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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發(fā)難

上之回 苦樂卿 3446 2021-08-31 12:39:01

  酉時三刻,卓染回了醉雪庭。

  國子監(jiān)一眾人都有自己的住處,卓染被安排在了朱雀大街最西側(cè)的巷子里住,朱雀大街往東走,分布著酒肆花樓,歡婇閣,嫵花樓都在此處,往西走,就是一些廢棄的宅子,長久無人住,空著也是空著,索性將其當做官員的休憩地,為戶部工部省下了不少銀子。

  這里離醉雪庭有點距離,卓染一路走回來,街上都差不多沒有人了。

  韓從忠遞了一小杯熱果酒,說:“天冷,抿一口暖暖?!?p>  卓染用嘴唇試了一下,放下酒杯,說:“師父,今日當差,我見著了嚴承軒?!?p>  韓從忠捧起酒壺灌了幾口,說:“仔細說說?!?p>  “昨日我救的學生叫康盛安,他父親早逝,母親以刺繡為生,生活拮據(jù),就在蓮花巷的小棚里住著。我今日去拜訪,可她母親異常警惕,我問不出什么,便打算離開,可這時,嚴承軒帶著防寒衣物來了。我疑心,便在外頭候了一會,發(fā)現(xiàn)他母親和嚴承軒很熟,可是并不領(lǐng)他的情,最后就把他送的東西全扔了?!弊咳镜拖骂^想了想,說:“還有昨天欺負康盛安的孩子,是許錚的侄孫,叫許楨。”

  韓從忠說:“許錚這個人一向潔身自好,不可能做對自己沒什么好處的事情,所以這個許楨,應(yīng)是大有來頭?!?p>  卓染說:“康盛安說,昨天出現(xiàn)的瘋老頭是許楨的祖父。”

  “你倒是很相信孩子說的話?!?p>  卓染將酒一口悶了,辣的舌頭疼,她說:“童言無忌,值得相信。”

  韓從忠笑了笑,揪著胡子,說:“丫頭,關(guān)于康盛安,你有何看法?”

  卓染說:“康盛安和嚴承軒的關(guān)系一定不簡單,康盛安要參加發(fā)解試,如果他要是過了考核,就能進入翰林苑,過上幾年參加殿試,以后入朝為官,是嚴家的幫手還是忌憚,發(fā)解試便可以見真曉。”

  韓從忠點點頭,說:“是了,所以你要把握好機會,借機查清楚?!?p>  卓染望著搖曳的燭火,心中已有對策。

  ***

  溫容希將賬簿送給了嚴應(yīng)貞,直直往鋪子里走,這幾日刺繡品賣的不太好,御寒的衣物倒是被一搶而空,溫容希還在想著該怎么做,就被嚴承軒叫住了。

  “與你說了這事不成,別再糾纏?!睖厝菹]理他,繼續(xù)朝前走。

  嚴承軒跟了上去,說:“顏述,我不是為了那事,我與你說個人?!?p>  溫容希看著他滿面紅光的,笑了笑:“瞧上哪家姑娘了?”

  嚴承軒“嘖”了一聲,說:“是卓染。我昨個兒見著她了,她也去了蓮花巷。不過你也別多想,她是主簿,就是去看看永娘的,她沒本事知道其他事?!?p>  溫容希微微變了神色,說:“這人大難不死,必會掀起軒然大波,你別與她打交道,她不簡單。”

  錦繡坊的伙計老王提著袍子跑了過來,一見著溫容希,立刻喊道:“溫公子,溫公子,不好了!”

  “何事?”

  老王喘著氣,說:“庫房進了老鼠,毀了不少布匹,是皋都幾戶大人家預(yù)訂的,現(xiàn)下沒什么可替的了,但那些人今天突然進了鋪子要貨呢?!?p>  溫容希跟著老王去了錦繡坊,他扭頭說:“去把吏部事做好,發(fā)解試快到了?!?p>  嚴承軒“嗷”著,見溫容希走遠了,就一頭扎進小巷子里,看著面前的人,說:“你想找我?”

  卓染轉(zhuǎn)過身,行禮說:“嚴大人,卑職確有事相求。”

  嚴承軒將手背在身后,說:“何事?”

