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您近來腿腳可好？
無境城城西。
一個新建的巨大校場赫然在此，里面時不時傳來一陣刀槍劍戟，和士兵的爆喝聲，這里原本是左家用了幾十年的訓(xùn)練場。
祁王要訓(xùn)練的新兵，竟然多達近萬人，只有一部分來自北地征兵。
另外一大部分，卻是不知道哪里來的流民，軍中的校場完全不夠用。
再建一個訓(xùn)練場顯然費時費力，于是只能將原本左家那個幾千人的訓(xùn)練場擴建了。
左妍帶著她的新兵和左家的親兵，整裝待發(fā)。
和努爾真一戰(zhàn)，秦錚如他所愿，依然讓她做了先鋒。
與此同時也給了她另一道命令，帶著她的新兵們，去迎接第一場鮮血的洗禮。
秦錚說：“半年的訓(xùn)練，是不是一把好刀，拉出去練練就知道了?！?p> 能活下來，他們就是真正的精銳之師；活不下來，便是實力不濟。
他對這批耗盡心血訓(xùn)練出來的士兵們，寄予厚望的同時，卻也十分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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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中，一干將領(lǐng)們正在商量著最后的部署。
“阿真族今年的王庭就在阿勒山南麓，有雪水消融之后的湖泊，這其實不太有利于咱們作戰(zhàn)，萬一對方龜縮不出......”
右將軍有些擔憂地道。
前將軍向來是最不怕事的，他打前鋒慣了。
左妍前兩年也一直作為他的先鋒，算是有半師之誼，聽到右將軍這話，竟然異口同聲說了句：
“不可能?！?p> 滿帳的人都看著這倆人，就連她大哥和秦錚也一臉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右將軍不解：“為何不可能？”
前將軍笑而不語，神在在地撫了撫自己的胡須。
看著他這時候還賣關(guān)子，急性子的左將軍先忍不住了：
“老杜，你再賣關(guān)子當心我們對你不客氣，都什么時候了?！?p> 也就是祁王殿下不跟咱們計較，不然你能這么放肆？
后面那句話是左將軍在心里默默說的，說來這位祁王殿下在北境不到一年，卻讓他們幾個都敬佩不已。
該強硬時絕不手軟，該放松時又比誰都放得開，跟他們幾個老家伙稱叔道伯的。
前將軍這才正了正神色，道：
“阿真王庭只要有努爾真在一日，他們就必定會上鉤，他是大汗的親叔叔，又是阿真族實際的掌權(quán)人，小將軍先前讓他丟了那么大個臉，若是她親自前去......”
話沒有說完，但是大家都似有明悟地點了點頭。
好家伙。
這是明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所以故意讓小將軍出馬誘敵啊。
雖然之前有人說左家小將軍重創(chuàng)努爾真是傳言，但是他們自己人很清楚。
努爾真就是差點廢了一條腿，傷勢不輕。
于是對于敵人是不是會應(yīng)戰(zhàn)這個最后的顧慮也沒有了，眾人開始最后確定計劃。
左秩照舊坐鎮(zhèn)中軍大帳，和后將軍一起籌備糧草，調(diào)度軍需。
仍然是三路分軍，秦錚率領(lǐng)中路軍七萬人馬直襲王庭，左右將軍各率兩萬人馬從兩側(cè)包抄。
而左妍和前將軍各自帶了五千人馬，作為先頭部隊，先渡北漠河，從小道繞行至努爾真的軍營。
一是核實阿勒山的敵軍情況，二則是為了引戰(zhàn)。
近萬人朝著阿真族的王庭逼近，對方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王庭。
阿真族族大汗?jié)M臉怒容，拍打著面前的矮幾：
“簡直大膽，漢人竟然敢向我阿真族主動發(fā)起進攻！”
下面站著的是幾個滿臉胡茬的大漢，一個個卑躬屈膝，顯然對這位大汗極為恭敬。
唯有站在前面那人，始終抬頭挺胸，滿臉桀驁。
“來就來，讓他們有來無回便是！”
那個大漢，也就是努爾真不以為意地道。
大汗看著自家信心十足的王叔，雖然心里有些放心，但還是有些擔憂：
“漢人從未主動渡河向我北地各部落發(fā)起攻擊，此番就怕有詐，王叔能有把握嗎？”
這是他們阿真族最驍勇的戰(zhàn)士，也是他們阿真族的驕傲。
在北地二十六個部落中也是無一對手，阿真族能夠從二十六個部落脫穎而出，隱隱成為各部首領(lǐng)的原因也在于努爾真。
所以即使春天的時候他們遭遇了重創(chuàng)，也沒有人敢怪罪他，阿真族大汗更是一力為他擔保。
但是聯(lián)盟還是破碎了，接連兩次沒在漢人軍隊手里討到好處，畢竟除了努爾真有一個斬殺了北境軍“小元帥”，左閬的親兒子的功績。
他們可什么都沒有得到，糧食也好，戰(zhàn)績也好，所以其他部落也學(xué)聰明了，不愿意做一些無謂的犧牲。
努爾真嗤之以鼻：
“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上一回是讓他們鉆了空子，這一回，就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我們阿真族勇士的厲害。”
前兩回他們都是敗在了后方出了亂子，他自己都遭了左家那個虎丫頭的道，受了不輕的傷。
這一次，既然來了阿勒山，那就不要回去了。
區(qū)區(qū)十五萬漢軍，也敢對他們有著十萬勇士的阿真族王庭發(fā)起進攻。
想到這兒，努爾真心底怒火被點燃，于是當即跟大汗道別走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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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妍帶著人剛渡過北漠河不遠，看到眼前的一幕就驚呆了。
這哪里還需要她去引什么戰(zhàn)？
一字排開的阿真族勇士們，正在“迎接”他們的到來。
左妍示意身后的士兵們止步，于是剛剛渡過北漠河三千新兵和一千親兵們，也在她身后一字排開。
雙方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峙著。
左妍看著對面高頭大馬上的人，絲毫看不出半年前險些被她打斷腿的狼狽模樣，笑著喊道：
“努爾真元帥，您近來腿腳可還好？”
跟著她經(jīng)歷過春季那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的親兵們很會，于是配合她哈哈笑了起來，也齊聲問候道：
“您近來腿腳可好？”
一千人的問候，即使雙方隔著幾百米遠，草原上的風(fēng)也會將這“問候”帶到努爾真和諸位阿真族的勇士們耳邊。
努爾真聽后果然大怒，厲聲呵斥道：
“黃毛丫頭也敢放肆，今日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說完，他竟然當先一騎沖了出來。
他的親衛(wèi)隊反應(yīng)及時，紛紛跟在他身后十米開外，為他掠陣。
左妍是真的笑了。
真是送上門的機會啊......
正愁不知道怎么才能有和努爾真直接對上的機會呢。
她輕輕夾了夾馬腹，心意相通的戰(zhàn)馬撒開蹄子奔了過去。
一刀一槍，在馬上交戈，鐵器碰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以及濺射的火花。
努爾真收回有些發(fā)麻的手，掉轉(zhuǎn)馬頭，滿臉駭然地看著這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娃。
她的力氣，太大了。
身為阿真族乃至北地二十六部的第一勇士，努爾真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信心。
但是這個一槍就讓他手臂都發(fā)麻的小丫頭，竟然讓他從心底里開始發(fā)寒。
……
可是，
已經(jīng)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