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斜陽夾雜在天空與大海之間,金色的光輝劃分開穹蒼與藍(lán)海,原本蔚藍(lán)的大海現(xiàn)已點綴上點點金黃,隨風(fēng)而起的波浪起伏不定,海面上的夕陽模糊不清,像是那捉摸不透的人心,只能看了個大概卻始終看不清。
“你餓嗎?”小海摸了摸肚子,問道。
其實我早便餓了,只是不遠(yuǎn)移步離開這如畫的畫面罷了,我看了看她,看她似乎快餓死的模樣,道:“走吧,我們?nèi)コ渣c東西,邊吃邊聊。”
餐廳是小海選的,離我們不遠(yuǎn),不過走了一個小時而已,其實原本應(yīng)該只需要十五分鐘便可抵達(dá),但。食物上滿了桌,等那最后的余暉徹底消失,我們方才動手消滅桌上的食物。
“其實,閆巧真的很深情?!毙『:攘丝谀滩?,道:“不然為什么這么多年了,她還喜歡成北華?”
“她說她不喜歡了。”我淡淡地道,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小海不可置信地驚訝道:“你說真的?”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道:“反正她是這么說的,你相信嗎?”
小海松下一口氣,道:“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她放棄了?!?p> *
怎么可能?
從初二到現(xiàn)在,也算不清有多少年了,可能這種喜歡也已經(jīng)慢慢變得習(xí)慣,習(xí)慣地去喜歡一個人,像是每日刷牙洗臉一樣,不需要刻意的提醒和激情,已經(jīng)變成生活中不可放棄的必需品。
縱然覺得是沒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嘴上雖然說得很理智,但心中所想?yún)s未必真如嘴上所說。
“上一次我們一起去圖書館的自習(xí)室復(fù)習(xí),他坐在我旁邊講解題目給我聽,他認(rèn)真的樣子真的很帥很酷,而且他困的時候睡著的樣子真的很可愛?!遍Z巧紅著臉道:“他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牽著我的手,我覺得他有可能......”
“喜歡你?!蔽姨嫠f完句子,內(nèi)心雖然震驚但面不改色地道:“你確定他沒有對其他人做出同樣的動作?”
她沉思一會兒,嘆了一聲,道:“應(yīng)該有?!?p> 我耐心地勸道:“他本就是一個分不清界限的人,不知道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維持在什么階段,所以說實話,他有可能不是......”我并沒有說下去,因為我實在是狠不下心,說不出來,堵在我的喉嚨腫,我生生把這句話吞回肚子中。
但其實我說得很明顯,不說出來但誰都能聽懂當(dāng)中的含義,閆巧小聲嘟囔道:“但......也有一個這樣的可能吧。”
我還能說什么?畢竟我不是當(dāng)事人,不懂當(dāng)中的迂回曲折,所說的也只有這么多,我可不希望變成那棒打鴛鴦的棒槌,于是道:“當(dāng)然,也是有這樣的可能的?!蔽艺f道,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判斷直接斷章取義,斷定他倆注定沒戲吧?
成北華是一個怎樣的人?他表面風(fēng)光、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卻實質(zhì)上他心思細(xì)膩,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縱然不知道是什么因素造成他如此害怕自己失去,當(dāng)然,這是別人的傷疤,我并沒有愛揭別人傷疤的喜好。
他的故事與我無關(guān),此刻的我們不過是朋友而已,我并沒有打算做救贖他,這份工作邊留給真心待他的人做吧,我是一個自知的人,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幾分幾兩。既然知道自己不適合這份工作,辭了職總不能再回到公司再次應(yīng)聘同一個職位吧?這不純屬脫褲子放屁,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嘛?
