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太后激動的想蹭下臥榻,英朔急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說:“奶奶,你請坐!”
英朔的淚水來的快,去的也快,因為激動,憔悴的臉色紅潤起來了,山林中風(fēng)雨留下的印記使他的臉龐黑里透紅,顯示出一種陽剛之氣。
太后拉著英朔的雙手,從頭到腳仔細(xì)打量英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真是我的孫兒,個頭象星闌,眼睛象你母后怡春的雙眼皮,是我柳姓王族的血脈。”
英朔穿著巖景川的外罩衣略顯過長,他的身板也沒有巖景川那般雄壯魁梧,但照樣顯得英姿颯爽,只是灰藍(lán)色的褲腿上和黑色馬靴上泥漬斑斑,頭發(fā)也少了些精心梳理略顯憔悴,但他的這套衣著和神情更加讓太后憐愛和關(guān)切。
“奶奶,孫兒的外衣是巖景川將軍的,巖妃姨娘借我穿,沒有好的衣服!”他撒了一小個謊,沒有把藍(lán)素王后送的紅綬錦服和青素取來的藍(lán)袍和盤托出,想博取奶奶的憐愛。
“可憐了呀,孫兒弄成這副模樣。女兒,你記好,吩咐宮廷裁衣處,趕緊給孫兒制辦兩套衣裝,當(dāng)然是王子的衣裝,你懂得的。”
巖梓薇王妃當(dāng)然懂得王子殿下的衣裝需要找什么管事的制辦,她爽快的應(yīng)允了,其實英朔王子的衣裝并不需要她操心,她操心的是英朔見了奶奶之后該怎么辦,王子拜見太后是藍(lán)素王后允諾的,王子的身份并不是秘密,駱麒和弄掌也保護不了王子,英朔也不愿重回山林作個小獵人,太后正在興頭上,她不便立即說破英朔面臨的危險處境,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藍(lán)素王后究竟要怎樣擺布英朔,很明顯,英朔靠不住父王,父王不愿見他也許是藍(lán)素、青素在背后操弄著柳星闌國王。
太后不愿松開英朔的手,但又不能拉他坐上臥榻,因為英朔的褲子確實臟。
王妃想要搬一把紅木椅給英朔坐,但紅木椅太重,她難于搬動。
“姨娘,木椅我來搬!”
英朔善于察毅觀色,現(xiàn)在他表現(xiàn)得又誠懇又勤快,他要給奶奶一個好印象。
“孫兒,奶奶想讓你見個老朋友,你在安龍府曼隴村,他見過你!”雅美太后并不糊涂,清楚記得安龍府曼隴村,或許隱身在曼隴村的柳天罡二王子一家早就在她心里。
英朔想不起在曼隴村有誰特別找過他,他的反應(yīng)有些緊張,問道:“誰呀,奶奶?”
“花靈子花檢尉,”太后微笑著說,“他是我們柳家的老朋友,他時不時的到邊關(guān)巡查,也去會見過雷鳴雛、柳天罡,聽說大西山中有個叫英朔的小獵人,回來向我報告英朔小獵人熟識天罡二王子,還認(rèn)識天罡的英雪、英琪兩個孫女,朔兒,靈鼠王花靈子是我柳姓王國的忠實奴仆?!?p> “鼠王花靈子,我從沒見過這種人,”英朔喃喃自語起來,“九龍國王宮何時有鼠人當(dāng)檢尉的?”他真的沒有對花靈子檢尉的印象,當(dāng)然,花靈子是在暗中觀察他。
“王子殿下,你不認(rèn)得我,我可識得你!”
聞其聲不見其人,英朔注目的是屋門口,而花靈子從內(nèi)室走出來,乍見花靈子,著實讓英朔驚愕不已,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靈鼠花靈子是個妖精,他猜的沒有錯,花靈子的確是陷空山無底洞中修煉成精的鼠王。
花靈子身形不高,但已修成人形,面目不算清秀但并不難看,只是臉色偏黃,須發(fā)亦是松黃色的,平時身穿精致的銀色鎧甲和腰掛金色佩劍,月白色內(nèi)襯還算得體,但今天他是太后私自召來的,也就省去了鎧甲和佩劍。
太后對花靈子的出現(xiàn)喜形于色:“英朔孫兒,花檢尉站在你身后的椅子上,他只有三尺高,可是身小本領(lǐng)大得很。”
太后夸贊花靈子,花靈子在椅子上鞠躬致謝:“為王家效命,是花靈子的心愿?!?p> 英朔看清了花靈子的真面目,愣怔著說不出話來,心想:這是個什么玩藝,駱麒告訴過他,鐵靈鴿是王家信鳥,靈鼠又是個什么東西,為何駱麒只字不提?他突然萌生一個奇怪的念頭,可別是花靈鼠與太后奶奶合謀設(shè)下個陷阱請君入甕啊。
“太后,是他,他就是英朔王子,噲,穿一件巖景川將軍的外衣,象個少年將軍哦!”
