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依賴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莊宣下了兩節(jié)臺階，立馬比安厭矮了很多，他微微彎腰，給安厭最方便上去的姿勢。
手腕還被握著，安厭再次垂下眼瞼，沒有猶豫很久就慢慢攀上了莊宣的肩背。
跟他想象的很像。
溫暖、寬闊、有些硬。
但是肩窩很軟，有撲面而來的熟悉氣味。
安厭慢吞吞地挪了一下身體，便不敢再動了，安靜地趴在那。
“安安。”莊宣背著他走到一樓，關(guān)了最后一盞燈，邊朝大門口走邊道：“放松一點吧，我又不會吃了你，光天化日之下的?！?p> 安厭：“……”
他有點頭暈，迷糊間聽到對方調(diào)侃似的聲音，竟然真的放松下來，把頭徹底埋進(jìn)莊宣頸側(cè)。
莊宣脖子其實是有點敏感的，平時別的誰碰一下可能就會挨揍，現(xiàn)在安厭這么沒顧忌的拱過來，半長的頭發(fā)先掃了一下，有些癢。
莊宣低頭悶笑一聲。
果然，小孩的一些小習(xí)慣是一點兒也沒變。
打車去醫(yī)院，路上莊宣攬著人，也不忘給王靜雯發(fā)了消息。
王女士最近養(yǎng)生，講究早睡早起，這個時間也沒回。
莊宣把手機(jī)揣回兜里，偏頭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安厭。
“還疼么？”
小孩臉色依舊難看，莊宣皺著眉頭，問了句廢話。
問完他就反應(yīng)過來，暗嘆一句智商沒了，正要轉(zhuǎn)移話題就聽見安厭低啞的聲音。
“不疼。”他說，“沒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真的不疼?！?p> 莊宣：“……”
屁吧。
“安厭?！鼻f宣眨了眨眼，特別認(rèn)真地問：“你是打算氣死我然后繼承我的系統(tǒng)嗎？”
暗中觀察的系統(tǒng)：【……】
他問的認(rèn)真，可惜安厭沒有聽清。
夜晚臨近醫(yī)院那條路堵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在耳畔，安厭有點耳鳴，壓根沒有聽到莊宣說話。
他只是恍惚間看到了莊宣開合的嘴唇。
“什么？”安厭抬手按了一下耳朵，偏頭問。
“沒什么?！鼻f宣嘆了口氣，重新握住安厭細(xì)瘦手腕，道：“到了，下車。”
醫(yī)院還算人性化，急診就在很近的一樓，安厭沒用莊宣背，慢吞吞走到了科室。
掛號、檢查、輸液。
莊宣忙前忙后把人安頓好，拿了薄被給安厭蓋了蓋，低聲道：“估計要打到很晚，醫(yī)生說可以睡一覺，明天再走也行，你睡吧?！?p> “嗯?！卑矃捄攘税氡?，迷迷糊糊地半側(cè)在床邊，聽話地閉上眼，卻沒有半分睡意。
莊宣就坐在床邊，兩人的距離不超過二十厘米，安厭能聞到對方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
陪著人躺了一會兒，等安厭的呼吸變得綿長，莊宣動作很輕地起身，拿起了邊上的水杯。
小孩嗓子很啞，莊宣打算去接點熱水，等他醒了就能喝一點。
莊宣剛拿起杯子轉(zhuǎn)身，還沒走出兩步，床上的人倏地睜開眼。
安厭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莊宣沒有發(fā)覺，盡量悄無聲息地慢慢往門口挪。
他的手剛碰上門把手，身后突然傳來物體落地的一聲悶響。
莊宣驚了一下，轉(zhuǎn)頭去看。
床上的安厭睜著眼，神色有些茫然，床邊的地面躺著薄毯子。
不小心踹下來了？
莊宣愣了愣。
【系統(tǒng)，我剛沒有把毯子掖好嗎？】
他掖得挺緊的啊……
【啊?！?p> 系統(tǒng)遲疑了兩秒，語氣也充滿了不確定。
【大概，也許，可能，掖好了？】
莊宣：“……”
我要這個沙雕玩應(yīng)到底有何用？
不再多想，莊宣轉(zhuǎn)身回去撿起毯子拍了拍灰，拍了兩下后直接放棄。
醫(yī)院的地面說不上干凈也說不上臟，但對小孩的衣食住行，莊宣一向有點強(qiáng)迫癥。
把毯子疊好放到另一個床位，莊宣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彎下腰重新包裹住安厭。
“老實點睡，再掉地上就沒了?！鼻f宣抬手輕輕彈了下安厭額頭，叮囑道：“我出去接下水，馬上回來，哪里不舒服就按鈴或者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卑矃挼偷蛻?yīng)一聲，看起來乖巧極了。
卻在莊宣再次轉(zhuǎn)身時拉住了莊宣的袖子。
莊宣扭過頭，手指還支在水杯邊上，疑惑地看過來。
安厭的手指畏縮了一下。
他遲疑了好一會兒，就在莊宣都站懵了的時候開了口。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走？”像是有點底氣不足，安厭沒敢抬頭和莊宣對視，聲音也壓低了幾個度，“我，我不想喝水，你能不能不去啊?！?p> 莊宣：“……”
這個是……黏人？
莊宣驚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莊宣笑了一下，蹲下身和安厭平視，試圖講道理，“你現(xiàn)在不渴不代表一會兒不渴呀，這好長時間呢，先去接一點。”
頓了兩秒，莊宣看著小孩咬著嘴唇不說話的倔樣，緩聲道：“水房離這兒很近，我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安厭拉著他袖子的手沒松。
“……”莊宣妥協(xié)似的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懶腔懶調(diào)道：“好——不去就不去，就在這里，哪也不去，好不好？”
安厭定定看著他，像是在確定真?zhèn)?，半晌后松開了手，重新閉上眼。
莊宣松了口氣，拿出手機(jī)開始刷，他剛剛加了醫(yī)生的微信，可以問問安厭的身體問題。
按理來說檢查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現(xiàn)在安厭還沒有睡熟，莊宣不敢出去拿，就只能在微信上問問醫(yī)生了。
?。矍f宣：醫(yī)生，安厭的檢查報告有電子版的嗎？］
那邊醫(yī)生估計在忙，好一會兒才回復(fù)。
?。蹖O醫(yī)：有。］
?。蹖O醫(yī)：文件］
莊宣下意識屏住呼吸，點開了文件開始下載。
網(wǎng)絡(luò)有點卡，加載了半天也沒出來，莊宣退出去重新點了一次。
這回很快就出來了，文件挺大的，有整整幾頁，莊宣看之前抬起頭，瞥了眼床上的人。
他總覺得安厭剛剛動了一下。
可等他看過來，這人又是一動不動，像是已經(jīng)睡熟了。
看錯了？
莊宣沒怎么在意，重新低下頭看手機(jī)。
半分鐘后，指尖在手機(jī)的軟殼上留下了深深劃痕，莊宣垂著眼，呼吸有些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