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少年清風朗月
可這世上因果報應這一說就很玄學,她上一秒才跟于夢罵了人,隔天就被魏晉喊進辦公室喝茶。
玻璃房內(nèi)的陳設很簡單,這是魏晉一貫的風格,他冷峻凌厲的臉龐被一份文件夾遮了半邊,臉色不太好。
陶子頓時心里打鼓,對他這種表情幾乎有陰影了,強穩(wěn)心神說:“有什么問題嗎?”
魏晉抬眼看她,鏡片后的眼神令人心顫,陶子覺得下一秒自己得脫層皮。
他把文件夾扔在桌上,一份計劃書露了出來,陶子提了口氣等他下文。
“新亞那個項目我看過計劃書,你想先做預熱不是不可以,但是方向不對?!?p> 陶子不說話,魏晉接著說:“首先‘圈子’的受眾群體沒有限制,哪怕是兒童也可以來分享他們喜歡的東西,但是在這個APP做出來了第一批試水的人一定是年輕人,年輕人最喜歡什么,分享什么,你沒有做調(diào)研。其次,既然是預熱那必須要有一個主題來推廣,‘圈子’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也可以理解為‘圈地自萌’,但是你的計劃書上并沒有一個明確的主題,要做的事太多,無從下手。最后,這份計劃書你應該先給唐總看?!?p> 陶子臉色難看,“我知道了?!?p> 她要出門,魏晉又喊住她:“下次有問題不用拐彎抹角,我看報告也很累的?!?p> 陶子捏拳,她就知道!魏晉不是什么好人!
本來抱著僥幸心理把自己對“圈子”的宣傳計劃書夾在工作報告中,是希望魏晉看了能提點建議,結(jié)果,建議是提了,刺也挑了一大堆,早知道還不如直接給唐啟明看。
她吐了口氣,換上一張笑臉轉(zhuǎn)身對魏晉說:“好的,謝謝魏總提點,我先出去了。”
她變臉太快,明明是笑里藏刀,魏晉淡定喝了口茶,沒再給她一個眼神。
陶子離開后魏晉就去了唐啟明的辦公室,唐啟明有點驚訝:“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魏晉把自己做的計劃書給他看,口吻輕快:“新亞這個項目很有趣,這是我的一些想法,你看看是否可用?!?p> 唐啟明拿起文件夾的手一頓,看他的眼神有點疑惑:“你想?yún)⑴c?”
魏晉笑了笑,沒說話。
唐啟明到底是個商人,拿起計劃書看了一遍后,看魏晉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魏晉,你在我這兒顯得有點屈才了?!?p> 魏晉沒接茬,只是說:“都是為公司著想。”
唐啟明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項目前期都是陶子在跟,不過你的計劃書很周全,我考慮下?!?p> 魏晉點頭沒再多說。
后來唐啟明接到陶子遞來的計劃書時,算是明白魏晉為什么想?yún)⑴c到這個項目里來了。
陶子的計劃書雖然根據(jù)魏晉的提議做過改進,但到底還是不夠詳細周全,唐啟明從抽屜里拿出魏晉的那份計劃書給陶子看,一時哭笑不得:“前兩天魏晉給了我這份計劃書,說是為公司著想,我沒當真,今天看了你的計劃書,我不得不重新掂量下魏晉的話了?!?p> 陶子把魏晉的那份計劃書看得仔細,每多看一個字,她心里的自信就被摧垮一分,到最后她苦著臉決定投降:“關公面前耍大刀,我還是太嫩了點?!?p> 唐啟明想笑,但還是忍住,好生安慰她:“不過你真的很努力了?!?p> 陶子苦笑,心里把魏晉又問候了一遍。
唐啟明拿著她的計劃書又翻了翻,指出其中的不足,陶子聽得認真,不像魏晉在指出問題時,她心里總想反駁幾句。
末了,唐啟明說:“這個項目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問魏晉,他吃得比你透。”
陶子有點不情愿的點頭,唐啟明笑了:“你這是什么表情?魏晉又不吃人。”
“可他兇啊。”
話是下意識就說出來的,就很不巧,魏晉在門邊聽到了,遞了張單子給唐啟明:“唐總,這個要你簽字。”
唐啟明笑聲大了起來,拿起筆簽字,還不忘說:“魏總,別老板著臉,容易嚇著小姑娘。”
陶子簡直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魏晉撇頭看她:“其實我脾氣很好的?!?p> 一句話又讓唐啟明笑了起來,陶子拿著報告捂臉,跑了。
她紅著臉跑到工位,樂樂那八卦的眼神就沒從她身上下來過,她縮了縮脖子,在群里吐槽:“說領導壞話被當場抓包,我感覺我活不長了。”
于是底下清一色的點蠟燭。
陶子嘆氣,下班只想早點溜,哪曉得又被唐啟明喊住加班。
她一臉生無可戀:“不是吧老板,又踩點?”
