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梓薇明白英朔的心思,他不理解憑空冒出來一個柳英義小王了,于是她解釋:柳英義是太后的養(yǎng)孫子。他們的兒子柳星闌國王和藍素王后一直沒有生養(yǎng)兒子,四歲的小王子英朔神秘失蹤,身懷六甲的劉王妃在天生湖中不幸溺水而亡,莎羅王妃誕下的琵琶女英琪已然被拋進了大滄瀾江,生死不明。
雅美太后常常感傷無孫兒孫女承歡膝下,于是九年前到天生湖北面的白魚嘴山莊行游時偶遇農(nóng)婦養(yǎng)不活兩歲的遺腹子,太后便使錢賣下那孩子帶回王宮哺養(yǎng),取名柳英義,因是太后的養(yǎng)子,于是有人便私下稱呼柳英義為小王子,太后也不介意。
太后從不關(guān)心孫女藍菱花公主,藍素王后也不讓女兒看望太后??墒撬{素王后對太后收養(yǎng)孫子很不高興,但她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太后的養(yǎng)孫子也給處理掉,他對藍素王后的權(quán)力并沒有威脅,也許還有用,因此藍素曾向太后提出愿意認柳英義為義子,但太后拒絕了,這也是在保護柳英義,太后曾警告藍素王后:
“英義是老身說話的小伙伴,王后休想起心,孫兒若有什么閃失,我會鬧翻天的!”
英朔王子聽罷終于舒了一口氣,走到院門外停下來看不藍天,說:“別緊張,太后是我奶奶,奶奶喜歡孫兒,英朔是奶奶的親孫子。”
王妃安慰道:“英朔別緊張,太后很平易!”
頤養(yǎng)殿是一個雅致的兩進四合院,粉墻黛瓦在晨光中顯得清新亮麗,綠樹翠竹點綴得恰到好處,不顯冗雜,是一個雅靜的別院,太后自稱別院為絕塵堂。
“頤養(yǎng)苑!”英朔凝視著別院門樓的金字匾額說,“不是殿,更不是絕塵堂,我得銘記在心里,從今往后不能迷失方向!”
門樓不算雄偉,也沒有大紅大綠的過度彩繪和雕刻,色彩素雅,象棟普通民居。
雅美太后喜好清靜和素雅,自從其夫柳天罜國王被其子柳星闌逼退王位后,她發(fā)誓不再過問關(guān)心朝堂政事,也對老國王柳天罜心灰意冷。
因此,她選擇了離群索居,只有仆婦周媽和養(yǎng)孫子陪住在頤養(yǎng)苑中,也很少去柳天罜的居所沁心堂看望老國王,當然,還是選了一個叫藍霜的丫頭作使女。
老國王柳天罜住在東院最后面的沁心堂,他喜歡侍弄花木,喂養(yǎng)鸚鵡、畫眉鳥,太后喜歡清靜,因而老國王很少到太后寢殿來,老國王有原王宮衛(wèi)隊長姜子龍陪伴,侍女和公公數(shù)人服侍,安然頤養(yǎng)天年。
老國王自從退位把九龍椅讓給王兒柳星闌后也從不過問政事,對藍素王后的所作所為也裝作不知道,其實老國王無可奈何和心灰意冷,畢竟老國王已經(jīng)失勢,因而太后和老國王各人自得其樂。
兩個黃衣衛(wèi)士肅立兩旁,巖梓薇王妃和侍女梅鴦前來拜見太后,黃衣衛(wèi)士就不過問了,至于英朔是什么人物眼下對黃衣衛(wèi)士來說并不重要。
“請吧,柳英朔,午飯前你得好好的洗洗臉?!泵辐勛I笑道。
“太后真是喜歡干凈,”巖梓薇說,“進了院子,我先吩咐周媽給王子殿下準備一盆溫水再擦擦臉,不過,太后奶奶愛孫子,管他臉上有多臟?”