  “嚴大人,您是吏部尚書,管理官員名冊,我有一個學生叫康盛安,他的母親有舊疾,可是家境貧寒,病情耽誤了許久,只有他通過了發(fā)解試就可以拿到獎賞的銀子?!弊咳菊f。

  “所以你是要我?guī)蛶退俊?p>  卓染垂下頭:“是。發(fā)解試往年考核,不僅以成績來排名,有時還會牽扯到家境。康盛安聰敏好學,他是個好苗子,希望嚴大人給他一個機會?!?p>  嚴承軒閉上眼,說:“我為何幫他?”

  卓染說:“嚴大人心懷悲憫,定是見不得人受苦受難,這個忙,你會幫的?!?p>  嚴承軒立馬笑著說:“你這么懂我???”

  卓染面相好,一臉良善無辜,就那雙眼睛透著說不清的光,足夠魅惑。嚴承軒自然受不了,很快便繃不住了,誰能抵擋得了美人呢?

  嚴承軒說:“沒問題,這事兒交給我。后日就是發(fā)解試了,你且去準備準備,等我消息?!?p>  卓染道了謝,轉(zhuǎn)過身往巷子深處走去,她微微抬起唇角,什么吏部尚書?毛頭小子罷了。

  ***

  柳玉霖待在國子監(jiān)里,將任務(wù)盡數(shù)分了下去,考場肅穆安靜,卓染換了身黑色束袖官服,腰間別著腰牌和管理考場人員佩戴的的錦緞,她在人群里瞧著考生。

  嚴承軒遠遠看著她,對上眼的那一刻,微微笑了笑。

  卓染進了候考地。

  “主簿大人!”康盛安叫著卓染,說:“主簿大人要做監(jiān)考官嗎?”

  卓染搖搖頭,說:“我在外候著你們,考完了你就來找我,我知道一個大夫,可以給你母親看病?!?p>  康盛安鄭重的點頭,國子監(jiān)的官員給卓染遞上了水,卓染接過,又給了康盛安,說:“盛安,考試前喝點水,就不會緊張了?!?p>  康盛安正要喝,許楨猛地竄出來,一把奪了碗一飲而盡,擦擦嘴后,說:“哼,你一定不會過了發(fā)解試的!”

  康盛安朝后躲了躲,卓染拉著康盛安離開。

  “不緊張便好,好好考試,你母親還在等著你呢?!弊咳舅砷_他的手,說:“許楨你不必理會?!?p>  康盛安點點頭,進了考場。

  ***

  這邊厲埏川剛睡醒,就著冷水抹了把臉,稍稍清醒了些,正欲吩咐什么,系宇就大步跨了進來,說:“主子,出事了!”

  厲埏川問:“怎么了?!?p>  “發(fā)解試考場上死了個學生,是右相的侄孫許楨?!毕涤钫f:“柳祭酒已經(jīng)往宮里邊去了,發(fā)解試考場離我們近,主子怕是得去看看。”

  “管考場的人是誰?”

  系宇說:“是卓染?!?p>  厲埏川抬唇冷笑,說:“這家伙果然有問題,我就說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備馬,去看看!”

  仵作驗了尸,許楨面色發(fā)紫,七竅流血,正是中毒跡象,眾目睽睽之下,許楨搶了康盛安的水,許是他下毒也不一定,詔獄里的人便將康盛安押了起來。

  康盛安看著卓染,怕得流淚。

  厲埏川策馬趕了過來,許楨的尸體就在那停著,蓋著白布,他祖父顯然哭成了淚人,許錚在旁安慰著,他掃視了一下,看著卓染呆呆站在付思思身后,在馬上沒下來,俯視著卓染,說:“怎么樣,又攤上人命了吧?!?p>  卓染沒有理他,付思思行禮說:“總督怎么來了。這里交給了詔獄一眾人,康盛安下毒害死許楨,應(yīng)是要以命換命的?!?p>  厲埏川哼了一聲,說:“倒將自己撇的干凈。我身為總督,這里挨著我近,為了避嫌,我總是要來湊湊熱鬧的?!?p>  厲埏川朝后看了看,說:“既然交給了詔獄,那廖澤呢,怎么沒見著?”

