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麗人歌(26)
仲秋的木蘭圍場已初見涼意,按照慣例今日會有回京前的最后一場圍獵,之后晚上會舉辦篝火晚宴慶祝此次圍獵圓滿,可這一切都因為魏成昭的受傷化為泡影,
隨行的眾官員們草草的收拾了行裝便如同來時那樣,急匆匆的趕赴京城,似乎所有人都是這樣,從一個地方急急地奔赴到另一個地方,
他們不清楚來意,但他們深諳歸因。
丞相,把持朝政十數(shù)年,他的死亡豈能如此草草收場?
連欽作為文官集團的核心貫穿著集團眾人的鄉(xiāng)誼、年誼、姻誼,他為他們提供資源,他們?yōu)樗文X涂地,這份利益的鏈條阡陌相通,如今魏成昭以一個調(diào)戲?qū)m妃、謀害皇帝的名義就想要草草打發(fā)他們,簡直天方夜譚。
皇帝的車輦四周垂著明黃的紗錦緞,陽光下如煙似霞,八匹上好的大月氏汗血馬拉車,腳程平穩(wěn)有力,陽光透不過紗錦,車輦內(nèi)的空氣有些曖昧昏沉,
魏成昭斜倚在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仔細端詳著一本兵書,東亭侍奉在側(cè)為其添香倒茶,青煙繚繞間似有暗香浮動,正是好一副紅袖添香夜讀書之景,
忽的魏成昭放下了手中的兵書,拿起旁邊小幾上的蓋碗抿了一口,抬眼看向東亭:“十一娘是喜歡京城還是潮州?”
“京城風物迷人,可想來終是過眼煙云,潮州雖屬蠻夷之地,可到底能求個心安理得”東亭邊捻紫金爐里的香灰邊柔聲回到,
這個說法倒是讓魏成昭一愣,原來只求個心安理得嗎?
“十一娘此句頗有名士遺風吶”,魏成昭借放杯之際隨口應道,
東亭抽出了腰際別著的杏色手帕,輕掩嘴唇嬌嗔到“皇上可莫要打趣臣妾了,臣妾可不敢?guī)н@頂高帽子”,
聽及此言魏成昭復輕輕擺手喚東亭至身邊,拉著東亭坐在了自己身側(cè),垂頭低語道:“京城亦是個能讓人心安的地兒,倘若以后有機會,朕一定帶你回潮州看看,如何?”
東亭忽轉(zhuǎn)頭看向魏成昭,含情脈脈的柔聲道:“臣妾信皇上”
兩人似乎都清楚接下來回到宮中會是怎樣子的一番血雨腥風,可都下意識的閉口不談,此情此景,彼時彼刻,相顧無言惟有思緒萬千。
搖搖晃晃十多日,至晌午時分車輦終于行至鎮(zhèn)遠門外,通向?qū)m門的大道兩邊侍衛(wèi)們舉著似長龍般一直蔓延到盡頭的明黃幔帷,
幔帷是為了擋住兩邊圍觀的百姓們,同樣也是為了保持天子的神秘色彩,那能讓平頭百姓隨隨便便就面見圣顏呢!
沿著幔帷復行一里終至宮門,一身明黃朝服的皇后鄭秀容早已率領(lǐng)著三宮六院的各式美人侯在此處多時,大太監(jiān)穆聞趕忙招呼著內(nèi)監(jiān)們抬來轎凳擺在車輦門口,
復又端身在側(cè)鄭重的喊道:“皇上駕到,跪~”,門口候著的妃嬪并宮女太監(jiān)齊刷刷跪地叩首,魏成昭這才牽著東亭的手緩緩地踏上橋凳下了車輦,
“都免禮起身各自回去吧,朕乏了”魏成昭說罷便牽著東亭往成元殿里走,也不管皇后那氣的又白又青的面色與一眾妃嬪們錯愕的眼神,
東亭心下明了魏成昭這是在激宮中眾人動手,好將丞相之死的輿論全部轉(zhuǎn)移在她所謂的風流韻事上,
饒是東亭前世久經(jīng)沙場,也不得不佩服魏成昭這個狗男人是真的狠。
方至成元殿后,魏成昭便被內(nèi)閣大臣們拉去了前朝商議政務,只好吩咐穆聞送東亭回朝華宮。
路上東亭一直在想,既然魏成昭把事做的這么絕,這是已經(jīng)把刀遞在她手上了,她不好好運做一番又如何對得起他呢!