“我知道自己臉黑,洗臉見奶奶也是孫兒的孝心。”英朔說。
走進別院頤養(yǎng)殿,梅鴦尋聲走向柳英義練劍的別院角落,輕喚一聲:“英義,練劍哪?”
柳英義望見了巖梓薇,急忙收劍在懷,奔向前來誠心實意地行了個大禮,張大一雙眼睛望著巖梓薇,說:“姨娘早安,英義慚愧,三天沒去看姨娘了?!?p> 柳英義把梅鴦給冷落了,梅鴦卻不氣惱:“過一會兒,別來纏我?!?p> “英義刻苦,也不要過度勞累。習一文三月,練一劍三年的,歇歇吧!”
巖梓薇邊說邊走向屋檐下提著紅燈籠給柳英義照亮的仆婦周媽迎過來,親熱地與巖梓薇寒喧幾句。
巖梓薇笑著說:“天亮啦,周媽,英義小王子練劍,不用燈籠照嘍!”
英朔愣在院中央的一棵枝條繁茂的老梅樹下,青梅掛滿枝頭,他想采摘但只是想不敢動手,這里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人也是陌生的,柳英義是大家的寵兒,他只是個局外人,但他的心緒非常平靜,因為他的路正在通往九龍國王座,他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意志。
他原來的生活非常簡單和安樂,命運所系一定要把他推向九龍國王子這個地位,既然上了船,就不能怕水深了,他表面平靜,內(nèi)心卻如江河波瀾,他首先想到的第一個對于就是柳英義:“他是個囫圇的絆腳石,必要時先得踢開他,他可能是個私生子?”
退位的老國王柳天罜是他的親爺爺,雅美太后也是他的親奶奶,九龍囯的九龍椅王座屬于他,根本不屬于柳英義。順利地走進九龍國王宮,他的第一步成功了,你們熱鬧吧,總有一天你們會臣服于我的腳下。
他冷眼旁觀著柳英義攔住梅鴦,纏住她,懇求道:“梅鴦姐姐,聽說你的劍法了得,請教英義幾招,請不吝賜教?”
“小王子殿下,奴婢怎敢過招,饒過奴婢啊,”梅鴦向巖梓薇身邊退縮著,希望她能為自己解難。
“太后還在安睡,我們不可造次?”巖梓薇小聲勸阻道。
“太后身體欠安,昨夜沒睡好,藍霜正在陪太后歇息,義兒,聽話,啊!”
周媽其實也是柳英義的保姆,他把她當母親看待,這也是太后交待的,她是太后的娘家表親,八年前太后招她進頤養(yǎng)苑撫養(yǎng)柳英義。
“知道了,周媽媽?!绷⒘x十分乖巧,也很聽話。
周媽明白今晨梅鴦不想教授柳英義劍術(shù),又說:“義兒,姨娘來看你,你該向姨娘問安,你額頭冒汗了,回房洗一洗去,我去向太后請安,知會巖王妃問安來了。”
“媽媽,義兒向姨娘問過安了,只是新來的客人冷冷的不理人!”柳英義悄聲說。
巖梓薇瞅了梅樹下的英朔一眼,說:“客人從遠方來,怕生人,過會你們再認識?!?p> 柳英義不再糾纏梅鴦,梅鴦松了口氣,說:“英義,過兩天,我一定來陪你練劍?!彼@話多余了,不過,她也確實不想掃了柳英義的興致。
柳英義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廊檐下,插劍入鞘,正想回到自己的房房間里去。
一個俊秀的宮女匆匆走到場院里來,輕聲說:“啟稟王妃娘娘,太后宣孫兒和娘娘一同晉見?!彼褪翘蟮馁N身丫環(huán)藍霜。
“太后可好,知道我來了?”巖梓薇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后此時想見的是哪個孫兒。
藍霜非常機靈,猜到了王妃的疑慮,立刻補充道:“太后想見英義小王子,有事先要作個交待?!?p> “英義,過來,奶奶要見你,”巖梓薇牽住走來的柳英義的手,說,“清晨練劍都出汗了,姨娘為你揩揩汗珠,拜見奶奶要干干凈凈的!”
