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浴火異祖
“異祖!”一陣驚呼。
聽到火光外的叫聲,猶留立即抬起頭,望向浮懸在頭頂,黑暗一清二楚。
而泉眼般的銀云,此時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徒留一片暗色虛無,恍惚幻夢一場驟然驚醒。
先前紛飛的如雪銀澤,業(yè)已湮滅,歸于寂靜。
旋即,他的目光竟然迅速穿過天穹里的黑暗,看見故事中的月夜。
故事并非都是騙人的,原來野林天穹真的有漫天星辰,而非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霎那間,他欣賞得忘乎所以,直至火光外的那個異士再度叫嚷起來。
這次他聽清楚了,卻是直覺浮現(xiàn),已分辨出此道聲音屬于酒鬼所有。
目瞪口呆的眾異士中,只有酒鬼踉踉蹌蹌繞著祭臺,高聲呼喊:“欲火異祖!異祖出世!欲火異祖!異祖出世.......”
搖晃如風(fēng)中殘枝的身體上,安放著目前最清醒的腦袋,接著酒鬼幾乎是半摔在地上,用額頭不停地砸地,向祭臺上的他磕頭。
酒鬼的行為應(yīng)證了異祖的話:只要從烈火之息里走出來的,無論是什么,都必將是異祖,也只能是異祖。
真是人不可貌相,猶留不得不酒鬼另眼相看。
在場的一眾異士,都曾直接或間接受益于異祖,并定下了契約。而此時除了親授的那幾個徒子徒孫外,唯有酒鬼還在遵守昔日的誓言。
可惜,這酒鬼修為實在低級,竟絲毫沒有察覺到其他眼睛里的殺意。
低頭時,他發(fā)現(xiàn)束縛住手腳和身軀的騰環(huán),已悄然縮回地下。
待他心念一動,藤蔓又迅速聽令而動。
從這一刻起,藤蔓便有了新主人。
獨自佇立在祭臺上,他一眼即可環(huán)視所有異士。
覺識越發(fā)澄清,比起二魂歸體更甚數(shù)倍,就連暗色中的塵埃都如綠豆大小,似乎再也沒有什么能夠逃過他的覺識之界。
這種體驗并不新鮮,在一魂入體時,他已經(jīng)使用過。
覺識之界會隨著力量的強(qiáng)大而擴(kuò)大,魂魄全部入體的那天,他就可獲得森林之眼。
想必異祖被種在地下的歲月里,吃食豐富,無任何驚擾,才養(yǎng)得一身好生息。
這顆大藥丸的力量,應(yīng)是二魂之力之上,森林之子的原力已長眠許多,興許能碾壓二魂。
酒鬼的腦袋已經(jīng)磕出了后印子。
其他外圍的異士們才拉長脖子,直往祭臺上張望,既好奇又膽怯,始終沒有人敢上前。
每張臉上的驚慌表情和雙目之中的迥異之色,皆在猶留覺識所攫的范圍中。只要他有意關(guān)注,便可獲得全部真假。
這些異士不僅不敢靠近他,反而往后退了幾步,個個皆心懷鬼胎,心聲起伏,不斷送進(jìn)他的耳朵里來。
除了酒鬼和圍著祭臺的那幾個異祖的徒子徒孫外,其他人都若驚弓之鳥。
仿佛欲火而生的不是異祖,而是吃人的惡魔。
仿佛站在祭臺上的不是先前的祭品皮囊,而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
很顯然,這些年異祖只想著沖破封印,根本沒有真正去創(chuàng)建并統(tǒng)領(lǐng)異族,只是簡單地傳授了幾個異士一些異術(shù),并利用了一些逐利者。
在把夢想變成實現(xiàn)的這件事情上,參良確實讓人佩服。
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異祖,首先就要面對這個爛攤子,他的肩膀立即坍塌而下。
這群人異士,他估計能將就使喚的,也只有那幾個徒子徒孫,或許還有那個酒鬼。
其他的異士,不過是有奶便是娘,見了少女都能喊親娘的逐利者。
收回心神,猶留便發(fā)覺自己身體里的骨頭,好像一下子就長了兩三歲似的。
異祖本就是野林生息,作為大藥丸,服下后能促進(jìn)骨骼瞬間生長也是合情合理。
大概是因為身體里的力量,已經(jīng)開始嫌棄他的軀殼太小,載不動生生不息的原力,自行生長了。
“怎么可能?”有異士不愿意相信,“這分明就是祭品,怎么可能是異祖!私生子要是祭品,那滿野林的私生子都是異祖了?!?p> “對啊,異祖怎么可能是祭品?”有異士附和。
“必定是異祖穿了祭品的人皮?!本乒硖痤^解釋。
“異祖無邊無際,無窮無盡,高貴無尚,怎可委屈囚于人皮?”
