暖,男子溫潤雅致。一個跳脫,一個沉穩(wěn)或許她們怎么也想不到兩人會在這樣的情況,結(jié)為夫妻。
好友不懂,她們怎會也是這般結(jié)果?
那一日后。
傳聞,驚才絕艷的太傅大人差點被處以極刑,那時世人才知,那死去的女子乃是當(dāng)今皇上最寵愛的女兒--端華公主,而那溫潤雅致的男子乃是傳說中為朝廷為百姓立下無數(shù)功績的當(dāng)朝太傅--瑾瑜。本該成就一段佳話兩人,最終結(jié)局讓無數(shù)人惋惜,悲痛.......
傳聞,失去愛女的皇帝差一點殺了太傅,最終百姓和官員自發(fā)求情求情才得以幸免。
傳聞,太傅失去愛人,終身未娶,抑郁而終……
時間,是這世上最無情的東西;時間,也是這世上最長情的東西!一切愛恨,都會消弭在歷史的長河里。
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
物是人非!
那怕距離那一天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猶在昨日一般。
阿尋提著她喜歡的琉璃盞,望著依舊繁華的長街:“末兒,我來看你了———”
“末兒,我?guī)Я四阕钕矚g的花蒸釀……”
“末兒,你喜歡的天下太平,想要的自由,很快就會實現(xiàn)了,等我!”
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一段不能回應(yīng)的情緣,她的絕望,她的悔恨。
……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佛曰: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一切自有因緣。
……
可阿尋,不是佛,沒有佛的豁然,看不透這萬丈紅塵,生離死別,悲歡離合。
她終究是個普通人而已!
時過境遷,太多的事情,漸漸隕落在風(fēng)塵中,化為無痕,太多的人,漸漸消逝在眼眸中,化為無跡。
時間會撫平一切。
那日之后,阿尋消沉了很久,直到老先生和三師兄將爛醉如泥的她從街上撿了回去,帶回了青冥書院……
又是兩年過去,她終于完成了昔日對老師的承諾。
蒼生何辜!
曾經(jīng),天性涼薄的她不懂,漫不經(jīng)心地流浪人間。直到云末逝去,讓她明白她們亦不過是權(quán)勢更替下的犧牲品。如今的她懂了,卻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難以放下。
既然曾經(jīng)的國家容不下云末想要追自由的心,那么她就將這天下顛覆,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天下。
一開始,誰也不知道,阿尋來自哪里,她又是如何做到的。收復(fù)叛軍,尋找明主,平定亂世,指點江山,開創(chuàng)太平盛世!
亂世出英雄,不知是亂世造就了英雄,還是英雄成就了亂世風(fēng)云。
后來,大局初定,有傳言,新王身邊那位名動天下的神秘謀士出自青冥書院,是大儒黎老先生最小的弟子,也是曾經(jīng)有著“在世酒仙”之名的人。
平定亂世中,少不了他其他六位弟子的身影,只是老先生的其他六位弟子,身份特殊又敏感,不便親自出面,所以才由他最小的弟子瑾瑜出面。
也有人說,瑾瑜這名字與前朝那失蹤的太傅一樣,不過這天下之人多如螻蟻,只是名字相似罷了。
百姓為了為了感念黎老先生與他的弟子,將他們統(tǒng)稱為“亂世七賢”,但多數(shù)人喜歡稱他們“青冥七賢”,而最常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的阿尋,毫不意外地成為了“七賢之首”。
已經(jīng)到了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局勢,阿尋依舊游刃有余,手段果決,毫不拖泥帶水,就連老先生看著她也滿是欣慰的笑。
誰能料到,無數(shù)男子爭相竟庭都無法做好的事,阿尋年紀(jì)輕輕,便以女子之身做到了。
后來,阿尋也曾回過青冥書院,那時,老先生身子抱恙,已是風(fēng)燭殘年。
看著阿尋,感慨萬分,時光飛逝,她早已不是當(dāng)初青澀跳脫的少年,變得冷靜沉穩(wěn)睿智,總是帶著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微笑,攪動著這世間最大的風(fēng)云。
那時,老先生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命不久矣。卻總是一臉慈愛,笑著說道很多當(dāng)初他們在書院的趣事,比如他們七人偷了他的藏酒,還換成了水,他也是知道的;比如他們偷偷下山,去看聞言天下的清倌;比如,用假名與人賭酒斗詩贏了;……
呵呵,誰還沒個少年的時候!
