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和熬夜并未在這張臉上留下什么痕跡,依然如一道光,讓人眼前閃亮。
陶夭夭看著那張容顏絕倫的俊臉晃了神。
她常常見著玉郎,依然無法對那人的俊美司空見慣熟視無睹。
而憐憐身條長相和玉郎一般無二,身上更多了層玉郎沒有的灑脫不羈。
只是他一身健美的身姿裹著黑衣,便少了玉郎身上那股禁欲清冷,倒平添不少煙火男人味。
憐憐似笑非笑地抱起雙臂,任她全方位觀看,玩笑道:“我好看嗎?跟著你哥這么久,還沒看夠?”
陶夭夭赧然收回目光,假裝正色道:“你怎么一點疲態(tài)都沒有?哥哥早上走時眼下都有點烏青呢。”
“那是自然,你哥哥身體再好,他也只是肉身凡胎?!?p> 憐憐拿過陶夭夭手里的口罩往懷里揣,抬步往前走,“想到去看兒子們心情就很好啊。”
陶夭夭跟上去,口里說著“就像你不是人一樣”,提醒道:“憐憐,你見孩子們可得帶口罩,你和病人接觸那么久,別把孩子們傳染上了?!?p> 憐憐長腿跨過院門,含笑睨了她一眼:“我本來就不是人,你不是說我是天神嗎,哪有天神被你這小小疫病放倒的,我戴口罩,那是給別人一個安心。其實不必戴的?!?p> 他這回答令陶夭夭哭笑不得:“憐憐,別貧啦,孩子們是未來,是希望,你可別讓他們生病??齑魃?。”
憐憐只得無奈地戴上口罩。
孩子們興奮的嬉鬧聲傳來,陶夭夭跟進院門就看見小孩們在院子里玩耍。
這個院子約莫本就是為孩子打造的,有秋千,有攀爬架,有滑梯,有小迷宮,園中小亭里還有手工物料。
這會孩子們玩的卻是鄉(xiāng)下兒童常玩的老鷹捉小雞。
吃飽了飯的孩子,一個拽一個衣裳后擺,蹦跶得厲害。
有小孩看見了陶夭夭和憐憐,匆忙撒了手往這邊奔過來:“爹!娘?。 ?p> 陶夭夭今兒這身衣裳有些花里胡哨,又蒙了同樣花哨的口罩,難為孩子們還是認出了她。
青兒更是直接上前抱住了她的腿。
陶夭夭愛憐地抱起了青兒,看著孩子那一身簇新的衣服,捧過娃娃頭一嗅,香噴噴的,問:“誰給你們買的衣服?誰給你們洗得這么香?”
孩子們異口同聲:“陸姨和金姨?!?p> 憐憐也抱起了一個小孩,問道:“吃過午飯了嗎?”
孩子們穿著新衣又洗了澡,重新梳了頭,再不是乞丐的樣子。
他們簇擁著陶夭夭和憐憐到了堂屋,挨挨擠擠依偎在兩個人身邊,有事沒事的喊一聲“爹。娘?!蹦悄膛吹穆曇舭烟肇藏驳男亩伎烊诨?。
陶夭夭對孩子們說:“娘這陣子會很忙,來陪你們的時候可能會很少,爹爹也有病人要照顧,所以你們乖乖聽府里大人的話,我會讓人盡快給你們請個先生教你們讀書寫字。”
“娘,我不想讀書寫字,我想跟舅舅練武,以后像舅舅一樣當大將軍打仗去。”
“我也要當大將軍!”
“我也要!”
