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與黃江的交界處,遮天蔽日的病鬼向擋在它們眼前的大河沖鋒,黃泥之河的中央此時正停著一條如朽木制成的小舟。
木舟的主人坐于一張近乎朽爛的小桌上品茶,似乎沒將病鬼們的沖鋒放在心上,連眼皮都不抬,它吐了一口煙圈,將手中的煙斗往桌角上輕輕敲打三下。
隨著三聲敲擊之聲的落下,黃泥之河像是被煮開一樣沸騰起來,一縷縷黃霧從河面升騰,直沖云霄的黃霧如一面遮天帷幕擋在邊界上。
綠油油的病鬼們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而停下腳步,它們原本就空蕩蕩的神志中只剩下傳播笑容的本能。
數(shù)以萬計的病鬼像下餃子一樣掉進了黃泥之河中,剛剛還能飛天遁地的病鬼在到達河的上方后突然失去了這種能力。
不管它們沖得在快,飛得再高,皆像失去翅膀的鳥兒一樣直直落入河中,無一例外。
不到半小時,就有足足數(shù)百萬萬的病鬼掉進河里,卻連一點水花都沒濺起,黃泥之河的水位也未曾漲高一寸。
青瑰與碧月的交界處,這邊的情況更讓鬼膽寒,百萬的病鬼無視了前面的鬼打墻,組成氣勢洶洶的綠色大軍繼續(xù)一往無前地向前進軍。
走在最前面的病鬼突然停下了腳步,數(shù)千道微不可見的縫隙出現(xiàn)在它的身上,將它分割成數(shù)千塊,一陣微風(fēng)拂過,被分割成“積木”的病鬼倒塌成一地碎塊。
很快無數(shù)碎塊平鋪在邊界上,形成一道無法跨越的死亡界線,而死域的邊界也是如此,只是那里的碎塊已經(jīng)堆積如山。
兩人記不清自己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持續(xù)多久了,他們的心中除了戰(zhàn)斗之外再無其他想法,唯有那西邊紅日見證著這場戰(zhàn)斗的開始與落幕。
環(huán)繞周身的數(shù)十個銀光文字開始像即將到達壽命盡頭的電燈一樣閃爍,古德白的臉色蒼白得像是個死人。
腳下的“行”“天”二字率先熄滅,古德白的身體從半空中落下,環(huán)繞周身的數(shù)十個銀字自行鉆會體內(nèi),遠處即將斬殺第15411只病鬼的十二字長劍解體,飛回他的身旁。
即將跌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的古德白一腳踏向下方的一只病鬼,腳底發(fā)出一道蒼藍的閃電,將要反擊的病鬼電麻,這是名為雷擊步的步法。
他的右手向下一指,被他遺落在地面上的手提箱自行打開,一道銀白流光從中飛出落入古德白的手中。
這是一把锏,長120厘米,重77斤,此锏名為天罡破邪,是用一種銀色的神鐵鍛造而成,護手四面刻有四象圣獸,锏身用赤陽砂鍍出七七四十九種云篆,如有七七四十九多赤色仙云環(huán)繞。
“萬邪伏誅,萬魔膽裂?!笔种械你y锏拍向病鬼的腦袋,迸發(fā)出一朵赤紅的火焰,將它的頭焚燒殆盡,無頭的身體也開始瓦解奔潰。
古德白又踏向即將消亡的鬼身,躍向近處的高樓,血氣上涌,一口赤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他及時用锏支撐身體才沒有倒下。
許真也彎腰站在他對面的樓頂上,雙手抓住膝蓋,支撐自己即將倒下的身體,一縷縷被陰氣侵蝕而變得烏黑的血液從他的眼角、嘴角和鼻孔中流出。
“不能再用下去了,趁現(xiàn)在還有點力氣,快點逃到青瑰去!”許山高焦急萬分的在寄魂核中呼喊,而許真不知是把他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還是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沒有一點動作。
此時太陽也下山了,笑臉癥的共鳴也突破了新的界限,兩人雙耳上的絕音符再也擋不住笑聲的侵蝕,開始燃燒起來,頃刻間化為灰燼。
怪笑聲滲入被黑血浸壞的助聽器,進入他的耳中,極其挑戰(zhàn)人的心神。
許真的身后,一只被他打沒半個身體的病鬼在笑聲中飛快恢復(fù),康復(fù)的魁梧巨身站了起來,帶著碧綠疙瘩的巨拳砸向許真的后腦。
“小心后面!”