唐啟明雙手合十:“姑奶奶,二十分鐘,你出一個文案夠了?!?p> “呵?!碧兆訐u頭。
正好這時候魏晉從玻璃房出來,她立刻喊了聲:“魏總?!?p> 魏晉朝她走來:“怎么了?”
陶子雙手合十:“魏大神,十分鐘,你出一個文案夠了?!?p> 說著拎起包就跑,還不忘補一句:“唐總讓您趕緊出?!?p> 魏晉:“……”
站在魏晉身邊的唐啟明:“……這小丫頭溜得挺快?!?p> 魏晉看他,眼神是不悅的:“唐總,是你說公司不提倡加班的?!?p> 陶子溜之大吉,坐在車上心情大好,于是約了于夢一起吃飯,把今天這事說了遍,總算出了口氣。
“你是沒看到,他臉黑的那個樣子哦,太爽了!”
她心情一好,胃口也變好了。
于夢看她嘚瑟,沒忍住潑冷水:“你這么做,就不怕魏晉給你穿小鞋?”
陶子呵了聲:“那你就太不了解魏晉了,他根本不屑給我穿小鞋,頂多再刺我?guī)拙洌蠖溥M右耳朵出就好。”
于夢搖頭:“你在魏晉面前都快活成一個女戰(zhàn)士了。”
陶子不可置否:“強勁的對手才會有強勁的我。”
于夢笑:“可我怎么覺得你根本都不算人家對手?!?p> 陶子哼聲,于夢接著說:“感覺這次魏晉到京門來,對你是手下留情了的,以前在盛海你跟他做事絕沒有現(xiàn)在輕松?!?p> 陶子不說話,于夢說了句很大膽的話:“你說,他這是不是在示好?”
示好?
陶子是沒感覺出來的,再說,魏晉也說了,雖然很抱歉曾經(jīng)傷害了她,但是他不需要原諒。
陶子搖頭,自以為是的人總是自信的。
“我才不管他,別惹我就行?!?p> 結(jié)果,她顯然是高估了魏晉的心胸。
隔天魏晉就公報私仇,拿著一份表格扔在她桌上,讓她重新對比數(shù)據(jù),一臉冷淡地說:“下班前交給我?!?p> 陶子看表,離下班時間不到半小時了。
她極不情愿,魏晉問:“有什么問題嗎?”
陶子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魏總……”
她話沒說完,對面的徐冰雨站起來打斷:“魏總,交給我來做吧?!?p> 司花不愧是司花,笑起來甜蜜蜜的,那一臉希冀的樣子讓陶子忍不住在心里為她祈禱。
魏晉看向徐冰雨,突然笑了,聲音溫柔得不像樣:“沒事,陶組長對這些數(shù)據(jù)比較熟悉,做起來應該得心應手些?!?p> 他這一笑,新媒體部門的幾個人全都呆了,徐冰雨直接眼冒桃心,就差撲過來了。
陶子拿過桌上的表格就開始重新制表,頭也不抬的說:“魏總,二十分鐘后我會準時交給你一份新表格?!?p> 魏晉的笑容更大了:“那就辛苦陶組長了?!?p> 他走后,徐冰雨雙手捂臉,像朵嬌羞的玫瑰花:“天哪,大神對我笑了哎,他怎么笑得那么好看!”
