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君臨詔獄
卻說知道了清兵即將南下的消息，崇禎皇帝一口氣花了大筆錢財，可心里還是不放心兵部尚書張鳳翼，只是如今朝中無人可用，實在是沒有辦法。目光掃過御桌，突然看到那首寫著童謠的折子，于是翻開看了一眼，其中一句“小弓長、小鳳飛、千軍萬馬扮烏龜”，在聯(lián)想到自己才任命張鳳翼主持大局，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出現(xiàn)在崇禎皇帝的心頭。
莫非葉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小弓長、小鳳飛指的正是張鳳翼，尤其后一句，千軍萬馬扮烏龜。難道葉卿已經預料到戰(zhàn)事會對大明朝非常的不利？
崇禎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出乾清宮，他現(xiàn)在急切的需要確認一件事情，對身后的曹化淳等人說道：“不用跟來了，自己忙去吧?！?p> 眾人離去之后，崇禎一個人走向慈寧宮。
懿安皇后張嫣聽到崇禎來了，趕緊上前跪拜迎接道：“臣不知陛下到來，有失遠迎。”
“皇嫂快快請起。”崇禎做了個虛扶的手勢，雙眼中盡是柔情蜜意。
“陛下請進去喝茶?！睆堟唐鹕韺⒊绲澯M廳堂。
崇禎坐在上首位置，笑道：“朕也好長時間沒來看望皇嫂了，不知皇嫂過得如何？”
“臣哪里過得好，”張嫣幽怨道：“近日來流言蜚語頗多，臣不勝其煩?！?p> “原來皇嫂已經知道了?！背绲潎烂C了起來，從懷中取出葉星辰寫的那封信遞給張嫣，繼續(xù)說道：“皇嫂看看吧?！?p> 張嫣何許人也？自從嫁于天啟皇帝，與閹黨魏忠賢、客氏斗了七年，雖然沒能保住孩子，但這身斗爭的本領是練得如火純青，更何況周皇后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自從崇禎進了慈寧宮，她就知道崇禎在想什么。
看了信，張嫣笑道：“小恩子好有本事，真麟先生大才，都能收為孩兒，這么多年還真是小看了小恩子?！?p> “皇嫂繼續(xù)看?！背绲澘粗@個美艷的嫂子，冷冷的說道。
張嫣抬頭看了崇禎一眼，笑道：“陛下是在懷疑臣吧，臣自從輔佐陛下登基以來，可曾有過逾越？”
“不曾，皇嫂對朕的恩情，朕是一刻也不敢忘。”崇禎趕緊說道。
“那陛下為何懷疑臣？”張嫣面無表情的說道：“還要陛下親自前來？”
“朕……”崇禎說不下去了。
“莫不是陛下喜歡臣？”張嫣露出了一絲皎潔的微笑，繼續(xù)說道：“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么？”
崇禎沒敢開口回答張嫣的問話，其實他很想說自己喜歡她，他敢。
張嫣很早就知道還是信王的朱由檢就喜歡上自己了，雖然二人有過短暫的接觸，但因為叔嫂有別，那時天啟皇帝還在，當時的張嫣并沒有多想，直到天啟駕崩，張嫣這才不惜余力的扶持信王朱由檢上位，可是這個軟弱的男人，讓自己苦等了九年，九年來，眼前這個男人竟然中規(guī)中矩，絲毫不敢逾越，自己在這深宮大內，孤苦寂寞了九年。
葉星辰，這個會講故事的男人，直接點燃了張嫣內心深處的那片欲火。
張嫣看著崇禎憔悴的容顏，還不到三十歲，兩鬢似有斑白，心疼而且心累，帶著略顯眼淚的口吻柔聲說道：“陛下，國事日艱，舉步難行，臣剛剛聽聞奴酋皇太極令大將阿濟格領兵十萬即將南下，陛下切不可因兒女柔情而壞了國家大事，陛下須知國破家亡之日，就是張嫣以身殉國之時。”
這最后一句話說的崇禎振聾發(fā)聵。
“朕……明白了?！背绲澱f完這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慈寧宮。
張嫣望著崇禎離去的背影，喃喃的自語道：“冤家，你這是何苦呢？”
崇禎皇帝來到乾清宮，招來曹化淳說道：“曹伴伴，陪朕去皇家衛(wèi)詔獄?！?p> “奴才遵旨?！辈芑韭犃舜笙策^望，趕緊召集皇帝出宮儀仗，陪著崇禎匆匆忙忙出了皇宮。
而此時的葉星辰正在皇家衛(wèi)詔獄的牢房之中，拿著破碎的瓷碗片，在內墻上用力的刻畫著四個大字“精忠報國”。
崇禎見到的時候，正好寫到國字的最后一筆，曹化淳跟在崇禎的后面，悄悄的豎起大拇指，實在是佩服葉星辰的這一舉動。
因為是背對著崇禎，曹化淳想提醒一下葉星辰，崇禎只是壓了壓手，就這么一直看著葉星辰在墻上刻畫。