然而,這樣的人極度希望可以透過一些行為來讓自己獲得安全感,從前的他如此,現(xiàn)在的他也依舊沒有改變。
當(dāng)然,我不是當(dāng)事人,這不過是我眼中的世界,事實恐怕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他是一個復(fù)雜的人,復(fù)雜得簡單,卻又簡單得復(fù)雜。
“他談了女朋友?!遍Z巧笑著和我說,但笑容中的苦卻是如此的一目了然,她道:“他談了女朋友了。”她沒有哭,很堅強(qiáng),和我道:“難道他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眼中的淚水倔強(qiáng)地留在她的眼簾中,她啞然失笑,道:“所以他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我抱著她許久,卻終想不到應(yīng)該說些什么安慰她的話。
她畢竟是我的朋友,我也實在說不出任何諷刺或者落井下石的話。時間便是感情,過去付出了這么多感情在這一段友誼里,我難以從中脫離,我恨她,但也舍不得她被人欺欺負(fù)成這幅模樣。
我與她之間的虧欠太多太多,數(shù)之不盡,她對我不滿,而我也對她不滿,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愿意在她悲傷之際計較過去的種種。
我不是忘記她給我?guī)淼膫?,不過是暫時不計較而已,不過是不愿意趁火打劫。
中五的一個夜里,明日的我還有許多作業(yè)要交,還有許多課題尚未復(fù)習(xí),但我還是陪著她在公園里坐了一晚上,直到十點多方才回家去。
*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小海很失望地道:“我還記得那幾天的測驗?zāi)悴畈欢喽疾患案瘢鳂I(yè)也沒有交,老師雖然沒說什么,但這真的不像以前的你。我一開始還以為你的性格一夜之間大變,但沒想到原來是這么一個原因?!?p> 我奪走最后一塊肉,她從愕然到失落到猙獰,情緒之遞進(jìn)簡直完全演繹出她心中的崩潰,我堅信,她這段表演直接可以拿奧斯卡的十個獎,若不能,我直接抄家伙質(zhì)問那些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還是這些家伙根本不懂藝術(shù)!
我捂嘴控制不住自己笑得全身發(fā)抖,她向后一癱,極度不滿地道:“別以為你捂住嘴我便看不出你心中的狂喜。別忘了,這家餐廳是我?guī)銇淼模 ?p> 我毫不客氣,顯擺似的用叉子叉在牛肉上,鮮美的肉汁受到?jīng)_擊而流了出來,晶瑩剔透,伴隨著肉香飄入鼻中,我彎腰向前,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享受這塊肉,一下一下地咀嚼,看著她脖上的青筋冒出,一臉想暴打我的樣子,我瞬間明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的終極意義。
當(dāng)勝利者的感覺真爽!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卻又不能笑的這么過分,面部像是抽搐一樣,她倒是忍不住笑意,她崩潰地抱怨道:“你真的很過分!!”
“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蔽液攘丝陲嬃希瑵櫫藵櫳ぷ?,回復(fù)她許久前的言論:“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子做?!?p> 她沉默了下來,將自己帶入那時候的情況,卻死要臉地道:“抱歉,我不會?!?p> 她會,她不過不愿意承認(rèn)而已。
*
“以后別再喜歡他了。”那夜天空難得看見了幾顆璀璨奪目的星星,我皺眉認(rèn)真一看,抱歉,原來那是飛機(jī)。
我倆坐在秋千上,心有靈犀地抬頭望天,她道:“嗯?!?p> 還記得流星花園中花澤類還是誰和杉菜說只要倒立,眼淚便不會流下來,她不會倒立,只能抬頭抑制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悲憤,還有那疼痛萬分的感覺。
“你覺得我和他還有機(jī)會嗎?”閆巧問道,聲音平淡,清風(fēng)微啟,吹起她的頭發(fā)。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那知道,我又不是那譜寫命運(yùn)的司命星君,亦不是那萬能的上帝,我知道的,也不過是她告訴我的這些而已,我道:“或許吧。”
模凌兩可的答案,可以為人帶了絕望亦能帶來希望。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想通,別人能做到不過是提醒你罷了,想徹底走出來還是要靠自己。
但是,她真的可以走出來嗎?
“你覺得我可以忘了他嗎?”
“或許吧。”我道:“閆巧,你值得更好的人。他不值得。”
但這個人值不值得,還是要看這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我說了不算,畢竟我亦不是這故事中的人了。
算了算,原來,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多了。
看著她,我想起了我自己,我在內(nèi)心中質(zhì)問自己:“你,也放下他了嗎?”
*
“她為什么會和你討論她和成北華之間的事情?”小海完全無法理解地看著我:“你是成北華的前女友,她怎么會和你聊這些?她到底是沒腦子還是怎樣?”