柳英義扭頭讓開了,說:“姨娘的手絹有香粉,我不要,男兒流汗才好!”
巖梓薇笑道:“喲,英義也人小鬼大了,不愛脂粉,有男子氣!”
她吩咐梅鴦陪伴英朔,牽著柳英義拜見太后,當然,她有去雪戀關(guān)傳遞密信之事要向太后稟明,她不希望周媽在場,也希望到時候支開柳英義,他年歲太小還不諳世事。
可能這也是雅美太后的意思,太后是秘密召見英朔王子,她與太后心照不喧。
雅美太后怕風,窗戶封得嚴實和布簾遮擋,還需燭火照明,太后危坐在臥榻上,神情憂凄,但見了巖梓薇她精神一振,挺直身板,說:“來,我的女兒,身邊坐,不用禮數(shù)?!?p> 柳英義快步走到太后面前就要下跪,未跪先說:“孫兒給祖母請早安!”
太后急忙伸開臂膀,做出迎接他投進懷抱的態(tài)勢,臉露笑容,和藹地說:“我的孫兒,不要跪,瞧你,額頭冒汗水,是不是周媽又逼你練劍?”
“祖母,練劍習字,孫兒愿意,祖母要高興才好?!绷⒘x的話語很甜。
太后說著有些激動起來,眼眶里盈滿了熱淚:“祖母是高興,祖母知道孫兒刻苦,還知道孫兒身子單薄,心疼孫兒累壞了身子!”
柳英義趨前為太后揩一揩眼角,關(guān)切地說:“祖母怎的哭了,祖母要高興才好。孫兒不怕苦累,孫兒更不會哭,孫兒要苦練本領(lǐng),保衛(wèi)祖母平安?!?p> 太后撫摸著柳英義的手臂,說:“孫兒,去書房練字吧,祖母想跟姨娘說說私房話。”
“嗯。孫兒告退!”
“等等,奶奶還有話要說?!?p> 太后留意著巖梓薇的神情,知道她有話急著想說,因此她對柳英義的交待直接明白,就是要他只管待在書房里念書習字,對新來的客人不提不問,有事就找藍霜。
柳英義少年更事,明白祖母與姨娘有要緊事相議才會支開他,他行了禮默默告退。
房間里只有太后和巖梓薇了,太后明白屋外天已放明,先要王妃滅了燭火,燭火熄滅,屋里更覺亮堂起來。
“女兒,你臉色不好,都是累成的,”太后說,“來啦,英朔孫兒在外面,宣他進來?!?p> “來啦,”巖梓薇回答,“王子殿下英俊威武,母后見了要喜歡的合不攏嘴呢?!?p> 王妃扶住門框探頭看看院落里只有英朔一人佇立在梅樹下,覺得英朔王子十分的誠懇實在,她很擔心英朔會不會怯生,然而祖孫相隔十六年后初次相見,難為情是不可避免的,她輕聲召喚英朔:“來吧,柳英朔,太后召見你?!彼貏e強調(diào)了“柳”姓。
英朔一聲不響地走向門口,他真的是滿臉郁悶,可能是臨場對太后畏懼了:“姨娘,需要跪下磕頭?”英朔悄聲問道,他在裝糊涂。
“孫兒給奶奶磕頭,理所應(yīng)當。”她的聲音很小,但還關(guān)讓太后聽清楚了。
太后關(guān)切地說:“英朔孫兒,你在外受了多少苦,回來見奶奶,不用跪下磕頭,來吧,奶奶想你,想得都流眼淚了……”
“奶奶,孫兒想你哪——”
英朔奔進屋里,撲通一聲跪在太后臥榻前連叩三個頭,再而起來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面,他的情感是真實的,眼淚是他真實情感奔放流露。
巖梓薇被英朔的情緒所感染,禁不住紅了眼眶,急忙轉(zhuǎn)身抹了一下眼角,眼眶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