或許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往,看著她少了年少時的銳利狡黠,多了一絲理智沉穩(wěn),惋惜,話到嘴邊,卻沒有再提起了那人……
人生在世,總有那么一個人溫柔了歲月,驚艷了時光!
這般,足矣!
初遇時,鳳淮已有神醫(yī)的盛名,而歷經(jīng)亂世,神醫(yī)谷谷主--鳳北辰,風(fēng)華絕代,濟世為懷,戰(zhàn)亂之中,活人無數(shù),毅然成了亂世之中一道宏偉豐碑,幾乎可以說是和瑾瑜齊名,讓人不可忽視。
青冥書院在北,神醫(yī)谷在南。所以天下也漸漸有了“南辰北瑾”的說法。
說來也是可笑,她平定天下,雙手染血;他濟世為懷,活人無數(shù)。
那日一別后,他們?nèi)暝傥匆娺^。那怕很多場合可能會再次遇見,也不知是否兩人有意,竟是從未遇見過。
……
夕陽,長街,小橋,流水。?
阿尋站在橋上,看著繁華的城池,人來人往,喧鬧嘈雜,卻沒有一絲歸屬感。
“阿尋,我們該回去了?!?p> 阿尋回頭,三師兄煙月帶著如沐春風(fēng)的笑,手中提著桃花釀,向她招手示意。
他們師兄弟七人,那怕如今各自的立場不同,卻也不影響他們昔日的感情。
三師兄最是溫潤有禮,雅致如玉,如果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普通世家公子,他總是像哥哥一樣溫柔寵溺著她。
阿尋暫時摒棄心中的那些雜亂心事,笑著向他走去。
曾經(jīng),她孤身一人,幾經(jīng)磨難,顛沛流離。如今,她再不用孤身作戰(zhàn)。
世人不知,這日過后,天下局勢將被重新改寫。
……
你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看著阿尋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旁的茶樓里,站在窗邊的白衣男子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黑色手繩行動間發(fā)出靈動悅耳的鈴聲,許久后,還是默默地關(guān)上了窗,掩下眸底的黯然。
“你這又是何必?”風(fēng)眠不懂,曾經(jīng)相知相守的兩人怎么會走到如今。
“你不懂?!?p> 風(fēng)眠:“?”
好,他是不懂。他自覺閱人無數(shù),曾經(jīng)只覺得好友可能孤獨終老,后來遇到阿尋,本以為是如花美眷,卻不想是如今的形同陌路。
如果說,這幾年阿尋所做的事驚天動地,他身旁的這位仁兄也不遑多讓,治病救人,捐醫(yī)贈藥,不動聲色地為她消除后顧之憂,明明對阿尋的關(guān)心無微不至,總默默跟在人家身后,還怕被發(fā)現(xiàn)了。
每次阿尋受傷,明明心疼的不得了,偏偏還說什么“無關(guān)緊要之人”“醫(yī)者仁心,眾生平等”。
那怕當(dāng)初阿尋將他交給天機閣時答應(yīng)了天機老人的條件,那也是為了救他的命呀!
唉,如今孤家寡人一個的他,真心不懂。這兩人的別扭能鬧到什么時候?
