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天下無雙?我們一村老老少少,都是樸實(shí)的莊稼人,蠻力倒是有一把,可從沒見過一個學(xué)過武的。真要說起來,倒是有個高手,可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啦,那時我還沒嫁過來。只聽村里的老人說過,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婦人邊想著邊道。
“三四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虞期激動地問道,時間和周文遠(yuǎn)所說剛好對得上。
“據(jù)說在四十年前,本沒有我們這個村子,村里的人都是一件事情后,突然搬了過來的?!眿D人娓娓道來。
“這……竟是個新村子,此處并不是個宜室宜家的去處,老人們怎么會搬來這里?”虞期不解地問道。
“他們祖祖輩輩都是東海之濱的漁民,雖然并不富裕,可生活也比如今滋潤得多了,只是四十年前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險遭滅族之禍,幸存的人就都搬來這里啦?!眿D人道。
“滅族之禍?是那高手所為么?”虞期知道孟少陵突逢變故,難保不會性情大變,若是大開殺戒,屠戮平民,倒是大大的對不起村民了。
“自然不是,他是村民的救星?!眿D人否定道,“當(dāng)年在東海邊燒殺搶掠的,是海上漂來的盜匪,官府管他們叫做東瀛的倭奴?!?p> 此事虞期略有所聞,東瀛的倭寇四散于沿海各地,始終讓官府頭疼不已,即便如今,仍有小股盜匪騷擾漁民,惡事做了不知多少,可即便朝廷派出最精銳的部隊(duì),仍然不能斬盡殺絕。
“當(dāng)時天下大亂,可不像如今各處都有精銳的軍寨把守,那些倭寇來到東海作威作福,無人能擋。當(dāng)時有人召集鄉(xiāng)勇,奮起反抗,可對方的長刀無堅(jiān)不摧,尋常鐵匠造的兵器都不堪一擊。況且他們各個身懷絕技,鄉(xiāng)勇們雖身強(qiáng)力壯,卻遠(yuǎn)遠(yuǎn)不是他們的對手,吃了敗仗而回?!蹦菋D人講述起當(dāng)時的故事,她雖不曾身臨其境,卻如數(shù)家珍,想是村民受此事打擊太大,時至今日,仍是心有余悸。
婦人愣了一陣,接著說道:“那些盜匪見有人群起反抗,勃然大怒,竟變本加厲了起來。早先他們只是掠奪財(cái)物為主,偶有那膽子大敢與他們爭執(zhí)的,才殺殺人,此時竟不論男女老少,見人就殺,殺人不算,還要放火。”
虞期見婦人說得義憤填膺,心中也是大怒,一拍桌子:“哼,倭寇如此可惡,他日若被我撞見了,絕不留情?!?p> 婦人定了定神,緩緩道:“那已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當(dāng)年的惡魔,早被那高人殺得聞風(fēng)喪膽,何況他們便是活到現(xiàn)在,也都是行將就木了?!?p> 虞期聽說有高人相救,或許就是孟少陵,對當(dāng)年的事不免心馳神往:“既然有那高人守護(hù)村莊,怎么還要搬來這里?”
婦人道:“高人武功神奇,傳說就是百八十個盜匪一擁而上,也奈何他不得。只是東海邊不似這百尺村,那里幅員遼闊,高人始終是一人一劍,顧得了東頭,顧不了西頭,總有無辜的人慘死于盜匪的刀下,因此他將幸存的村民全部召集來此地,以一己之力守在那必經(jīng)的一線天峽谷口,初時將敢來進(jìn)犯的盜匪殺得橫尸遍野,后來盜匪來的就少了,只是偶爾殺得幾個,再后來,此地便太平無憂,即便此地土地貧瘠,也沒有人愿意再回東海了。最多如我丈夫肖河一般,外出做些買賣,到了過年仍是要回來的,只是再不敢往沿海的地方跑了?!?p> 她講述著足以令一切學(xué)武練功,以扶危安民的少年熱血沸騰的故事,卻意猶未盡:“可我總覺得,世上哪有這么厲害的人了,多半他還是雙拳難敵四手,帶著村民遠(yuǎn)離海濱,來此避難了。村民感激他的恩德,將事跡夸大其詞,對他敬若神明,卻也是無可厚非?!?p> 虞期暗笑:“這大嬸雖見識匪淺,到底還是窮盡時,武林上的事,她便一竅不通了。東洋來的刀客武功刀法,所學(xué)又怎比得上中華武學(xué)的九牛一毛了?若此人真是孟少陵,莫說百八十個倭寇,就是再多一倍,也未必能討到好去?!?p> 她也不反駁婦人,只是繼續(xù)問道:“那這個高人后來去了哪里?”
婦人道:“這個卻不知,大約十五年前,好像他一夜之間便消失了,村中的傳聞很多,最多的是說他普度眾生,立地成佛了。玄之又玄,實(shí)在不可相信,可我時常與村中老人閑聊,竟沒一個人知道他的去處?!?p> 虞期笑道:“這些老人編的故事也忒不走心了,他們點(diǎn)蒼派出家的各個都是道士,就算他被逐出師門,也不會與那些大和尚為伍,成的哪門子的佛啊?”
可她愈加好奇,此處的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敬若神明,對他一舉一動該極為關(guān)切才對,不知怎么竟是一無所知,編出了如此不著邊際的故事來。
虞期知道婦人也是道聽途說,從她口中再難問出太多有用的事,夜已漸漸深了,她不便再多打擾,與婦人問了安,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婦人家的房子十分簡陋,東西兩側(cè)各一個臥房,虞期住在西室,主人家則住在東室。只有一條前后通透的過道,也是廚房爐灶的所在。
透過窗欞,虞期看著窗外玉盤般的圓月掛在空中,灑下清輝,映照得屋里也透透亮亮的。就如她見到蘇讓時的樣子。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的身世總似與孟少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果皇甫戎是被孟少陵授意,給蘇制造了他最在乎的師門的難題,自己就一定要靠一己之力解決,否則,蘇讓就算一如往常地面對自己,心中早晚也會有個心結(jié)。
她想起與房主人的對話,提起孟少陵的無雙武功時,她腦子里全是蘇讓,而提起孟少陵的外貌,又總是聯(lián)想起自己。這樣的搭配讓她忍俊不禁,這哪是祖父該有的樣子,若是與蘇讓生個孩子,或許才應(yīng)該是這樣吧。
想到此處,她不禁臉色漸紅,癡癡地看著月亮出起神來。
忽然,有什么東西快速地從門下竄了出來,低頭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巧兒趁著母親睡著,跑到了她的房間來。
“姐姐,你的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病了?”巧兒水汪汪的眼睛正盯著虞期,關(guān)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