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麗人歌(27)
“一粒讓你聽話的小藥丸罷了”說罷也不看假阿蠻了,自顧自的往小榻邊坐下,甩了一下手里的素色帕子柔聲道:“明日你虛得早出晚歸,
這是前朝李氏王朝的宮廷秘藥,叫做“牽絲戲”,本宮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顆,所以你也別指望我父王會救你,畢竟他連我這個嫡親女兒都下的了手。
一日不來它會蝕爛你的肝臟、第二日是胰臟、第三日是脾臟、第四日是肺臟、第五日你的血管會慢慢張大然后渾身血液倒流而死,
當然你也不用害怕,一般人撐不到這一天”,
假阿蠻聽及此言,瞳孔瞬間放大,嘴唇由于恐懼不停的抽搐,抽搐的嘴角帶動了慘白的雙頰不斷抖動,
東亭看著這幅死人臉實在嫌棄,便道:“出去吧,今夜本宮會安排好一切的”。
傍晚盛京突然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小冰雹,珍珠大小,透亮寒涼,東亭將所有太監(jiān)、宮女都遣了回去,
獨身一人站在窗前,嘴角微翹眉眼含笑的望著窗外,天空落下的冰雹順著傾斜的黃色琉璃瓦傾倒而下,恍若為朝華宮罩上了一層珠簾。
冰雹也將朝華宮內(nèi)那株開的妖冶奪目的秋海棠全部打爛在了白玉地磚上,白的玉、紅的花、透明的冰渣,
東亭看著看著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眼神逐漸失去了聚焦,似嘲諷般呢喃低語到:“這鏡中的世界竟也是這般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嗎?可真是真實!”
天時、六十年難遇的寒災,
地利、南方蠢蠢欲動的藩王,
人和、三皇子和丞相的死,
現(xiàn)下天時地利人和都已齊全,她與這場鬧劇,似乎也該結束了不是嗎?想到這東亭輕輕的搖搖頭,
‘啪’的一聲,隨著東亭的轉身身后的窗戶應聲合上,她走至梳妝臺旁高高立著的長信宮燈處,
‘呼’的吹了一口氣,便解了外衣上床安寢,內(nèi)殿隨著燈芯的熄滅緩緩陷入了黑暗,
在皇宮的另一邊,正中方向的的成元殿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內(nèi)閣大臣管文平與戶部侍郎陳蘭婓各執(zhí)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嘭”內(nèi)殿猛地傳出來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窗外梧桐樹茂密的樹葉發(fā)出了“刷啦啦”的響動,轉瞬間鴉青色的天空劃過了一片黑羽烏鴉,
“你們這群言官,現(xiàn)在簡直無法無天了”,魏成昭喘著粗氣,面帶慍色的望著書案前跪著的兩個人,復猛地一甩袖子從太師椅上起身,向前踱步幾下,
又走至左邊的戶部侍郎陳蘭婓身旁,一腳揣在陳蘭婓肩周處,陳蘭婓只發(fā)出了一聲隱忍的悶哼,但到底是個文官,沒能架得住魏成昭這下來狠勁的一腳,
應聲趴到在了身下那繡著百花圖的織金地毯上,但陳蘭婓即使被踹到在地,還是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只顫抖著身子又趕緊拾起跪好,
嘴里急急應道:“求皇上降罪,求皇上降罪”,
聞言魏成昭似諷刺般笑了一聲,連帶著肩膀也向前一顫,
他重重的那手指虛空指著陳蘭婓,忽幾步走至書案處,將一沓拆開的信重重的甩在了書案前的兩人頭頂處。
信紙似雪花般紛紛揚揚的灑落在書案前,復又輕飄飄的砸在了兩人的身上,信紙落地,
陳蘭婓旁邊一直充當隱形人的內(nèi)閣大臣管文平顫巍著雙手捧起了面前寫滿墨跡的紙張,
只見紙上寫到:
“急、北疆寒災,斷糧斷草,百姓難以為繼、蠻夷蠢蠢欲動,已集結大兵伺機而動,撫遠將軍郭興耐秘呈“,
管文平不斷地喘著粗氣,當看完這一張加急密保時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唾液,仿佛有狼在身后攆著似的又急急的撿起了旁邊的另外一張信紙,
只見上邊寫到:
“急、鞏鋇,壤游,緱院,萬凌四地寒災最為嚴重,各地甚又易子而食之舉,長此以往,恐有災民涌入盛京之風險,昌平太守鄭艾史秘呈”,
管文平又想去撿另外的看,被魏成昭一聲嚇住“夠了”,
應聲兩人的手皆是一抖,復趕緊低頭跪好,脖頸埋的極低仿若有千斤重的秤砣壓在上面一般,
“兩位好本事啊,朝廷賑災的銀錢呢?下發(fā)下去賑災的糧食呢?”
說到這兒魏成昭更是氣上心頭,又幾步繞到管文平身前朝他胸口一腳,
“管文平,你給朕說,多少進了你這個賑災大臣的口袋又有多少進了當?shù)啬切┕饭俚目诖俊?p> 管文平依舊緊緊的縮著脖頸,好似個縮頭烏龜般,但可惜沒有龜殼,他只得顫抖著低聲回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呵,恕罪,朕恕了你的罪,誰來恕朕的罪,啊?說呀,別裝啞巴,剛才你二人不是吵得挺歡的嗎,繼續(xù)啊!”
“求皇上給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等臣下把寒災的事兒辦好了再來任憑皇上處罰”,
還是戶部侍郎陳蘭婓機靈識時務,知曉照魏成昭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他不死也得被活剮了,到不如將功補過,好歹為族人謀一個緩沖的時間,
“好,陳蘭婓,朕給你半月時間,你給我滾回去把爛攤子處理好,哪些銀錢的虧空,還有糧食的虧空自己解決,
要是辦不好,新仇舊賬,你就等著株連九族吧”,
說罷魏成昭鷹眼一轉視線落在了管文平身上,“內(nèi)閣大人,您請回吧,大戲在后頭呢”,
聞言原本縮著身子的管文平突然癱軟了下來,似一塊死肉一般堆在了原地,
雙目緩緩失去了聚焦,恍惚間一滴渾濁的液體從那張枯黃色的布滿褶皺的面皮上滾落,重重的、無聲的砸在了暗紅織金地毯上。
待那滴液體完全被松軟的地毯吸收之后,魏成昭早已一甩袖袍,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書房,陳蘭婓偷偷回頭觀望,只見那方透著黃光的窗格背后走過兩個身影,
一個在前身姿挺拔,長身玉立,一個略躬著腰在其后撐在傘,他知曉那就是天啟帝魏成昭和大太監(jiān)穆聞。
不過只一瞬他便收回了視線,伸手拍了拍肩膀處的腳印,隨后一骨碌爬了起來,復又面色復雜的看了一眼依舊呆坐在原地的內(nèi)閣大臣管文平,低聲嘆到:“管大人,已成定局,走吧!”
說罷他便抬手將管文平扶起,兩人相攜著離開這個曾經(jīng)同丞相連欽一起呼風喚雨過的宮廷書房。
回到正殿內(nèi)間的魏成昭神情恍惚的看著榻上的小木幾上擺著的琉璃宮燈,橙黃色的光在不斷的跳動,連帶著旁邊的光也一陣明一陣暗,
立在魏成昭身后的大太監(jiān)穆聞見狀輕聲提醒道:“皇上,您今日也太累了,歇息吧!”
“哎”魏成昭輕嘆道:“下去吧,明日早上你親自去朝華宮一趟”,
說到這他又頓住了,忽的眼神一轉又似急累一般,“算了,不必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