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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墟圣主

第八十九章 荒城8

九墟圣主 唐太平 2132 2021-10-25 00:03:00

  小家伙“哦”了一聲,埋首嘟囔道:“姑姑只習(xí)得幾個字,我爹爹可以認(rèn)下一整本書呢!祖母說等我長到十歲,也讓我入塾習(xí)字,將來才能長成有用之材,但妹妹就不能,她也是女人,女人天生不配讀書習(xí)字!”

  “小年,外頭蚊蟲多,叫你爹燃一枝驅(qū)蚊香過來!”

  桂香叫了一聲,小年當(dāng)即就跑了。

  相視一眼,弟妹臉上不無尷尬,她卻愁上加愁,望著睡熟的小侄女,暗暗嘆了口氣。

  坐了好大一會兒,屋里總算吵停,阿娘步了出來,說阿爹已經(jīng)爛醉,回不了家了。

  作別之際,她從手臂上退下一對銀鐲子,先是遞給桂香,卻怎么都不肯收下,后來只好遞給小弟,并交代他說:“回來得匆忙,實在沒有準(zhǔn)備,這對鐲子你收好,是送給小年與丫頭的,是我當(dāng)姑姑的一份心意,別嫌寒磣就行?!?p>  “收下吧,”阿娘在邊上說,“銀子保平安,兩個孩子一人一個。”

  弟弟帶著醉意瞥了鐲子一眼,點頭收下,并沒多說什么。

  借著糊臉的月色,她扶著阿娘慢慢行在回家道上,半路見阿娘喘得實在太厲害,后半截路,是她背回爬完的。

  “前幾年沒中風(fēng),上山下山還算自在,如今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卑氲郎?,阿娘說。

  她抿了一下嘴,有些不忍地問:“啥時候中的風(fēng)?”

  阿娘嘆了口氣,“有兩年了,那天夜里下著雨,你爹一直沒回來,我恐怕他又跌到山溝里了,便拿著蓑衣去接他,下坡時腳底一滑,滾了好一截路,后腦嗑在石頭棱上,血流了一片,再醒來,人就不中用了。”

  她靜靜地沉沉地“嗯”了一聲。

  回到屋中,放下阿娘,坐下歇氣。

  阿娘倚著墻,瞇著眼,繼續(xù)嘮叨:“眼也瞎了,嘴也歪了,腳也跛了,啥事都干不成,小年那時剛剛會爬,我想幫襯都幫襯不上,想想都是欠他們的,偏偏你弟弟人太老實了,起早貪黑的,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全給毛棘豆哄走了,一共六兩銀子啊……六兩銀啊……當(dāng)初毛家小子說要合資建一個大農(nóng)莊,說得有鼻子有眼,搭進(jìn)去不少人的血汗錢,現(xiàn)在全成了打水漂,事情一直沒個說法,該退的錢也沒個著落,你爹這才心急啊……那個可恨的毛家小子,仗著有錢有勢,為非作歹,我真是作夢都在詛咒他們一家,只盼蛇神菩薩開開眼,也作賤作賤這些惡霸……”

  一定是太苦了,太想找個人說了,所以一說起來才沒完沒了,她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冰茶,咽下渾身的汗味,這才緩過勁來。又陡又長又高的土坡,背著個人,怎么可能不累?

  月光透進(jìn)堂間,還算明亮,可里屋十分昏暗,非點燈不可,找了半天,摸到了一個油盞,盞子卻是干的,順嘴問了一聲燈油在哪,阿娘道:“沒有了,哎,我一個半瞎的人用不著光,夜了倒頭就睡,天亮了就干活。你要是不習(xí)慣,我給你摸根蠟燭來,還是你弟弟成婚時攢下的物件呢?!?p>  阿娘一邊嘮叨,一邊四下翻找,果然摸出半截紅燭。

  豆大的光中,她扶著阿娘入屋睡覺,給阿娘退鞋時,阿娘才告訴她,大前年后山塌方,山泥擠進(jìn)屋子,把她以前的房間埋了,今晚只能湊合著睡在這兒。

  她聽完,一時愕然,望著垂下來的發(fā)黃的帳子發(fā)愣。

  阿娘拉了拉她的手,催促她道:“別干站著,快睡吧,你睡里邊。我覺輕,還愛起夜?!?p>  她麻木地點了兩下頭,這才退下外裳,包作一個枕頭,脫去鞋襪后,爬過阿娘瘦弱的身板,匆匆躺好。

  緊緊把自己縮成一條,以不挨著阿娘為界。

  沒過多久,阿娘輕鼾迭奏,穩(wěn)穩(wěn)地睡下了。

  她卻被四下充斥的古怪氣味折磨得頭皮發(fā)癢,燭光已滅,只有從木板縫隙中溜進(jìn)來的月光提供了一丁點視物的光線,身處黑暗,久而久之,眼睛適應(yīng),也就能看得清了。

  頂頭處,蚊帳上全是燈油熏出來的大片油漬與大大小小的補丁,草席下鋪的是根根分明的稻草,草席是漏的,稻草摸到人身上,搔得人四處發(fā)癢,只好又把當(dāng)成枕頭的外衫攤開,鋪在身下墊著睡,總算舒坦一些。

  阿娘確實覺輕,她每回折騰,阿娘的呼聲都會中斷,等她終于老實躺好,不再動彈,換阿娘碾轉(zhuǎn)反側(cè),動作緩慢但十分沉重,整個床跟著一起吵鬧,折磨得她根本無法入睡。

  再加上阿娘身上有一股漚人的氣味,是老人家長年不洗不浴的味道,臭味中還摻著點藥腥,薰得她頭昏腦脹,更加難以入眠。

  身子是乏的,畢竟舟車勞頓,眼睛是累的,一閉上便不想睜開,可腦海里卻天馬行空,一萬只蝴蝶飛過一片神秘的花園,一萬個酒壺被摔碎在面前,身處銀河,所有星星都是棋子,到處都是棋子落定的響聲,又吵又鬧的,誰能睡得踏實?

  胡思亂想好久,感覺天都已經(jīng)亮了,終于適應(yīng)了蚊帳上的污跡與阿娘身上的味道,剛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人正在扯她的襪子,一睜眼,居然是一只比貓還要大的老鼠,嚇得她立馬驚叫連連。

  “啊噓!啊噓!”余光中,阿娘沖了進(jìn)來,順手從門邊操起竹掃,一下擲到床上,同時謾罵有聲,想以此嚇跑老鼠。但畢竟眼神不好,竹掃沒打中那物,反倒打中了她,老鼠被嚇得溜下床,四腳翻動,速度飛快,她側(cè)過臉看向房門,原來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睡你的吧?!卑⒛锬米咧駫邥r說,“一整晚動來動去的,想你也沒睡好?!?p>  “山老鼠好嚇人!”她乖乖躺好,驚魂未定地說。

  阿娘終于笑了,像哄孩子一樣哄她:“偷吃竹筍的東西,會長的很,你別怕,不咬人的,一定是你身上太香了,才把它招來?!?p>  她點點頭,閉上眼,接續(xù)著上半截夢繼續(xù)睡去。

  安心睡到天大亮,醒來時粥已經(jīng)熬好,桌上還擺了一盤下粥的青菜,稱不上美味,但就是阿娘的味道。

  草草吃完,匆匆洗碗。

  站在灶臺邊時,耳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只怕又是老鼠,卻沒見到身影,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那老鼠立馬自己跳到柴堆上,結(jié)果被利刺給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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