……
偷得浮生半日閑,邀三兩好友,碰杯暢飲,談天說地,樂趣無窮。
阿尋一直覺得,酒是一個好東西,但要有度,過猶不及。飲酒最佳的狀態(tài),是微醺。酒至微醺,淺嘗輕飲,飲而不醉,醉而神清。
杯盞之間,方寸世界,品人生滋味,感世間百態(tài)。多也不必,一杯濁酒,足以慰風(fēng)塵。但總有那不識趣的,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壞了飲酒的情趣,亦糟蹋了酒,如她。
或許是這幾年過的很忙碌,也或許是太久沒有和師兄們相聚的原因,令她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酒量。她會釀酒,但是酒量卻是真的不行。但因為有師兄們在,所以那怕醉的不省人事也沒關(guān)系,他們一定會安頓好她的。
……
可是等阿尋醉酒醒來時,一度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
所以,在醒來的很長時間里,她都是懵圈的,陌生的環(huán)境,狹小的空間,被綁粽子一樣,被躺在貌似棺材的東西里,……
阿尋的記憶有些斷片,但是應(yīng)該沒有發(fā)酒瘋呀?此時,她終于清楚地認識到了喝酒誤事的真諦!
醉酒的后遺癥讓阿尋頭痛欲裂,忍不住想伸出手拍拍自己迷糊的腦袋??墒帜_被綁,全身無力,喉嚨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抓她的人準(zhǔn)備的很全面!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不再顛簸,若非條件不允許,阿尋真快吐了。
終于等到幾個蒙面人將她挪了出去,長時間處于黑暗,一時間刺目的光線讓她還來不及看清什么,就被迷暈了……
當(dāng)阿尋再次醒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晚上了,她的手還是被綁著,全身沒有氣力,目之所及,皆是紅色,紅得晃眼,讓人頭更暈了。待她有了些許精力,這才發(fā)覺不對勁,這里是,婚房!
紅喜字,龍鳳燭,紅羅帳,鴛鴦被,合巹酒,……
繞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阿尋,此時也有些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沒有睡醒。周圍的一切都是那般陌生,而此時的她,正穿著大紅嫁衣,蓋著紅紗蓋頭,頭上繁瑣沉重的發(fā)髻,壓得她脖子生疼,說不了話,身體也動不了。
記憶有些模糊,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怎么莫名其妙地直接成了新娘子?新郎又是誰?
阿尋還來不及多想時,吱呀一聲,就有人推門進來了。
腳步聲漸行漸近,一雙紅色暗紋錦靴停在阿尋的面前??砂ぱ矍暗囊暰€被蓋頭遮擋,看不真切來人是誰。
來人在阿尋面前站了很久,久到阿尋以為他睡著了一般。
阿尋聞到了來人身上的香味,很奇特,說不出的熟悉,頭很痛,似乎又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他終是伸出手,撩開了阿尋的蓋頭。
視線瞬間變得清晰,阿尋直直地看向眼前之人,明明是一張幾近完美的臉,阿尋只覺如墜冰窟,好冷,真的好冷!
那一雙琉璃色的眼眸,似涼薄,似嘲弄。
為何?阿尋抑制不住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她可以確定,自己認識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身材修長,紅衣灼灼,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全身散發(fā)出一種冰冷又危險的氣息,狹長的鳳眸里滿是譏誚,涼薄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看著她的時候,就像是獵豹看著獵物一般,勢在必得又漫不經(jīng)心。
阿尋的記憶里有些混亂,可她覺得好像見過這雙冷冰邪肆的眼睛?