花靈子能夠辨出巖景川將軍的外罩衣,可見他對王室和將軍的熟悉程度,英朔不敢想象花靈子到底掌握他的多少底細(xì),因此他十分謹(jǐn)慎。
英朔向屋門退了兩步,問道:“奶奶,他是誰,怎會是這樣的人?”這真是他碰到的新問題,他疑惑自己與駱麒秘密潛入金昌王城,鼠王花靈子一直在監(jiān)視他,在蒲楚寨與楊怡秋姨娘會見時,花靈子是否就躲在暗處,那晚他在意的是英雪,對其他人熟視無睹。
“孫兒別怕,他是王家特種兵花檢尉,”奶奶說,“花檢尉是個大好人?!?p> 巖梓薇向花靈子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花檢尉,你占了王子殿下的座椅啦?!彼皇且环N善意的提示,并沒有責(zé)怪花靈子的意思。
“老花見過巖妃,”他輕巧地躍下木椅,昂首看著巖梓薇,“王妃辛苦,你請坐。”
“嗯?!睅r梓薇在臥榻對面的一張篾椅里坐了下來。
太后拍拍臥榻,花靈子會意,飛身跳上臥榻站在太后身側(cè),他剛好與坐著的太后一般高。太后說:“檢尉大人,你費心了!”
英朔一怔,輪眼掃視一下花靈子,心想,太后稱他為“大人”,這個小不點不可小覷。
“花檢尉,最近顧得回陷空山會會新夫人?”巖梓薇打趣道。
“新夫人也一百多歲了,在王城應(yīng)該是個掉光牙的老太太了吧?”
奶奶和姨娘對花靈子非??蜌?,且禮待有加,英朔漸漸釋懷,巖梓薇湊在英朔耳邊簡要介紹了花靈子的出身,他欣慰地笑了,也明白了花靈子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鼠王花靈子出身九龍國金昌王城東北面的陷空山無底洞,因七十年前于陷空山中救了圍獵失足落難的時任國王柳令公,便成了九龍國王宮的特別功臣和近衛(wèi)特種兵統(tǒng)領(lǐng),柳令公臨終遺囑世襲子孫尊奉花靈子,往后花靈子的別動隊升格為近衛(wèi)特種兵,地位與王宮衛(wèi)隊和王城禁軍平等,但特種兵享有自由的行動權(quán)。
鼠王花靈子官職檢尉都統(tǒng),花檢尉麾下統(tǒng)領(lǐng)百余名特種兵士兵,主要職責(zé)是偵探敵方情報以及搜集與王廷成員相關(guān)的信息,也作傳信飛兵,必要時還需要犧牲自己保護主人。
花靈子有種特別的感應(yīng),明白巖梓薇在英朔耳畔輕言細(xì)語就是在說他,于是他向太后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也是在向英朔傳達(dá)他的自信:“稟太后,花靈子自得老令公抬愛以來,一直是柳氏王族的仆人,花靈子恭請?zhí)髣e客氣?!?p> 他鞠躬行禮,惹得太后一陣開心。
“檢尉大人為老身尋得英朔孫兒的確切消息,孫兒平安歸來,老身十分感激,”太后轉(zhuǎn)眼看向有些失神的英朔,“孫兒過來,見過花檢尉大人。”
英朔平復(fù)一下躁動不安的心緒,挪步向前,拱手施禮道:“英朔拜見檢尉大人!”他無需多言,以免失語。
“王子殿下,花靈子有禮了,”花檢尉還了禮,“今日得以見到英朔王子真人面,花靈子十分榮幸!”