“阿蠻,你跟本宮進來”
東亭站在正殿門口扭頭淺笑叫住了假阿蠻,復又對其他人大聲道:“都各忙各的去,本宮不傳喚就別來叨擾本宮”,
假阿蠻見東亭一來就要單獨見她,下意識以為自己暴露了,但又轉(zhuǎn)念一想,她自認自己模仿的不錯,這位嬌小姐應該看不出披露,隨即便放寬心,
一路小碎步的跑至了東亭身邊,虛扶著東亭的手進了正殿,
今年的盛京格外的寒冷,朝華宮里早早的便燃起了炭盆,東亭斜瞄了阿蠻一眼,阿蠻立馬會意將殿門反手關(guān)上,見狀東亭淺淺的笑了笑,拉著阿蠻的手來到炭盆旁邊,
看了一眼阿蠻凍的紅撲撲的鼻尖柔聲道:“阿蠻,你還記得四年前在潮州的那個冬天嗎?”
假阿蠻極力回憶著阿蠻的表情動作,嬌笑著答到:“怎能忘了呢,那一年王妃病重,奴婢和姑娘去大佛寺祈福因為大雪封山,在廟里待了一個月呢”,
東亭微微張口,似嘲諷般‘哼’的笑了一聲又低低的反問道:“這事記得這么清楚,怎么就是不記得我從不喝那么甜的桂花酒釀圓子呢?”
假阿蠻猛地瞪大了眼睛,但還是瀕死掙扎般的解釋到:“姑娘說的是在圍場上時嗎?當時奴婢想著姑娘疲乏了一天,吃些甜食心情也好些”,
東亭似乎忍不住般不等假阿蠻說完便低低的笑了起來,直笑的眼眶里淚意漣漣才停下來,“小丫頭啊小丫頭,本宮看起來很蠢嗎?你要這般哄騙我”,
假阿蠻趕忙搖頭,卻不想東亭突然出手將她的脖頸扼住壓在了炭盆邊,假阿蠻心猛地一緊卻也不敢出聲,奮力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那只扼住自己的胳膊竟然比鐵還硬,梗在那兒讓她無能無力,
“乖乖的聽我說話好不好?”東亭嗓音低沉眉眼含笑的看著假阿蠻,
假阿蠻趕忙點頭,心下被突然大變的東亭震住了,說好的嬌小姐呢?這明明是個女羅剎好不好?
“你可以依舊是阿蠻,你可以依舊為你的主子辦事,今日發(fā)生的事一點兒也不會傳到他耳朵里去,
但是好處不能讓你全占了,本宮也有條件你明白嗎?當然你一定要掂量著回答,畢竟這下邊可是炭盆”,
“娘~娘娘,你說”假阿蠻的聲音有些顫抖,雙眼驚恐的看著面前依舊笑的溫柔的東亭,心下一陣惡寒,
“我有一份手書,明日早上會有宮外的采買送菜給御膳房,你趁機去‘迎客來’酒樓將這封手書給哪兒的掌柜關(guān)平仲,明白嗎?”
假阿蠻連忙點頭,又聽見東亭說到:“當然,如果你能告訴你的主子也就是本宮的父王,就說宮中的流言已過,能再炒起一波最好,
本宮嘴拙,大致意思就是這樣,如何向父王煽風點火還是得麻煩姑娘你費心啊”,
說罷便利落將一顆黑色小藥丸打進了假阿蠻的喉嚨里,隨即放開了她,假阿蠻站定后一臉震驚但還是恭恭敬敬的問道:“不知娘娘給奴婢吃了什么?”
今夜德令哈
作者期末剪片,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