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需要結(jié)局嗎?
答案是未必。不是所有人的出現(xiàn)都會伴隨著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永遠是向前走而不會停留在原地,即便你在這個地方呆了上百年,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你的心智終會有所成長。
離開了這個時間,你就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而在一個新的世界中,你會遇見新的人,舊人或者會離開你。即便如此,新舊交替,但不可遺忘的是,他們?nèi)栽谀愕纳挟嬌现刂氐狞c一筆。
重要的從來不是結(jié)局,而是當中的過程。
成北華離開這里的那一天,閆巧在前一天告了白,她寫了一封信交給了成北華,吩咐他在上飛機后才可以打開。
“信?是什么信?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打開?”透過攝像頭和手機屏幕,我看見了成北華滿臉疑惑卻期待的模樣,他也是想不到閆巧會寫些什么居然現(xiàn)在不可以打開。
好的,我現(xiàn)在來解釋一下為什么我是透過攝像頭和手機屏幕看到這一切的發(fā)生。
我進了醫(yī)院,原因是我的胃壞了。
唉,真的是早不壞晚不壞,非要等到人家歡送派對的時候壞,我真的........啊啊啊啊,還要看著別人在那里又吃又喝,吃得還是火鍋,喝的還是各種飲料,我想,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的朋友嗎?他們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去折磨我。
世上最可憐的不是望梅止渴,而是看著對方在熒幕的另一端歡天喜地,而我自己卻默默一個人在孤獨冰冷的病房中喝著西北風(fēng)。
為什么是喝西北風(fēng)?
因為我大概五點多就吃完了飯,所以現(xiàn)在我也只能看著他們開派對。
更可憐的是,由于這里的收音信號不好,再加上手機的喇叭播放出來的聲音有點,所以他們在那一端基本上就完全沒有聽見我說話,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獨角戲。
唉......我覺得我是自己找自己笨。
“所以其實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說話的?”看著他們一堆人正在開心說話,沒有一個人理會我,我無奈地小聲喊著,畢竟是在醫(yī)院里,我不能太過放肆,畢竟有些人是真的不舒服。當然,我也是其中一員,只是現(xiàn)在因為吃了點藥所以沒有那么痛了。我一向覺得自己未到病死的那一刻絕不可以放棄任何一個狂歡的機會,所以此時此刻,即便在醫(yī)院,即便我昨晚是做救護車進的醫(yī)院,但只要這一刻里我并沒有死掉,那么,我仍舊可以狂歡!
當然,聲音這個東西還是需要適當?shù)目刂埔幌?,即便這個房間除了我便沒有人,但我覺得醫(yī)院的隔音效果還是不太好。
手機是阿言的,阿言大約是聽見手機里發(fā)出聲音,將手機的喇叭靠近自己的耳朵,道:“你再說一次,你剛剛說什么來著的?”
我非常無語地嘆了一聲,我已經(jīng)說了十遍了。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這該死的、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傳達不到對方那里?
我壓低聲音,一字一字地彈出:“我說,我累了,我想睡覺了?!?p> 沒錯,我連想掛電話的機會都沒有,我總不能突然間發(fā)脾氣似的突然間把電話掛掉,縱然我現(xiàn)在是真的有脾氣。
“什么?你說什么?”阿言又將喇叭靠近幾分,聲音提高了些,似乎以為只要他的音量增加便能聽見我說話一樣,這是所有人的通病,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對面的聲音很吵很雜,阿言道:“這里太吵了,我聽不見你在說什么?!?p> 我翻了一個白眼,看見他把手機正對了自己的臉,又立即把眼睛翻回來,笑吟吟道:“沒事呀,我什么都沒有說?!?p> 熒幕上的畫面突然間天翻地轉(zhuǎn),朝向了天花板,后來只聽見阿言委屈的聲音越來越遠:“喂!!!那是我的手機......”聲音越來越小,畫面里的人換了一個人,那人笑著走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坐在電競椅上轉(zhuǎn)了半圈,身后是一張淺色的木桌子和最新的蘋果電腦,他皺眉關(guān)心道:“怎么就突然間進院了?”