紅衣男子似乎很滿意阿尋驚疑不定的表情,薄唇勾起妖冶的笑,充滿了魅惑,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眉眼,唇角,如同在描繪一幅精美的畫。
冰涼的觸感,讓阿尋覺得,冰寒徹骨,如毒蛇一般在她臉上游走,讓她忍不住顫栗。
從眉骨,眼睛,鼻子到唇角,最后,他的手指停在她殷紅唇瓣上,細細摩挲著,眼神里有著阿尋看不懂的瘋狂和偏執(zhí)……
突然一片溫?zé)岬臇|西貼在阿尋的唇上,她的瞳孔猛地收縮,然后放大,因為,他一只手托著她的后腦,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阿尋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后才意識到,她,這是被輕薄了?可是,她完全動不了,也發(fā)不出聲音。
紅衣男子似乎故意折磨阿尋一般輕輕撕咬著她的唇瓣,眸色濃重如墨,又帶著星火燎原的狠戾,想要將她拆分入腹一般狠。
阿尋瞪大雙眼,拼盡全力想要掙扎,就在此時,她發(fā)現(xiàn)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終于可以動了。
不待阿尋有動作,紅衣男子便將她緊緊地禁錮在懷里,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又似是戀人之間親密無間的,溫?zé)岬臍庀湓谒橆a,耳邊是他溫柔魅惑的聲音:“阿尋,你會想起我的,因為,你是我的……”如同惡魔輕語一般,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許久,紅衣男子終于放開了阿尋,他的唇角還殘留著她唇上的胭脂,鮮艷欲滴??粗缬竦闹父够^唇瓣,帶著一抹玩味的笑。
阿尋現(xiàn)在身體可以動了,可她依舊反抗不了,任他一步步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絕境。
“阿尋,你還是學(xué)不乖……”紅衣男子好似看穿了阿尋的一切小心思,他毫不在意,手指靈活地解開了阿尋的腰帶,不顧她的掙扎,將她的手綁在床柱上……
突然,婚房外面?zhèn)鱽砹舜蚨返穆曇簦ぱ凵褚涣?,心底暗喜,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來救她了?p> 紅衣男子,手上的動作停頓,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淡然自若地重新封了她的穴道,將她打橫放在床上,欺身而上,在她的耳邊古惑一般說道:“看來今夜是不行了,阿尋,我等著你回到我身邊……”
阿尋聽到了破門的聲音,在她還不來及做出反應(yīng)時,眼前一黑,意識喪失之際,她好像看到了那一襲熟悉白衣,向自己走來……
神醫(yī)谷。
風(fēng)眠緊緊抓住了鳳淮的手,阻止他將藥喂給床上還在昏迷的女子:“你真的用這種方法嗎?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會有多崩潰,多恨你,你不清楚嗎?”
這是風(fēng)眠第一次面對好友如此失控。
“恨我?”鳳淮的手一頓,苦笑著:“可是恨我,也要活著才行,不是嗎?”
風(fēng)眠身子一震,還是松開了鳳淮的手,因為他無法反駁:“你們……真是……”
兩個人都是這樣的自以為是,顧慮太多,自以為是的為對方好,最終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鳳淮看著床上昏睡中仍舊眉頭緊鎖的阿尋:“只有忘記過去,才真正安全?!?p> “可是,真的值得嗎?那時的她還是真正的她嗎?”風(fēng)眠不想兩人最終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都說天命不可違,難道真的就像天機老人所說的那樣,他們兩人若是在一起,注定了,必有一人隕落?
鳳淮苦笑:“無悔,便是值得!”