古德白強提氣力,腳踏神雷飛向?qū)γ?,手中的锏拍向砸向許真腦后的巨拳,氣力耗盡的古德白將這一拳勉強拍開,一把拉住了許真往下方飛去。
吃痛的病鬼豈會善罷甘休,左拳打向阻撓它的古德白,古德白身體一篇,堪堪躲過了砸向自己腦袋的一拳,可臉上的靈視儀也被打了下來。
古德白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將一道雷符打在病鬼身上,將它電得四肢亂顫,趁機帶著許真逃離了病鬼的視線。
太陽已經(jīng)落山,可城市的燈光卻沒有像往日一樣亮起,明月也還未升起,整座城市陷入漆黑,像是死去一般。
兩人坐在一條沒有病鬼的小巷之中,許真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幾聲,幾口漆黑的污血被他咳了出來。
一旁的古德白左手掐印,右手則飛快地在一部特殊的手機上飛快輸入數(shù)據(jù)。
許真摘下已經(jīng)沒電的靈視儀,有些迷茫地問道:
“這座城市今后將何去何從?”
“我也不知道...呵。”古德白未停下右手的動作,帶著同樣的迷茫回應(yīng)許真。
這話讓許真忍不住苦笑調(diào)侃道:
“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說點鼓舞人心的話嗎,這種工作態(tài)度就該扣你半年薪水?!?p> 說完看了向臉部開始發(fā)綠變形的古德白,最終連他也沒有逃過一劫,正用最后的理智將親身體驗的笑臉癥數(shù)據(jù)發(fā)給第七局。
“哈哈,為什么你沒有被感染?”古德白也看向許真那毫無變化的臉,笑聲的滲透性已經(jīng)強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底部,現(xiàn)在哪怕是聾子也能通過身體感受到這無處不在的怪笑聲。
許真自己也有些吃驚,雖然他現(xiàn)在可以切切實實的聽到怪笑聲,但靈魂的表面上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覆蓋,笑臉癥的詛咒被隔絕在外。
這層?xùn)|西就是千世萬代噩魂咒,會在每個許家人出生時覆蓋住他們的魂魄,像是牢籠一樣限制住他們。
許真也沒想到這詛咒的力量竟然這么強大,連笑臉癥都能隔絕,所以被千世萬代噩魂咒詛咒就是治療方法之一?那還不如就這么笑一輩子算了。
“這可能就是命運的安排吧,說不定我就是那個要拯救世界的主角?!?p> “哈哈哈,你竟然說自己是主角,哈哈哈...”古德白大笑了起來,不知是他真的想笑還是笑臉癥引起的。
他臉上已經(jīng)被綠色徹底覆蓋,變成了一張讓人壓抑的怪臉,古德白站了起來,用最后一絲神志壓制住笑聲,用充滿希冀的語氣對許真說道:
“希望你真的是主角吧?!?p> 碧月市月關(guān)山縣月關(guān)山之中,存在著一處鮮為人知的秘地,此時成了碧月唯一一塊未被怪笑觸及的凈土。
一冊白金色的書冊漂浮于半空之中,散發(fā)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輝,將下方的古色宅邸籠罩。
這卷由歷代侍月大神官持有的靈月妙典在三百年前就落入了伊家的手中,如今由伊星燭所執(zhí)掌。
“星燈,我們就這樣呆在這里真的好嗎...”伊星燭的視線離開了面前由光芒凝聚成的圓鏡,鏡中竟然是碧月城市中的景象,這幅景象讓她于心不忍。
一位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絕色女子坐在她是身側(cè),優(yōu)雅地翻看著手中的黑色卷軸,蒼白的字體刺眼而繁奧,伊星燈卻對它們記錄的內(nèi)容求知若渴,這便是記錄著冥月秘術(shù),望月島失蹤案中一同失蹤的文物:冥月秘卷。
“這事情會有人處理的,目前的你也沒能力管?!?p> 伊星燈對自己的妹妹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語氣,直言不諱的教訓(xùn)她的不自量力,又溫柔地攬住伊星燭的肩膀,改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安慰道:
“這是我剛剛聽到的神諭。”
白色女子屹立于高樓之上,落于身后的怪影比之前更加龐大了,向來無所畏懼的病鬼們此時竟紛紛避開了這個危險的存在。
銀白的雙瞳穿透夜色,眺望遠處的許真,她沉默不語,也未做出奇異的舉動,良久之后轉(zhuǎn)身離去。
“噔噔...噔噔噔...”許真口袋中即將沒電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個救命電話來得有些遲,但也不算太晚。
許真在希冀之中接通了這個姜將打來的電話,碧月的希望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