我挑眉調(diào)侃道:“你怎么就自己進房間了?他們一群人幫你歡送會,你這個主角倒是先遁了?”我嘆了一聲,一手捂臉,道:“唉,別提了,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的運氣會這么背?真的是背得不能再背了。我本來正在和我小小妹玩,然后就突然間暈了,再然后就直接進醫(yī)院了。”
他的眉頭仍舊緊鎖,道:“的確是?!闭斘乙詾樗f人話的時候,沒想到又突然間蹦出一句來:“看來是你吃太多的東西,現(xiàn)在好了,身體又胖,胃又壞了?!?p> 我瞪著畫面里一臉嬉笑的成北華,嘴角一抽,道:“你這家伙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都這么可憐了,你還說出這樣子的話!真的是好好一個人都會被你氣出一個病來?!?p> 他一手的手肘撐在椅子的手柄上,修長的手指放在嘴邊,擋住了他那欠揍的笑容,道:“為什么你每次生氣的時候都能惹我笑,而且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我......我真的要被他氣死了,氣得胃痛!
胃部再次隱隱作痛,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拉到肩膀的位置,剛好把我整個人都圍起來,眉間連我都不曾注意地輕蹙,他的眼中難得沒有了稚氣,問:“怎么了?又痛了?”
“廢話!”我賭氣不看他,“不都被你氣的?”
他嘆了一聲,但他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反駁我這無稽之談,只是說:“明天我就走了,兩年以后才可以回來?!?p> 慢慢將目光移回去,我看到他認真地樣子,也沒有再嬉笑下去,房間里漆黑一片,發(fā)光的只有熒幕,他看不清我,我卻看得清他,看得清他臉上的無奈和不舍,我不懂這么安慰別人,卻也努力地嘗試安撫他焦躁不安的內(nèi)心:“權(quán)當是去包圍地球當英雄了,畢竟其實當兵也是蠻帥的。”
想起那些電視劇里各種當兵的男主角,他們一顰一笑,還有他們眼中的桀驁不馴,沒有一件東西不吸引著我,我的思緒直接跳走,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流著口水道:“說不定在軍營中你還可以看見許多的帥哥!記住啊!千萬要記??!看見了那些帥哥你一定要不小心地透漏我的資料給他們!!”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問:“為什么要不經(jīng)意?”
我低頭沉思,聳肩回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不經(jīng)意?!?p> 他被我這一句給逗笑了,還連帶了一句臟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被我逗笑,我也很好奇地看著他,不解問:“我很認真的好嗎?你為什么笑成這個樣子?”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就是很好笑?!?p> 房門被敲了敲,成北華說了聲進,進來的是閆巧,閆巧只打開了一個小縫,只露出了一個頭,笑著問:“要吃蛋糕了,你快出來吧?!?p> “喂閆巧!”我小聲但熱情地喊道,閆巧也很興奮地和我揮手:“喂阿草?。。?!”
成北華卻沒有讓我們聊天的打算,他扭頭和閆巧比了一個ok的手勢,道:“你們先吃,我待會兒再來?!?p> 閆巧點了點頭,道:“那你快點出來,不然我是真的護不住那個蛋糕了?!闭f完便關(guān)上了門。
我咽了口口水,道:“天啊,我也想吃蛋糕?!?p> 成北華倒是不客氣地道:“你這么胖還吃?小心吃成一百公斤。”
“不是!”說實話,如果殺人不犯法,我覺得這個家伙早就死上上千上萬次了,“你會說人話嗎?”
他毫不猶豫地道:“我說道正是人話,如果你聽不懂的話,那就是你的問題了?!?p> ...
不得不說,他懟人的能力就是高超。不是,為什么他這么會懟人?他為什么每天都在懟我?難不成......
“我想知道我倆上輩子是不是有仇?”我咬牙道,真的,我覺得我倆上輩子肯定是仇家,不然為什么天生就不對付?
他滿眼嫌棄道:“這輩子對付你已經(jīng)很累了,要是上輩子也要這樣對你,我真的是要去上香希望下輩子不要再見到你?!?p> 外面?zhèn)鱽泶叽俾?,我認得,那是閆巧的聲音,成北華道知道了,卻沒有任何的表現(xiàn),我跟他打趣道:“你這家伙在不出去,外面的蛋糕就真的被他們那群餓狼是完了?!?p> 他滿不在乎地道:“吃完便吃完,這世界又不是剩下這么一個蛋糕,大不了再買一個唄!”
...