“一年又一年,你以為可以讓她忘記多久?她終歸會想起一切?!?p> 這一次,因為那人的出現(xiàn),阿尋的記憶已經(jīng)松懈了,隨時都有恢復(fù)的可能。
“有我在,便不會讓她再陷入當(dāng)初那般境地。”
風(fēng)眠抿唇,欲言又止,終歸別開眼,不忍再看。
昏迷中的阿尋很不安,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就像真實發(fā)生過的一般。
夢中,刀光劍影,弱肉強食,自相殘殺,如夢幻泡影,水墨斑駁。悠悠月冷,曼珠沙華,葉落無聲,人如飄絮,朝生暮死,生死無依,……
浮生無情染紅塵,落地相思南柯夢。
此時,阿尋不知,韶華一夢,南柯一年。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可置辯。
不知睡了多久,阿尋猛地睜開雙眼,從夢中驚醒,雙眼迷茫,沒有焦距,滿是驚慌恐懼,不知所措。
然,夢醒之后,夢中如何,皆已泡影,漸漸消散于無形。
阿尋覺得胸口鈍痛,有些空虛,冷汗浸濕了褻衣。這種痛感明顯而強烈,明明沒有受傷,眼淚不受控制地滴落,瘦弱身體蜷縮一團,忍不住顫抖著,不明所以?她用力捂住胸口,似乎有什么從身體里剝離,脆弱無助:“我,這是怎么了,好難過……”
鳳淮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心疼不已。他沒有看到阿尋垂下的眸底,一抹猩紅一閃而過。
阿尋見到他那一刻,出自本能地向鳳淮撲過去?;蛟S是從未防備,被她撲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悶哼。
看著此時的阿尋,鳳淮心中滿是苦澀,她面色慘白,毫無血色,雙眼猩紅,充滿殺氣,壓在他身上,一雙手青筋暴露,緊緊掐住他的脖子。
此時的阿尋,因為藥效,已迷失了自我。
阿尋掐住鳳淮的力氣并不小,所以他的呼吸有些艱難,卻沒有反抗。
而阿尋如同受驚了的小獸,鳳淮能感覺到她的害怕,她全身都在顫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是她面對未知危險時,出自本能地反應(yīng),抹殺一切可能危害自身的因素。
或許是鳳淮不曾反抗,亦或者是她潛意識認出了他,她掐住他的手,有一時的松懈,他順勢抓住她的手,禁錮在身后,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懷里,掙扎過程中,就算她發(fā)瘋一樣撕咬他,直到滿嘴腥甜,他亦不哼一聲。
過了很久,阿尋漸漸安靜了下來,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柔軟下來,或許是他的懷抱,又或許是他給她的安全感……
直到阿尋徹底安靜下來,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鳳淮才點了她的睡穴,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她依舊很不安,抓著他的手不放,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此時,鳳淮顧不得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如蜻蜓點水般在她緊皺的眉心落下一吻,神色凝重,眸底滿是悲傷地守在她身邊。
他們的愛戀充滿了絕望!
……
世人只知道風(fēng)眠是黎老先生的親傳弟子,卻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也曾師從天機門。
看著院中桃花灼灼,繁花似錦,彩蝶飛舞,風(fēng)眠一時思緒萬千,心底止不住的酸澀,神色亦多了一絲落寞。
記憶中,有人說過:“我喜歡桃花,因為,桃花是最熱鬧的花,亦是最寂寞的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而桃花之所以寂寞,是因為它為情動之人生長;為傷情之人綻放?!?p> 記憶中的窈窕的身影已然模糊,亦記不清她說這句話時的神色,可她說過的話刻在他的心底。
或許是受了鳳淮與阿尋兩人的影響吧,風(fēng)眠嘆了口氣,壓下心底升起的異樣感覺。
天色漸晚,月上中天,微風(fēng)浮動,竹影搖曳,暗香疏影。
這也是風(fēng)眠多年后,第一次回到神醫(yī)谷。這里也有了很大變化,多了很多他的認知里幾乎不可能存在東西。
鳳淮其人,看似溫潤雅致,性格卻很執(zhí)拗,更不喜他人隨便動自己的東西,何況是打破他原有的生活習(xí)慣。
或許是在鳳淮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jīng)對阿尋上了心。
屋檐下掛滿了的風(fēng)鈴,隨風(fēng)而動,發(fā)出悅耳的樂聲;桃花樹下放著一架不合時宜的秋千架,似乎可以看出她如孩童般笑魘如花的樣子;暖泉邊新蓋的的小木屋裝滿了雜書;小溪邊的隨意種植著蘭花的小園子,……
昔日的神醫(yī)谷,四季如春,猶如世外桃源,卻太過清冷寂寞!鳳淮不喜歡復(fù)雜,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條。不管是神醫(yī)谷,還是他,都因她的到來,有了生機和活力,讓清冷如斯的他,有了活人的樣子。
是呀!一切都是因為阿尋的出現(xiàn)。
若不是阿尋,風(fēng)眠以為他會孤寂終老,他愿意為她而改變,為她不惜違抗天機老人,送她上青冥,為她闖南疆,奪長生蠱,……
“叮鈴——”
一陣暖風(fēng)襲來,帶起了漫天花雨,檐下成排的風(fēng)鈴,發(fā)出悠揚悅耳的聲音……
?半個時辰后。
風(fēng)眠一臉錯愕地看著鳳淮?才一會兒的功夫,這是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白衣染塵,發(fā)髻凌亂,白皙如玉的臉上赫然被幾道血色劃痕破壞了美感,肩旁處血肉早已模糊,有明顯的咬痕,鮮血浸濕了衣襟,給,如同雪地紅梅,鮮艷,刺目。給他盛極的容顏,更添幾分清冷、妖冶。
“你?”風(fēng)眠有些懵立即上前查看,不是很嚴(yán)重,才松了一口氣:“是阿尋?可怎會?”
