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放下她吧,這姑娘的傷太重了,”極樂樓里,凝重的氣氛,像是天塌了一樣,裴老先生跟隨墨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重傷的人,受了兩刀三劍,其余的大小傷口不計(jì)其數(shù),還中了迷藥清風(fēng)醉,流血過多,在他看來生機(jī)已絕。
“不,不會的,不會的,她不能死,不能死”,墨白沖進(jìn)屋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水凌月,一把扶起她,便為她渡內(nèi)力真氣,那一日,他還是晚到了一步,朱雀街已經(jīng)血流成河,在那一大片血泊里,他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水凌月,那一刻他覺得他的心停了……
“快想辦法,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會一起死的,”烏衣眼見著墨白額上已經(jīng)青筋暴起,連忙懟了懟身邊的西風(fēng),西風(fēng)也著急忙慌:“對,容大人,我去找容大人”,他一溜煙兒的跑開,烏衣緊張地守著墨白,生怕他一著不慎,走火入魔。
容府向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容司晨近日在盤算回金陵探親的事,一直請假未上朝,還不知道發(fā)生了這樣的大事,見西風(fēng)到來,還很詫異,他知道昨晚墨白要與水凌月道歉,莫不是不順利,又吵架了,帶著滿肚子疑問他來到前廳,見到了西風(fēng):“西風(fēng),怎么了?”
西風(fēng)看見他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容司晨聞言臉色驟變,怎么就過了一晚上,就這樣了呢。“怎么了?”柏霏從屋里慢慢地踱了出來。
“啊,沒事,沒事,墨白和凌月又吵架了,西風(fēng)叫我過去勸勸”,容司晨萬萬不敢據(jù)實(shí)已告,害怕柏霏著急動了胎氣,可他到底不擅長跟柏霏撒謊,“到底怎么了?”柏霏心里有些發(fā)慌,她心里的不祥預(yù)感在蠢蠢欲動。
“你先坐,我跟你說,但你別著急”,容司晨扶著她坐下,然后道:“凌月昨晚出事了,被人刺殺,墨白把她救回了極樂樓,但生死未明”,柏霏只覺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前幾日還好好的人怎會突然遭此大難:“怎么會?現(xiàn)在怎么樣,她怎么樣?”
“你別激動,西風(fēng)叫我來,就是去勸墨白,凌月她……”容司晨說不下去了,柏霏手足無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掙扎著站起,自屋里找出一個首飾盒,一頓翻找,拿出一個小錦盒:“這是我祖父煉制的回魂丹,你拿去給凌月”,柏霏祖上是醫(yī)藥世家,她祖父的醫(yī)術(shù)更是出神入化,這一枚回魂丹還是她們成親的時候,他送的嫁妝,是為她將來生子渡鬼門關(guān)的時候準(zhǔn)備的。
“你快去,我沒事”,柏霏將盒子塞到他手里,往外推了他一把,“好,你小心”,容司晨叫了丫鬟婆子進(jìn)來,他自己隨著西風(fēng)飛奔而去。
極樂樓里的密室里,墨白還在源源不斷地為水凌月輸送內(nèi)力吊著她一口氣,他的一種下屬都跪在下面,勸不聽只能出此下策,容司晨來時,就見到墨白幾近虛脫的模樣,已經(jīng)被繃帶纏滿全身的水凌月。
“墨白,墨白,停下”,容司晨扯了他一下,他沒動,此時的他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墨白,停下,我有辦法救她”,容司晨吼了一句,墨白才堪堪回神。
“裴老,這是金陵妙手醫(yī)圣煉制的回魂丹,你看看,能不能救她一命”,容司晨將盒子塞給裴老,他接過拿出聞了聞,面上一喜:“的確是難得的靈藥,也許可以一試,你們出去,不要來打擾”。
容司晨拖著墨白往外走去,把密室留給了裴老,“張嘴,喝水”,墨白臉色很差,內(nèi)里消耗過度,又心神俱竭,“都怪我,若是我早去一點(diǎn),或者出去迎迎她,就不會這樣了”,墨白坐在小榻上涕泗橫流,抱膝掩面,自責(zé)、愧疚和絕望的情緒,快把他吞噬掉了。
“墨白,凌月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你得冷靜下來,她需要你”,容司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忽然西風(fēng)從外跑了進(jìn)來:“少主,奕王殿下帶人把我們包圍了,他是來找凌月小姐的……”
“你說什么?”半炷香前,刑部。賀蘭棋聽見沈奕舟的吩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因?yàn)樯蜣戎壅f的是“包圍極樂樓,抓墨白”。
南櫟也一愣:“奕舟你冷靜一點(diǎn)”,雖然墨白有這樣的動機(jī),可他沒有傷人的理由,那一晚好多人都看到了,極樂樓再放花燈,為誰放的,不言而喻,一個還在試圖給她過生日的人,怎么可能會對她下這樣的毒手?