唉,這世界最可憐的莫過于不想吃的可以吃;想吃的不能吃,只能看著不想吃說不想吃。
我的命為什么這么苦呀?
“不和你開玩笑了,再這么聊下去他們就真的會生氣了?!蔽倚χ馈N疑焓趾退麚]手,但他卻沒有一點想要掛電話的跡象,有些慌忙道:“沒事,他們不會生氣的,他們無緣無故為什么要生氣?”
我嘆了一聲,這個家伙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智商卻突然間這么低?為什么生氣?你試一試特地跑去人家的歡送會,然而那位主角卻突然間失蹤,只光顧著和另一個人打電話,看看你會有什么表現(xiàn)?
“真的不聊了。”我故意打了一個哈欠,用疲倦的聲音道:“我明天早上還要去做磁力共振,不和你聊了?!?p> 不等他回答,我便和他說再見,然后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整個房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棉被包裹著我,漆黑和安靜籠罩整間病房,刺鼻的消毒藥水是這整間房間唯一的味道,我沒有絲毫的睡意,只是我不想打擾他們的派對而已。
其實,我也怕自己一個人。
小時候的我是一個病秧子,醫(yī)院對我來說就是第二個家,經(jīng)常跑去醫(yī)院做客,時不時還要到那里住上好幾天。住醫(yī)院很辛苦,要打點滴、要抽痰、要做各種測試,但我很喜歡住院。
因為唯有住院,我那經(jīng)常搞失蹤的父親才會跑回來陪我。
兒時的我很怕自己一個人睡,于是父親都會特地在醫(yī)院過夜陪我。他會坐在紅色的沙發(fā)上,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時不時會打鼾。我總會睡到一半的時候,睜開朦朧的眼睛看一眼父親還在不在,我怕這不過是我做的一個美夢,夢見我父親特意跑回來陪我。幸好,這不是夢,然后我才會順從睡意、帶著滿滿地幸福乖乖地夢周公去。
孤獨是人生的常態(tài),但人偏偏天生便懼怕孤獨。
這是我長大后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自己一人躺在這冰冷冷的病床,當我看過去拿一張陳年的紅色沙發(fā)的時候,那里空無一人,若是有人,也就只能是鬼。
但有鬼也好,有鬼陪著其實也挺好的。
畢業(yè)那日,我看著所有人都是父母親一起參加他們的畢業(yè)典禮,我的父母弟妹也來了,但如果,我的父親也來該多好。
只可惜,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這時,一陣電動的聲音打破了沉靜。
我拿起手機,看著發(fā)光的熒幕,來電者正是成北華。
我調(diào)整好呼吸,抹去眼角的淚珠,摁了接聽的按鈕,假裝不耐地道:“你這家伙是誠心讓我看著你們一堆人吃蛋糕的吧!??!”
那人手中拿著白色的碟子和一只銀色的叉子,碟子上面放著一塊蛋糕,白色奶油包裹著黃色的海綿蛋糕,中間有芒果夾層,蛋糕的上面有著各種水果的點綴,看上去美味可口。舌尖仿佛已經(jīng)吃上了那塊蛋糕,香甜的奶油在口中暢游,我又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崩潰地道:“我也想吃?。。。。。。 ?p> 他明明笑著,卻在一霎那間換了表情,假裝可惜道:“哎呀,太可惜了。我們特意讓他們買你最喜歡的蛋糕,你這沒法來就只能看著我吃了?!?p> 我極度不忿地用盡畢生所學(xué)的詞語去咒罵這個卑鄙的家伙,然而這家伙卻不知抽什么風(fēng),我越罵得恨他就越開心,時不時還欠揍地說上幾句,我看著他的模樣恨不得直接奪走他手上的叉子直接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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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時候我在哪里?”小海在記憶中暢游,嘗試尋找丟失了的記憶,我給她指了一個大致的方向,道:“你那天要參加你朋友的生日派對所以沒有來?!?p> “天?。∥夷菚r候居然還有朋友!”小海感動地捂嘴道,這幅表情就像是在街上找到了自己遺失多年的鉆戒。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善地提醒道:“沒錯,但這已經(jīng)是過去了?!?p> 她甩開我的手,罵了句臟話,哭喪著臉道:“究竟是什么時候我會變得除了你們沒有別的朋友了?”
我思考了許久給出了答案:“我怎么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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