太后、王妃和花檢尉的神情是溫和的,探不到半點對他不利的用意,他寬慰了許多,告誡自己,非常人做非常事,無需害怕,要達(dá)成自己的宏圖愿望,務(wù)必依仗眾人的扶持,也必須讓所有支持自己的人明了自己的奮斗目標(biāo),花靈子是個可用之人,必須善于利用。于是他試探性地問道:
“花檢慰既是柳氏王室朋友,對目前形勢有何見解?”
英朔有過極端冒險的想法,只身進(jìn)入九龍國王宮刺殺藍(lán)素王后,以引發(fā)九龍國內(nèi)亂,乘機以父王的名譽號令天下……現(xiàn)在他完全摒棄了這種超乎癡人說夢的念想。
花靈子退到太后臥榻的窗后,面對太后陳辭,也是對英朔的回答:
“花靈子七日前去過雪戀關(guān),與祁飛運總長和巖景川將軍私下聊談半個時辰,祁總長最擔(dān)心的事就將發(fā)生,二王子柳星干求得英吉列遠(yuǎn)征軍總司令亞當(dāng)斯公爵和乘象軍先鋒官貌云恩支持屯兵雪戀河西岸,只要九龍國王宮禍起蕭薔,反叛王子就會起兵攻打雪戀關(guān),好象二王子與藍(lán)素王后暗中有什么約定,到時候里應(yīng)外合,一舉奪取九龍國王座,九龍椅歸柳星干,藍(lán)素王后旨在稱王東陸香巴拉……”
太后聽到這里發(fā)癡發(fā)呆,巖梓薇示意花靈子不要再講下去:“檢尉大人,喝口茶?”
“要得!”
花靈子心領(lǐng)神會,跳下臥榻,茶幾上有藍(lán)霜預(yù)備下的溫茶,王妃給他一個小瓷杯。
雅美太后臉色落得灰青,兩眼失神,喃喃自語起來:
“星闌、星干兩個孩子,是天罜依照‘星斗闌干’取的名,寓意兩個王子若闌干星斗,照亮九龍國朗朗乾坤,闌為長,干為次,闌繼位,干同德同心,豈料闌干水火不相容,星闌繼承大統(tǒng)沒有錯位,擇楊王妃、劉王妃、那迦王妃,私自納巖王妃,王子三妃四妾不違祖制,偏從深山老林帶回一個藍(lán)素美人回宮,從此九龍國王宮不太平,老天爺,誰之過……”
太后潸然淚下,泣不成聲,巖梓薇一時舉手無措,到是英朔抓住時機向太后奉上裝有金手鐲的紫羅蘭絨布袋討奶奶歡心:
“奶奶,請看楊怡春母后給孫兒留下的金手鐲!”
金手鐲是英朔證明王子身份的唯一寶物,是時候獻(xiàn)給太后鑒定了,此證物足以證明十六年前失蹤的四歲的柳英朔小王子真的逃過了劫難,現(xiàn)在回到王宮了,盡管雅美太后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他的王子身份。
在往后的日子里,太后一定會問及他是被什么救下的,這十六年來他如何過生活,既然知道自己身上有王子身份的證物,為何不來金昌找爺爺奶奶,為了應(yīng)對這一切,柳天罡叔爺爺早已為他設(shè)計好應(yīng)對的故事和辦法。
太后接過紫羅蘭絨布袋端詳片刻,再取出金手鐲鑒賞,嚴(yán)肅的臉膛漸漸地怒放笑顏,欣喜地說:“我女兒怡春心靈手巧,針繡精致,金手鐲上雕有英朔的名字,確鑿無疑?!?p> “母后傳給孫兒的手鐲,請奶奶收下,留作紀(jì)念?”他在討太后歡心,心底卻是極不情愿的。
太后把絨布袋和金手鐲一齊交給英朔:“孫兒,你小心收好,你可戴在身上,記在心里,從今天起你就是九龍國大王子了,找個時候,奶奶帶你去隆安殿拜見你父王,你父王龍體欠安,三年不來絕塵堂給奶奶請安了,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少時日!”
太后對王兒柳星闌心存怨恨,現(xiàn)如今她對貪戀美色的兒子的死活她已不太在意。
“奶奶,孫兒英朔謹(jǐn)遵旨意?!?p> 英朔受雷鳴先生和柳天罡的影響,對王家禮儀有所了解,今天他做得有禮有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