樂樂也跟著犯花癡:“就是就是,笑起來比我嘴里的彩虹糖還甜。”
徐冰雨:“不行了不行了,太殺我了?!?p> 樂樂:“就是就是?!?p> 陶子戴上耳機,自動屏蔽她們的花癡。
二十分鐘后,陶子把電子表發(fā)過去,等魏晉反饋,可是半天釘釘都沒響。
她轉(zhuǎn)身往玻璃房看去,他正在對著電腦敲鍵盤,估計還沒來及顧上她。
下班時間到,徐冰雨收拾好東西問:“陶子,走嗎?”
陶子笑了笑:“你先走,我等魏總反饋。”
樂樂看了眼玻璃房,突然心疼陶子:“聽說大神對工作很嚴格,前兩天市場部的同事開會就被大神點名批評了?!?p> 徐冰雨看著玻璃房還是花癡臉:“認真工作的男人就是很有魅力啊?!?p> 陶子心里冷笑,那是她們還沒有見過魏晉真正發(fā)脾氣的時候。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陶子還沒等來魏晉的消息,于是又給他發(fā)了次消息。
這是唐啟明走了出來,見她還坐在工位上,忍不住打趣:“喲,今兒我可沒找你加班哦。”
陶子聳肩,抬手指了指玻璃房:“之前有份表格有問題,我重新做了遍?!?p> 唐啟明看了眼,笑道:“魏晉這人太認真了,你就耐心等等吧?!?p> 陶子點頭,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等唐啟明走后,她就面對著玻璃房坐在椅子上,看著魏晉工作的樣子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那會在天語,也是這種玻璃房,他的一舉一動都能被陶子收進眼底,是以她也對魏晉練成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魏晉皺個眉頭她就知道他在煩什么。
現(xiàn)在隔著一面玻璃,她只看到魏晉冷漠的側(cè)臉,突然她的思緒又開始跑偏,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如果不是性格太冷漠,嘴巴太毒舌,應該也是很討喜的一個人。
要是魏晉再柔和一點,說不定她就真的投降了。
突然魏晉轉(zhuǎn)頭看了過來,一時間目光相對,陶子來不及收回視線更加不敢閃躲,就那么直愣愣地看著他,心里卻變成一團亂麻。
魏晉轉(zhuǎn)回頭,沒多久他關了電腦走出來,問:“你怎么還沒走?”
陶子:“……你故意的吧?”
魏晉不明所以,陶子說:“我在等你反饋,我不想回家還要加班?!?p> 魏晉點頭:“表格沒問題?!?p> 陶子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就這么一句話她等了二十多分鐘哎。
“那你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魏晉幫她拿包,突然笑了:“我沒看到?!?p> 陶子氣炸:“魏晉,你就是故意的吧!”
沒想到魏晉很爽快的點頭,把包放在她手上:“陶組長,載我一程?!?p> 敢情耗了這么半天就是為了蹭車,陶子簡直無話可說。
到城門院的時候,陶子停好車沒動,她撐著方向盤,一臉疑惑地看著魏晉:“魏總,你還不至于窮到買不起車吧?”
沒想到魏晉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買不起?!?p> 陶子下車,根本不信:“年入百萬的運營大師,怎么可能一輛代步車都買不起?!?p> 魏晉摁了電梯,并不理會她的嘲諷,只是問:“我的謝禮呢?”
話題轉(zhuǎn)的猝不及防,陶子還以為他忘了,沒想到啊。
“請你吃飯?”
她隨口說的,沒什么誠意,魏晉卻一口應下來:“時間地點我來定?!?p> 電梯門開,魏晉走出去,跟陶子面對面,短短一秒的時間,陶子再次感受到胸腔奮力跳動的心臟。
魏晉笑得柔和,眼神不再冰冷:“好夢。”
等到電梯門關上,陶子像是渾身脫力般撐著扶手,什么啊,剛剛那感覺,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在簽售會上他還她背包,少年意氣,清風朗月,哪看得見半點冷漠?
自己當時不正是對著這張臉心動的么?
陶子覺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