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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滿星星的窟野河

第二部 土壤 第二章 (六)

撒滿星星的窟野河 珍珠蔡 1514 2021-06-14 16:18:57

  母親時常跟單伯伯在一起,有時晚上不回家來住,只留逄麗一個人在家里。

  家里那么地靜默,使得她練出一副好耳朵,她能清晰地聽到沙塵一次次從窗欞上掃過的“簌簌”聲,和其中夾雜著的,沙粒擊打玻璃的清脆聲響,或者門口地下那個水籠頭的“滴答”聲,一滴就是一晚上。若門外出現(xiàn)過路人的腳步聲、或是咳嗽聲,會讓她感覺踏實些,但每次都要豎起耳朵仔細確定這腳步聲是向遠走,而不是向著自己家里走來。逄麗洗臉的時候,不敢閉著眼睛洗,明明看好周圍什么也沒有,一閉眼還是嚇得馬上睜開,搞得刺激的香皂水總是把眼睛蜇的通紅,她也恨自己總是這樣一驚一乍地。

  有一天深夜,覺睡到一半,忽然肚子擾動地很難受,拉著燈,在床沿下找到便盆,正在方便,聽見外面有隱約地響動。她全身的汗毛一下都立起來,撅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掀起布簾一角,有兩個黑影一前一后往跟前來,前面那個右手正伸向門把手,一看到簾子被掀起,倆人轉(zhuǎn)身就跑得無影無蹤,逄麗在原地傻呆半天,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發(fā)癔癥了。

  獨自在家時,為了壯膽,她便大聲地背課文、背詩詞。為了不胡思亂想,就不停地做題、看書。又一日深夜,她在家里翻到幾本閑書,其中有本二戰(zhàn)時期的珍貴影像集,滿冊的黑白圖片,畫面觸目驚心,她氣自己本來就害怕怎么偏偏翻這本書看呢?蘇聯(lián)戰(zhàn)場的照片中,一幅特殊的照片吸引到她,一張絕美的面孔閉目躺在雪中,女孩漂亮的卷發(fā)和長長的睫毛像童話中的仙女一樣……她以為圖片放錯地方,又見旁邊小字寫著:犧牲后的卓婭。原來課本里的小英雄如此美貌,跟她同樣的年紀,便這樣孤獨慘烈地死去。她合上書擺到枕邊,靜靜地躺著,等待聽到母親回來的腳步,等著等著便睡著,睡了一會兒又醒來,發(fā)覺自己整個身體失去重力,心也飄飄忽忽地,漸漸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聲音也消失了,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像卓婭一樣死去?如果她現(xiàn)在用小刀在手上劃一道的話,血會不會一直流出來?試一試就知道,她想起身去書桌的抽屜里找小刀,卻渾身沉重得很,哪里都不聽她的使喚,怎樣也沒辦法站起來,正在掙扎中,“嘩啦”一聲,門開了,又是個夢。

  逄麗感覺到他們的動作,她沒說話,繼續(xù)躺著睡覺。龔老師和單伯伯摸黑脫掉外衣,一陣悉悉索索聲過后,他們在逄麗的右邊睡下。

  其實,逄麗更愿意獨自呆在家里,有書就好。

  這段時間,逄麗母親經(jīng)常去外地出差,有時是真出差,有時是假出差。龔研華性格突然發(fā)生很大轉(zhuǎn)變,人變得果斷利落起來,不像從前那樣總是怨氣很多。不久前,她向?qū)W校和教委正式辭職,放棄教師的鐵飯碗,去報社做了記者。這份新工作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更多的潛力,她敏銳的洞察力,風風火火的性格和扎實的文字基礎,使得她業(yè)務做得得心應手。逄麗母親發(fā)現(xiàn),你只要足夠自信和大膽,就沒人敢懷疑你的能力,就專業(yè)上講,沒幾個是真正懂行的。工作越來越繁忙,她顧不上關注逄麗。她想,好在閨女學習一直很好,是個省心的孩子。

  逄麗戀愛了,張平平還是聽吳嘉寧說的。胖胖的吳嘉寧不知道逄麗跟張平平很熟,課間時,她惆悵地望著天花板,向張平平講述那兩個人大膽熱烈的愛情,像是逄麗搶走了她的意中人。在那個不知道自己會愛誰,也不知道誰會突然愛上自己的年齡,每個人都可能是主角。很快,逄麗跟男朋友于大龍就手牽手的在校園中高調(diào)露面,張平平也親眼撞見過。他們引來男生和女生們熱辣辣的追隨目光,兩個人從大眾前從容走過時,目光中都帶著此生無悔的堅定態(tài)度。學校里當然有不少情愫的悄然發(fā)生,可最巴不得別人知道的就是他們倆,張平平很不解,逄麗怎么變得這樣浮淺,難道年輕的戀愛不炫耀意義就不深刻嗎?他們這戀愛是談給誰看的?逄麗手中牽的那個男孩在足球隊踢后衛(wèi),個頭很高,性格文靜,眉眼深邃,是被女孩們公認長相不錯的男孩,據(jù)說全家在批發(fā)市場做服裝生意,身上的穿戴也比較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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