這世上,也只有她能將他傷到這種地步,可她又怎會傷他?
鳳淮神色漠然,毫不在意:“忘憂的藥效讓她一時之間迷失了自我,才會失了控?!?p> “也就是說,阿尋的身體對忘憂產(chǎn)生了抗藥性?”風(fēng)眠一直知道阿尋的意志力很強大,可如今,出現(xiàn)這種情況他們也始料未及。
“忘憂的效用減退,她的記憶隨時都可能恢復(fù)?!兵P淮眸底滿是苦澀,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更好的辦法。
風(fēng)眠無言,他已經(jīng)不知該說些什么了,這兩個,上一世應(yīng)是欠了對方很多債吧,這一世糾纏不清?
她傷了他,可笑的是,是他親手喂給她的藥所致。
“鈴懸檐下,檐為鈴守,鈴不知;風(fēng)動鈴心,鈴為風(fēng)歌,風(fēng)不解;世人謂,無情最是如風(fēng)過;我謂,檐癡鈴傻風(fēng)何錯!”
“這檐下的風(fēng)鈴都是她親手做的?!兵P淮站在屋檐下,伸出手,輕輕撥動風(fēng)鈴:“她曾說,世間最美的相逢莫過于風(fēng)與風(fēng)鈴,風(fēng)不止而鈴不息。”
?每當(dāng)聽到風(fēng)鈴響,他心里無比怡然,那是一種心靈的清涼。那怕,風(fēng)鈴已經(jīng)褪色,但它清脆的聲音沒有變,有風(fēng)的時候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像是提醒他,她,還在。
一串串美麗的風(fēng)鈴,在風(fēng)起的時候,環(huán)佩叮鐺的搖曳,它多姿的樣子,因思念而串起,為思念而接續(xù)。
風(fēng)隨鈴動鈴隨風(fēng),此情難解聲聲慢。
……
淅淅瀝瀝的雨,已經(jīng)下了好幾天了,微風(fēng)中帶著寒涼。
阿尋喜歡下雨天,蜷縮著身子,坐在窗戶旁邊,靜靜地聽著雨打芭蕉,她的心無比的寧靜,拋卻所有憂愁,忘卻一切煩惱。
清晨,她撐著百骨傘,行走在清幽的石徑。嗅著泥土的氣息,聽著雨滴打在傘上的聲音,心靈也仿佛達到了一種平靜的境界。
如今天下大定,她從不貪戀權(quán)勢,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
風(fēng)眠透過窗戶看著阿尋,不打擾,這時候最適合她一個人待著,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她是堅強的,她的軟弱從來只對一人顯露!