孩子們約莫昨晚今晨跟玉郎呆的時間多,已經(jīng)受了玉郎不少影響。
陶夭夭想,若是送孩子們?nèi)ズ罡切┘覍冊谝黄?,那些孤獨的中老年或許會非常高興,就是自己那個名義上的“母親”,守寡多年,也沒有孫輩,如果有這么一群小孩兒叫著“外祖母”,她興許會活得更有滋味。
這些孩子若從小受到玉郎親授武藝,將來跟隨他去軍中歷練,或能成為護國安民的人才。
陶夭夭思及此,溫聲對孩子們道:“去舅舅府上習(xí)武娘是答應(yīng)的,但你們也得從小學(xué)文,不讀書的人是不可以當大將軍的。等娘和舅舅商議好了就送你們過去。但是你們得答應(yīng)娘,去了侯府要聽話,不要調(diào)皮搗蛋惹外祖母不開心?!?p> “好?!?p> “我們聽話?!毙『⒆觽児怨源饝?yīng)。
陶夭夭又和他們玩鬧了一陣便離開了,原本便餓,這么耽擱一陣更難受了。
剛出院門就看見莫邪,原來多時不見小姐去餐室,她又跟府上的小廝打聽才找到了這里。
看見陶夭夭她就嗔怪道:“小姐,你不趕緊用餐休息,跑這里里干什么?病人有憐憐照看,孩子們也有三娘和如意管著,你少操些心吧,還要留著力氣組織抗疫呢?!?p> 陶夭夭孩子氣道:“我忘了去餐室的路?!?p> 莫邪笑:“你是啞巴嗎?不知道問人。我看你就是想過來看那位孩子“爹”吧。
莫邪沒理由不懷疑陶夭夭和憐憐的關(guān)系,照小姐的性格,被人占那么大便宜而不惱怒制止,便是大大的有問題。
陶夭夭不跟她啰嗦,吵著餓死了,直撲餐室,三下五除二解決了肚子問題,便回她的院子“桃源”休息補覺去了。并叮囑莫邪寧王來了就叫醒她。
那個院子原先叫“鳳藻宮”,昨夜過來時她對大總管說了句“改成桃源”,沒曾想總管還是個急性子,中午便更換了牌匾。
陶夭夭并不是嫌棄原名,也不是現(xiàn)名有多好聽,無非是念舊,這樣會讓她想起自己在相府那個小家。
聽說相府的“桃源”如今有了新主人,就是那個陶行知街上拎回去的女孩,據(jù)說那女孩如今叫“陶夭”。
想到這名字讓陶夭夭心里到底是舒服了點,她不無多情地想這是父親在惦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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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醒,陶夭夭驚覺屋內(nèi)天光漸消。
推開窗一看,外邊金烏西墜,連帶西邊的房脊一溜兒鍍上了層金邊。
冷絲絲的空氣灌了進來,讓她頓時清醒無比。
她大駭,抓狂:“莫邪姐,為什么不叫醒我,你誤了我的事了,下午我和寧王還要去聯(lián)合行動!”
外邊的廂房無聲,陶夭夭氣呼呼地奔了出去。
到得門口便聽見小蝶的聲音在跟莫邪道別:“姐,跟夭夭說一聲,我明日再來?!?p> “小蝶!”陶夭夭喊住她,回頭跟莫邪耳語幾句,莫邪便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陶夭夭拉住小蝶的手道:“辛苦你來回跑了,孩子們喜歡你,你愿意以后做他們的生活阿姨嗎?工錢必不少于你開店的收益,甚至你可以雇一個人照顧你的父母,以后你就留在我身邊,你可愿意?”
小蝶如何不知疫情時期不能開門做生意,陶夭夭如此為她打算,她焉有不同意的道理,因笑道:“不答應(yīng)是傻子。如今我可是認識了公主,又是家鄉(xiāng)人,少不得這輩子要抱緊你的大腿,還請公主不要嫌棄才好。”
陶夭夭道:“快別喊什么公主,除了別院的奴婢,我身邊人可沒有一個是喊我公主的,你我同根同源不該那么見外,就喊我名字‘夭夭’便好?!?p> “好,夭夭?!毙〉共惶摱Y。
兩人都從現(xiàn)代莫名其妙到了這里,可落地的境遇卻有天壤之別。
小蝶來時原身尚幼小,跟著開食店的爹媽艱苦度日,直到二老雙雙病倒直至癱瘓,她一個人嘗盡了生活的苦楚。
就算她過來時是個正經(jīng)大學(xué)生,受了現(xiàn)代化的教育又怎樣,落在這樣的泥潭里,也并未像穿越小說里描述那樣有了開掛的人生。
如今認識了陶夭夭,她覺得自己時來運轉(zhuǎn)了。
昨夜官兵來家一趟,現(xiàn)如今誰都知道她和昭陽公主交好。
她在左鄰右舍的艷羨中關(guān)了門不做生意,說是到公主的別院來幫忙。
如今她還沒好意思對陶夭夭開口,公主倒主動請她過來,真是喜從天降。“謝謝你?!毙〉l(fā)自心底的聲音。
陶夭夭攬住小蝶的肩膀,低聲道:“你比我讀書多,之前是你那個家禁錮了你,以后你只管盡你所長相助于我,我借你的知識,你借我的財力,咱兩姐妹定要在這個世界闖出名堂。”
這話無異于一壇烈酒如了小蝶的肚子,她只感覺全身都在燒,頭也暈乎乎的,只曉得用力抱緊了陶夭夭,千言萬語在喉,卻喉頭酸脹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肆無忌憚地流淌。
莫邪過來把一包銀子交給小蝶。
陶夭夭拍拍小蝶的背示意她收下。
小蝶抹了眼淚收下,擠出笑容道:“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我的,我的!”陶夭夭滿口應(yīng)承,擁著小蝶把她送出了別院大門。
她還吩咐門房通知下人套車送小蝶回去,小蝶不免千恩萬謝又淚濕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