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失所望
“不可能！你騙我，你不可能只有這么點力量?！?p> 腹部內(nèi)傳來咆哮聲。
意識從虛無中抽離，猶留看見自己回到了祭臺上，皮囊安然無恙。
壕溝里的木頭已燃成火墻，與剛剛所見一模一樣。
銀云依舊在頭頂上堆成碩大的蘑菇群。
點點銀光落下，繼續(xù)為火勢添油助威。
“誰！”他轉(zhuǎn)動脖子，私下尋找聲音的來源。
難道是聽錯了？他懷疑是自己饑寒交迫產(chǎn)生的幻聽。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臨時一夢？
身在火焰中，他沒有時間去分析，只是本能感覺到異祖比先前更厚實了。
那道陌生的聲音回答：“你剛剛才見過我，我就在你腹內(nèi)?！?p> 森林之子的力量，有時會令他置身于其他場景中，分不清自己的當下和其他人的當下，也恍惚時間的先后。
不過剛剛經(jīng)歷的，猶留當然清楚記得。
“我真的將異祖吞入腹中？”他暗忖，或許真相是異祖自己鉆了進來。
在他迷惑時，體內(nèi)的另一股力量也在迅速壯大，必是異祖無疑。
異祖的覺醒，比他想象得要迅速許多。
腹部傳來的捶打，立即驗證了異祖的話。
回到皮囊，猶留才察覺，比起娘子山上的聲音，這道聲音的口音真不是一點點重。
大概是被封在地下太久的緣故，異祖還保留著古語的口音。
腦袋里一片空白，他還沒有想好怎么應付眼前的處境。
“那個貪吃息?。俊彼麤Q定先耍個無賴救急，好拖延點時間來想清楚應對之策。
“大膽小兒，吾乃異祖?！?p> 旋即，他的腹部遭受到猛烈的反擊。
“看來我真是出現(xiàn)幻聽了?！彼_定這聲音不是來自森林之子，但也不想立即承認這是異祖。
肚子里的聲音非常清晰，看來異祖是真實存在的，絕非故事而已。
“你沒聽錯，正是本祖?！倍亲永锏穆曇衾^續(xù)向猶留確定，他所聽并非幻聽。“你要是怕了，乖乖求饒，或許吾還能許你茍活于世。否則，休怪本祖殘忍?！?p> 從前，因為私生子的身份，他到哪都被瞧不起，到哪都要遭受冷嘲熱諷，到哪都躲不開各種玩笑。
乖乖！否則！都是他最討厭的詞。
每晚睡前，老奶媽都會俯視他的眼睛：“你要乖乖聽話，否則夜神就會把你抓走當夜宵?！?p> 雖然住在暖房里，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在私生子身上踩一腳。
這種屈辱感日復一日地重復，終究還是在他心頭上刻出了痕跡。
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粗魯。
但此時此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昔日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本你大爺?shù)淖孀??！彼麑嵲谌虩o可忍。
“粗口之人，焉能是奇才！”異祖嘆氣道，“吾已窺視過你體內(nèi)的生息和力量，你令本祖失望至極。”
“少給我咬文嚼字，我是人才還是蠢貨，關你屁事！”說話耗費了他不少力氣?！皠e吾了，你敢再吾一次，我就將你永遠捂在肚子里。你失望，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曾答應過你什么！”
“不知天高地厚！”
“你才在野林混多久，少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我不吃這一套。何況，你是誰？你是息，根本不是人，更沒有經(jīng)歷過人族文明，別學你那些徒子徒孫說話，聽得別扭惡心?！?p> 肚子有團生息，火海還在繼續(xù)焚燒，他除了使出身體里的力量，已別無選擇。
然而，猶留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喚醒體內(nèi)的力量，并為他所用。
“你當真不是！”異祖還是懷疑。