傘,遮得了天上的雨,卻遮不住心里的雨。
多年過去,這個小師弟,不,小師妹給了他太多震撼,隨心而動,看似離經(jīng)叛道,卻又活的真實灑脫,不像他們,有太多顧忌,太多無奈!他們,其實很羨慕她。
四師兄說,那日她醉了,發(fā)酒瘋,死乞白賴地抱著他的腿,非要跟著他勇闖天涯,無法,他又要來神醫(yī)谷有事,便將她帶了回來。貌似他還不知她與鳳淮已形同陌路。
谷內(nèi)不知外界歲月,阿尋也未發(fā)覺不對之處。
從阿尋醒來,與鳳淮匆匆?guī)酌婧螅麄儙缀鯖]有再見面,就算是兩人獨處,他不開口,她也不知如何開口,氣氛靜的可怕!。
阿尋心里很清楚,人,一旦有了隔閡,就再也走不近了。
從前,阿尋從未想過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已經(jīng)在神醫(yī)谷內(nèi)好幾天了,鳳淮對待阿尋的態(tài)度,就如同普通的客人一樣,曾經(jīng)的親密再也不見,那怕如今的阿尋心態(tài)已經(jīng)變得堅毅成熟了很多,可心里還是很難過,或許她還是應(yīng)該離開。
可若不是真的想走,賭氣說了再見的話,擺出了離別的姿勢,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沒有被及時拉回來,就再無法回頭。人就是太容易被自尊拖著,把簡單直接的路,走得復(fù)雜而曲折。
阿尋在等,等他的一句“送客”。
?……
終于,三天后,一切都迎來了轉(zhuǎn)折。
神醫(yī)谷來了一個姑娘,天機閣的小師妹,那個嬌俏美麗的女子月影。
同為女子,一見面,阿尋就能感覺到她的大量和不善的目光。
月影可以隨心所欲地挽著你鳳淮的胳膊,撒嬌賣乖,裝無辜。
而阿尋,只能如旁觀者一般默默地看著。
無人時,月影毫不掩飾對阿尋的敵意,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對她說:“你不過是師兄好心救了的客人,師兄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看著月影,阿尋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沮喪。此時的她,鳳淮真的在意嗎?
此時的她,于他不過陌生人。
暗處的風(fēng)眠將一切看在眼底,不明白,鳳淮費盡心思救了人,此時卻裝得陌生人一般。
那時阿尋只以為這個小姑娘敢愛敢恨,卻從料到她會為了趕她走,對自己下狠手。
……
寒夜,冷雨。
月影將阿尋引到自己房里,在阿尋進門的那一刻,一把便奪過她配在腰間的匕首,拉著她的手捅向自己腹部,倒下的那一刻還不忘向阿尋露出得意的笑,然后發(fā)出驚恐的叫聲。
阿尋覺得自己輸了,她對自己下手太狠。
聽到動靜的鳳淮和風(fēng)眠如期而至,便見到了雙手染血,一臉戲謔的阿尋現(xiàn)在一旁,而她的腳下便是倒在血泊里的月影。
這般拙略的演技,阿尋不知為何,天真的以為鳳淮一定會相信她。
可現(xiàn)實卻是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他不信他。到底,還是她高估了自己。
“你走吧!”
他,不會信她!
……
阿尋跌跌撞撞地走在黑夜里,身上單薄的衣服早已濕透,好冷,!可是,她的心里更冷,她自嘲著,自己憑什么以為人家會相信自己,憑什么以為她會是那個被偏愛的人。
好冷,真的好冷!
……
安撫好了月影。
鳳淮沉默地站在廊下,衣袖里雙拳緊握。
“你知道,阿尋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為何還逼她走?”
鳳淮何嘗不知??墒?,月影的到來,便說明了天機老人已經(jīng)知道阿尋所在,便不會讓她威脅到他。
人生如棋,一步錯,步步錯,不同的是,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一旦失去的,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那怕今日的作為是不得已,可是人心是最經(jīng)不起傷的,尤其是阿尋這樣不會輕易對其他人敞開心扉的人。
“希望你不會后悔今日?!憋L(fēng)眠不知天機老人的事,卻希望他們幸福。
看了眼天色,大步流星。唉,他得去替他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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