她手中的叉子上有一塊牛肉,她又叫了一份,但這一份只屬于她一人,當(dāng)然,我完全不在意地看著她,反正以她的食量她的一定不可能吃得完,我所做的不過是守株待兔罷了。
“我怎么知道?”我看著那一盤肉,說不饞是假的,咽了一口口水,抬眼便見小海露出得逞的微笑,一臉嘲笑的模樣仿佛在諷刺我活該,我咳了一聲,假裝不在意那一盤香噴噴的肉,但又想到這一盤肉,那肉香飄逸在空氣中,竄入我的鼻中,直達(dá)我的味蕾,口水一下子分泌得更多,我又咽了一口,道:“你也知道,她是一個很單純的人?!?p> “單純?”小海諷道:“心機(jī)重吧?!?p> “不?!蔽壹m正道:“是單純?!?p> *
她是真的單純,像一個小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在傷害一個人;她很單純,喜歡了一個男孩許多年卻終也沒有表白;她很單純,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以為只有把所有問題都講個明白,大家彼此理解對方,最終能回到最初的樣子。
她很簡單,簡單得不明白這大人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不懂人心險惡。
她就像是一個出生的嬰兒,以自己的真心對待所有人,希望可以得到別人的認(rèn)可和欣賞,希望亦可以換來對方的真情。
她很傻,傻到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很多年。
聽到對方將自己排在第一的時候她可以很開心地和我討論。
她很可笑,很可憐,卻可傻。
傻到不知人心叵測的成語。
“你知道嗎?他說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高?!遍Z巧甜甜地道,仿佛吃了十斤蜜糖,又仿佛從小便活在蜂窩當(dāng)中天天吃蜂蜜,她倒也不怕膩。
中五的一個放學(xué),我們一同去補(bǔ)習(xí),她莫名其妙地變成這幅膩歪的模樣。
距離那件事情不過過了一個月,這個月中他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了不少,但不知這幾日這個家伙是怎么了,好像是中了什么歪門邪道一般又回到了那一日前的日子,而那一日的事情像是徹底拋諸于腦后。
她翻出聊天記錄,用手擋住其余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只給我看最重要的部分,上面不過簡短的一句話,成北華將它一分為二地發(fā)出來:
除非那個人和你一樣
不然我一定會選擇你而不是選擇那個女孩。
我把手機(jī)還給閆巧,抬頭看她,她像是中風(fēng)般控制不住地彎起嘴角,幸福地提出了一個很神奇的問題:“他會不會找不到女朋友?”
?。???這個問題......此時此刻我應(yīng)該這么回答這個問題?咳咳!小朋友,我尊敬的軍師大人,您實在是太過自戀了吧?這......這他......抱歉,我不能講臟話,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您就真的這么自信地和我說這一番話?那么,他現(xiàn)在地女朋友是誰?他從前的女朋友又是誰?
我很誠實且真誠地與您說吧,他前女友的名字喚阿草。沒錯,就是老子我,阿草。
而他那現(xiàn)女友的名字我也很誠實地與您說一說吧,讓您認(rèn)清一下事實......抱歉,我忘記了那個女孩叫什么,我記憶力不好,真真抱歉。
過了許久,我痛苦地憋出幾個字來:“你,很自戀耶?!蔽覠o語地道。
她笑出聲來。
我以為她不知道我所言指的是誰,補(bǔ)充道:“沒錯,是你。”
老子說的就是你這個家伙,這也太他......自戀了。唉,不說臟話我真的憋得慌。這個場景太......算了,我還是不說話了。
“我知道?!彼吲d地,這幅樣子也只能我在物理考試獲得滿分的時候才會露出,然而我是文科生,然而我從中四開始便沒有念物理了,所以這個笑容不可能在我身上發(fā)生,她道:“但我還是很高興聽到這件事情,原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p> “但如果他真的有女朋友怎么辦?”我想到了從前的我,道:“你會和他保持距離嗎?”
她笑著說出了一句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話。
“若他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我想他會主動和我保持距離。如果他仍舊沒有希望改變我們兩個之間關(guān)系的想法,那么便代表他根本不喜歡那個女孩子,既然這樣,我為何要主動和他保持距離?”
心中百感交集,一時竟無話可說。
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軍師,您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