“可是他銀裝裹身,腳踩火焰云團(tuán),左手水息右手火息?!本乒聿坏貌徽酒饋恚鎸Ξ愂康馁|(zhì)疑?!疤斓刂g,若不是異祖,還有哪位奇人異士有此能耐?”
就連猶留都不得不低頭自我觀察一番。
果然如酒鬼所言,他的腳下確實有余焰,左手心上水息汩汩,右手心上烈焰熊熊,渾身始終被銀色光芒簇?fù)恚q如一身銀色長袍。
只是因為他身在銀光之中,忘了看見自己。
莽風(fēng)吹過他的肩膀,幾縷碎發(fā)從下顎處卷起,嚇得雙腳落地,火焰云團(tuán)即刻消散而去。
他控制著自己的驚慌失措,左眼向左,右眼向右跑去,原來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此時已然變成了土棕和墨綠雙色發(fā)。
異士把酒鬼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質(zhì)疑聲淹沒了酒鬼的堅信。
“能從烈焰之息里走出來的必然是異祖,他既是祭品,皮囊為異祖而驅(qū)使,是他的福氣。”銀杖一轉(zhuǎn),立即確認(rèn)了猶留的身份。
“還有誰敢質(zhì)疑!”
“他的肚子那么大,就和孕婦似的。”祭臺外,有人喊了一聲。
“此乃是異祖異力無窮,區(qū)區(qū)皮囊如何能容下!”手握銀杖的族長幫他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不會是什么妖魔鬼怪吧?”那個人還是躲在人群里做縮頭烏龜。
這是田爺?shù)穆曇?!猶留立即恍然大悟,今日若不及時驗明正身,徹底打消這些異士的懷疑,日后恐怕更馴服。
“就是,說是從烈火之息走出來的必然是異祖。可這烈火之息連私生子的皮囊都燒不了,如何能證明這貨就是你們口中的烈火之息?”
“那個大肚子,莫不是里面塞了衣服吧?”
“博赫私生子,陰城十字街上誰人不知是個常尿褲子的懦夫,這樣的皮囊如何成為異祖的實體?”
“不會是有人為了當(dāng)這異族的族長,故意唱了這么一出大戲吧?“
“說是異祖欲火而生,我看八成就是噱頭,為了把我們誆騙而來,替他們搖旗助威。”
異士的質(zhì)疑聲越來越多。
“不得褻瀆異祖!”酒鬼橫臂攔在質(zhì)疑聲前,“他的確是私生子,但他天生擁有一副奇骨皮囊。天地之間,唯有這副皮囊可成為異祖的軀殼。你等若敢再口出不凈,銀杖還等什么!”
手持銀杖的族長沒想到酒鬼會突如起來喊了這么一句話,倏然醒悟,厲聲道:“銀杖乃是異祖修行之物,用野林銀息淬煉而成。方才已確認(rèn)過異祖身份,誰敢質(zhì)疑,將受銀杖擊醒,開通覺識見異祖生息。只是修為低等的異士,強(qiáng)行開通覺識,見一眼異祖,人息燒光,再無生機(jī)?!?p> 那些異士一聽要被銀杖擊斃,差點屁滾尿流,但無奈被族長及長老設(shè)下的結(jié)界給彈送回原地。
“你就是昔日接受我銀杖之人?”猶留問。
這銀杖,的確是異祖先前用來積蓄點點碎碎的殘息。若不是有此銀杖,僅僅憑這幾個人,如何尋來烈火之息。
異祖為了能沖破封印,所下的功夫,絕對不比森林之子為覺醒出世所付出的要少。
“今日,本祖欲火出世,散息于你們,可助你們?nèi)蘸笮逓橥伙w猛進(jìn)?!闭f罷,失去耐心的猶留,便張開雙手掌心,釋放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息力,饋贈于所有異士。
不過,他不是傻子。
生息來之不易,本就是彌足珍貴,對于修行者而言,需有了機(jī)緣方才可得。
饋贈時,他有了偏心,因人而異,區(qū)別對待。
他釋放出的三分之一生息給了酒鬼,三分之一給了族長和長老,剩下的三分之才填滿了那群逐利者的貪婪。
這些心術(shù)不正的逐利者,就算窮盡一生苦修,也休想沾惹生息之力。
銀色光澤,籠罩而下。
光暈中搖曳出朵朵銀光花,從腦頂注入每個異士的靈魂中。
野林生息已如雨露滋養(yǎng)著一眾異士,欲望得到滿足,那些質(zhì)疑聲立即變成了歌頌。
“欲火異祖,欲火異祖!”
質(zhì)疑聲最大的那幾個異士已雙膝跪地,高呼不已。
此聲成謠,此起彼伏,久久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