崇禎耐心的看著葉星辰的背影，牢房的墻面上有一扇小窗戶，陰暗的光線照射在葉星辰身上，蓬頭垢面，囚衣上大大的“囚”字早已磨去了棱角，曾經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的少年也會出現(xiàn)這樣頹廢的一面，崇禎不由得一陣揪心，喃喃的說道：“葉卿……”
葉星辰回過頭來，黯然的眼神竟然出現(xiàn)一絲驚色，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眼角可見淚花滾動。
崇禎何曾想過葉星辰會成為這副模樣，趕緊對曹化淳說道：“打開牢門，快?！?p> 曹化淳點了點頭，向后面的衙役招了招手。
衙役打開牢門之后，崇禎大步走了進去，葉星辰雙膝跪地，抬頭看著崇禎，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陛下……”
“愛卿。”崇禎扶著葉星辰的胳膊，依稀見得葉星辰兩行熱淚滑落臉龐，心中萬分悲痛的說道：“受苦了，趕快起來。”
“陛下，臣無一日不在思念陛下，那日陛下暈倒殿內，臣萬分悲痛?！比~星辰痛苦的說道。
“愛卿快快起來，坐下說話。”崇禎再次扶了扶葉星辰。
葉星辰這才站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牢房內唯一的板凳，說道：“陛下先坐下，罪臣站著答話?！?p> 崇禎坐下后，雙手扶著膝蓋，嘆了口氣，說道：“看到愛卿在墻壁上刻寫的精忠報國四個字，讓人不由得想到北宋末年，如今這般局面，與北宋何其相似。”
“岳飛飲恨，我朝忠良猶在?！比~星辰低頭抱拳道。
“愛卿受此牢獄之苦，朕之過也?！背绲澯值?。
“非是陛下之過，是臣遇事不密，本想托付王公公給長公主送一封家書，誰知下人將書信丟失，被朝臣拾取，連累了陛下?！比~星辰痛心疾首的說道。
“愛卿放心，朕已經派人去寧夏取宗卷了，過幾天便會為愛卿洗脫一切罪責。”崇禎挺了挺胸，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謝陛下抬愛，臣銘感五內?！比~星辰低頭抱拳說道。
“今日來，還有一事與愛卿商量?！?p> “請陛下明言?！?p> “不幸被愛卿料中，關外探馬來報，賊酋皇太極派阿濟格率領十萬大軍，不日就會南下，愛卿有何良策可以教朕？”崇禎問道。
“臣曾為陛下獻上清兵南下倆策，不知陛下中意哪一個？”葉星辰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如今朝局如此，朕只能選上策了?！背绲澱f道：“前番朕與朝中大臣商討過，眾臣言李萬慶反復無常，不可信任，因此不允洛陽三十萬兵馬入京?！?p> “哦！這到出乎臣的意料?！比~星辰道：“不過，這樣一來，正合臣的心意，如今建奴即將南下，陛下可以閱兵為由離開京師，前往洛陽。”
“去洛陽作甚？”崇禎疑惑道。
“率領洛陽城內三十萬精兵悍將，御駕親征，與南下的建奴決戰(zhàn)?！比~星辰鏗鏘有力的說道。
“朕從未領過兵馬，不知兵事，愛卿此策不妥、不妥。”崇禎有自知之明，極力的否認道。
“陛下盡可放心，臣視建奴之眾如土雞瓦犬，胸中破敵良策何止萬千，阿濟格有勇無謀，好似草包，絕非臣的對手?！比~星辰自信的說道。
“離開京師？”崇禎聽了這話，臉上略帶微笑，又不確定的問道。
“正是，離開京城是非之地，才能大展拳腳?！比~星辰肯定的說道。
“可是朕若不在京師坐鎮(zhèn)，萬一被建奴破城，如何是好？”崇禎又問。
“陛下誤憂，京師重地，萬無一失，其因有三，皇太極初登大寶，根基未穩(wěn)，不會給阿濟格太多精兵悍將，大多為輔兵，主要以掠奪奴隸財富為主，此其一也；臣從洛陽回京之時，帶了白銀足足一千六百多萬兩，足夠京畿周邊三十多萬兵馬一年之用，守衛(wèi)京師還是綽綽有余的，此其二也；至于這第三嘛……”葉星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草雞頭發(fā)，笑道：“陛下三十萬大軍在側，阿濟格又怎敢孤軍深入，不怕兩面夾擊嗎？”
崇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很想說一千六百萬兩白銀，不到一個月就花去了四百萬兩還多，只是不好意思告訴葉星辰，又問道：“朕離開洛陽，愛卿如何伴駕？”
“下中旨，容臣等戴罪立功。”
“大善，就依愛卿之言?！背绲澬老驳恼f道，“事不宜遲，朕明日就離開京師，前往洛陽?！?p> 葉星辰微微松了一口氣，目前的局勢依舊在自己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