野林亂七八糟的聲音真多，大概是游蕩在四周的孤魂野鬼，都長了狗鼻子，無非是想趁機撿點漏息。猶留開始懷疑自己的皮囊具有超強的粘性，才導致莫名其妙的怪東西都粘上來。
“是什么是！我是你祖宗?！彼匆娀鸹◤谋橇荷巷w過。
此際，萬水之息在他周身外生出了一層透明的屏障，將他裹成了個球，隔絕了烈火焚身。
“他不會這么說話！”失望從肚子里傳出來。
“我就是我，我是猶留。我如此年輕，怎么可能認識你這個老息?！彼]上眼睛。
“不可能，老林不會騙我?！碑愖嬲f。
“老林又是誰？”他問。
“吾之生地?！?p> “人有出生地，息自然也應該有個出處。你的老巢遠嗎？”他清楚，最遠不過野林。
“遠在天涯近在咫尺?！碑愖嬉宦晣@息。
曾聽師父說過，所謂遠在天涯近在咫尺，對人而言，就是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那的確有點凄慘?！彼c點頭，深表同情?！胺凑悴皇侨?，沒有血緣沒有親朋沒有牽絆，你只是息，也無所謂身在何處了?！?p> “你為何不怕我？”異祖突然好奇。
“怕一道聲音？憑什么，我又不是未滿十歲的小屁孩?！彼贿叞碘庖贿呇鹧b道，“我連這群異士都不怕，你區(qū)區(qū)一道聲音，有何畏懼？”
接著，異祖在他肚子里抓了狂：“你怕他們？你怎么可以怕他們！他們不過是凡夫俗子，你天生異骨異息異血，怎么可以自甘墮落，與他們混為一談？”
“異骨異息異血？我只是一個私生子，可不是妖魔鬼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么“異”。
“私生子？”異祖遲疑了一下?！氨咀婢驮谀愣亲永铮闶钦l，本族看得清清楚楚。你雖然擁有人軀，但是你根本不可能是人族所生。你染人息，卻非人息，斷然不可能是人族之子，何來私生子一說。”
“我乃母胎懷足十月出生。”反正他已忘記了。
“你究竟為何借腹，我也猜不透?！碑愖婊貞浀?，“從前也有生息得了機緣，借人腹出生，只求為人一世，好過過人癮。”
“他們可是都是你的信徒。”他有點同情外面的異士。“他們所作所為，皆都是為了你早日解封?！?p> “人的壽命極短，自然什么都得著急，你怎么會怕他們！”異祖根本無情。
“我才不管你看見什么了，反正我就是一個人?！彼铰犜讲凰?。“我才不怕那些異士。是暫時還沒有想出招，不知如何對付他們而已。等我恢復體力，自然有法子收拾他們。就這么大點的祭臺，就這么點火苗，怎么可能困住我呢！”
“他們的異術都是我傳授。”異祖提醒道，“有幾個也算是有幾分天賦的。”
“那你豈不是異士的主人？”
“當然。”
“我不信。如今野林，吹牛的人越來越多，你說你是，那麻煩你證明一下唄?！钡皖^和自己的肚皮對話，他也是破天荒頭一回。
幸好有熊熊烈火做屏障，沒有異士能看清楚火中的詭異，否則必以為他是個瘋子。
“如何證明？”異祖問。
“如果你能熄滅烈火，解開我四肢的藤環(huán)，再放我離去，我便信你三分?！?p> “我本來就可以使喚藤蔓，后來為了他們也能使喚藤蔓，才想出了一個法子。”異祖認真回憶道，“我早忘記這個方法，畢竟我將驅(qū)藤術送給他們已經(jīng)很久了?！?p> 怒氣噴涌，猶留沖著肚子吼道：“滾?！?p> “我不走。”異祖拒絕。
“那就閉嘴。”
“我要你的力量?！?p> 沒有任何異士認出了森林之子的力量，但異祖卻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果然都是野林之息。
“我又冷又餓，哪來的力氣！”他清楚異祖所惦記的力量，本以為一魂二魂的力量微弱，不足以引起關注。
“你身上有野林生息的味道，只要得到你的生息，定能助我突破封印。”
“這么說，你是要吃了我？”他瞬間清醒。“笑話，你不看看自己的處境，你現(xiàn)在可是在我肚子里，再過一些時間，你就變成了一堆骯東西了?！?p> “我不食肉，只是吞食寄生在你身上的力量。這力量雖小，但我甚是熟悉?！?p> “巧了！這也是我的想法?！彼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