“我無法冷靜,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擄走凌月”,沈奕舟道,轉(zhuǎn)身就走,賀蘭棋和南櫟只得跟上,然后刑部一眾人將極樂樓包圍起來,引得過往百姓好奇地駐足圍觀,反正最近城里都是草木皆兵的,再有大動靜也不足為奇。
“墨白在哪?”沈奕舟看著出現(xiàn)在門口的一眾小廝問道,“官爺,我家主人最近心情不好,極樂樓打烊不營業(yè),不知你們前來所為何事?”掌柜的到底見多識廣,遇到這么大的陣仗也沒有慌。
“我要見墨白”,沈奕舟往前一步,衙役也隨之他動一步,“我家主人心情不好,不見客”,掌柜的大著膽子回道,沈奕舟冷笑一聲,在他看來這就是心里有鬼:“給我搜……”
“太子殿下,奕舟太沖動了”,賀蘭棋近日都在忙要入仕的事,一直被他爹關(guān)在家里,沒與沈奕舟他們一起,這剛被放出來,結(jié)果就碰到這事,南櫟嘆了口氣,水凌月萬一真有個好歹,沈奕舟何止會沖動,會瘋掉都不只他一個。
水月居里,水玉樓看見一同回來的景七和顧驚鴻,立馬從地上彈起來:“怎么樣?怎么樣,說話呀”,凌景嵐也轉(zhuǎn)著輪椅過來,同樣無比期待地看著他們,顧驚鴻平日里是典型的樂天派,如今卻也茫然地?fù)u了搖頭,景七頹然地往地上一坐,劍扔在一旁,那劍穗上的玉碰在地上,發(fā)出一聲響,那是水凌月送給他,觸及此,他煩躁地揉了揉頭,這些天,他們幾乎翻遍了盛京城,可依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公子,公子,有人說官差去極樂樓要人去了……”府里唯一的老管家來報(bào),水玉樓率先沖了出去。
極樂樓里,沈奕舟一腳踹開了一個房間門,屋里吹拉彈唱的奏樂頓時停了,墨白穿著紅色里衣,斜靠著小榻,手拿美酒,身邊環(huán)繞著兩個美女,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像極了逛青樓的公子哥,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他,墨白冷笑一聲,調(diào)整了坐姿,越發(fā)霸氣紈绔:“奕王殿下,你這是干什么?”
沈奕舟萬萬沒想到,屋里是這樣的場景,墨白渾身酒氣,眼睛微紅,臉色有點(diǎn)白,的確像借酒消愁的模樣:“她人呢?把她交出來?”
“沈奕舟你這就不講理了,你費(fèi)盡心思搞那么多花樣挑撥離間我和小美人,如今你已得償所愿,又反過來找我要人,你是不是有點(diǎn)過分?”墨白微微皺眉,臉色也冷了下來,似乎在因沈奕舟的話而不滿。
“昨天怕她心情不好,我都沒去赴宴,在這喝了一夜的酒,怎么發(fā)生什么事?”墨白反問,“朱雀大街她遭遇刺殺,這么大的事,你會不知?”沈奕舟怒道,在他看來這人就是裝的,“你說什么?西風(fēng)”,墨白眼中閃過滿滿地難以置信和震驚,“回稟公子,凌月姑娘說要跟您一刀兩斷,屬下見你連日傷心,就沒告訴你”,西風(fēng)從門外擠進(jìn)來,請罪道。
“放肆”,墨白一掌掀翻了西風(fēng),沈奕舟掃了這主仆一眼,將信將疑:“墨白,你惺惺作態(tài)給誰看?她人呢?是不是你帶走了她?”朱雀大街是來極樂樓的必經(jīng)之路,想來水凌月是來見他的。
墨白聞言,好看地桃花眸里涌起了一絲殺意,水玉樓幾人匆匆趕來:“找到她沒有?”無人回答。
墨白盯著沈奕舟,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沈奕舟,究竟惺惺作態(tài)的人是誰呀?”他冷笑著一一掃過下面的,凌景嵐、水玉樓、南櫟,最后又回到沈奕舟身上:“她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罪魁禍?zhǔn)资钦l?是你們的自私害了她,你們就仗著她信任你們、愛你們,就可勁地騙她,利用她,是你們作踐了她的一片心,你們有什么資格來質(zhì)問我?”
此話一出,滿屋沉默,墨白的話猶如一把把刀子,直戳所有人的心窩。
“你們覺得我圖謀不軌,覺得我是個陰險小人,覺得我配不上她,可笑,你們這群道貌岸然自詡名門的世家之后,又是什么好東西?我陪她殺過土匪,闖過土匪窩,替她探過柳州的鬼山,與她談過心,為她受過傷,我憑什么就要低你一等,憑什么你們一個個的都要拿婚約來逼她跟我反目,跟我吵架?”墨白后悔了,與其說他在質(zhì)問沈奕舟他們,不如說他在自責(zé),若是他早點(diǎn)跟水凌月說清楚,兩人不置氣,就不會這樣了。
沈奕舟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出了極樂樓,水玉樓幾人更是,面對墨白的指責(zé),他們無話可說,“殿下,極樂樓里沒有發(fā)現(xiàn),屬下問過了,最近他們都在閉門趕制花燈,沒人出去過”,長青小心翼翼地回稟道。
“我知道了,繼續(xù)查”,南櫟看著他搖了搖頭,他們都知道沈奕舟心里有悔,可卻不知道他究竟在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