  “廖大人隨仵作進宮去上報情況了。”

  厲埏川下了馬,許楨祖父哭的昏天黑地,聲聲喊冤,許錚抹著淚站起身,看著卓染,一步步走過來,說:“你個腌臜小人,好狠的心吶!老夫要殺了你!”

  付思思說:“右相節(jié)哀,這事情和主簿大人沒有關(guān)系!”

  “康盛安一個小子哪懂下毒?”許錚老淚縱橫,說:“剛有學生說了,康盛安唯一接觸過的人就是她!”

  付思思攔在卓染面前,厲埏川走過來,下了蒙蒙雨,卓染眨著眼睛,看起來很是無辜可憐,厲埏川心道,這張臉果然會蠱惑人心。

  “康盛安當真和你有關(guān)系?”厲埏川問。

  卓染側(cè)頭晃了一下,說:“是又怎樣?!?p>  “那可不好了,這次你劫數(shù)難逃…”

  宮里的侍衛(wèi)一隊隊排好了往這里來,廖澤在轎子外頭候著,扶著人下了轎。

  李成如自路三死后便沒再露過面,他今日穿著深藍色的錦袍,穿了件繡著鶴的黑色外褂,戴著烏紗帽,看起來衰老了不少。

  厲埏川迎了上去,說:“還驚動了李公公?!?p>  “總督大人也在呢。”李成如掩著口鼻,說:“咱家是來傳話的。小皇子今早起來發(fā)了高熱,陛下蘭嬪都很擔心,所以將這事交給總督,讓詔獄一眾協(xié)助調(diào)查。”

  厲埏川笑了笑李成如,看著廖澤和李成如,說:“交給我?”

  李成如點點頭:“陛下信任總督。這康盛安畢竟還小,幕后定是有人唆使,陛下要總督查出來,給右相一個交代?!?p>  厲埏川說:“查事可以,右相家事我可管不著。公公找人將右相他們送回去吧,待在這里總歸不太好?!?p>  李成如說:“自然?!?p>  ***

  李成如帶人離開后,厲埏川瞧著廖澤,說:“廖大人帶著人去查查考場吧,那場考試監(jiān)考員畢竟是個文人,一見這景象已然嚇瘋了?!?p>  “此事便勞煩總督了?!绷螡傻皖^說。

  厲埏川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客氣。”

  付思思跟著廖澤進了考場,厲埏川接過傘,撐起來蓋在卓染頭上,說:“走,替你證清白去。”

  卓染說:“怎敢勞煩總督大人呢?!?p>  “下毒的人不是你,怎么這副表情?”

  卓染將傘朝下拉了拉,帶著風,雨絲飄了進來,有些涼,她說:“總督以為我要什么表情呢?!?p>  厲埏川說:“濟元寺縱火一案你逃過去了,讓路三白白死在了那里,今日你逃得了嗎?”

  “那誰知道呢,我這運氣向來好。”卓染說。

  厲埏川感嘆了一聲:“對啊,你運氣好,但攤上我,怕是夠嗆?!?p>  卓染垂頭思考了一下,仰著頭看厲埏川,說:“所以啊,我可要乖乖討好總督大人,才能留著我的命?!?p>  “想獻身?”厲埏川說:“老子看不上!”

  卓染似乎有些無奈,她說:“總督眼光高,肯定看不上我的?!?p>  厲埏川感嘆說:“白瞎了這副好皮囊?!?p>  卓染側(cè)著眸子,說:“總督看臉行事,許楨長得也不錯,總督可要好好查啊?!?p>  厲埏川也側(cè)眸看著她:“可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壞事做多了,就沒那么容易洗白了。”

  “這不重要。”卓染和他并排走著,厲埏川將傘偏了偏,卓染仰頭看著他的側(cè)臉,說:“總督覺得此事該怎么查?!?p>  “康盛安被帶走了,他母親肯定擔心,先去蓮花巷看看?!眳栛锎▊?cè)過身看她,說:“你倒是淡定,是習以為常了吧?!?p>  卓染將被淋濕的錦緞扯下來揣在懷里,抬起頭,說:“你說的是??擅看味加腥讼胝椅覂斆?,我命就這么一條,分成塊兒都不一定夠,所以有時候不必逆來順受。”

  厲埏川沒再說什么,倆人在越下越大的雨里,迎著絡(luò)繹不絕的路人,慢慢消失在蓮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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