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拔出了匕首,涌著血水的傷口也就呈現(xiàn)在眼前。
即便傷口黑洞洞的,但依稀可以看見心腔中的心臟,心臟已被匕首攪爛了,就像是一灘糊在心腔中的爛肉。
看了傷口,又看了妖蛾猙獰的面容,妖道握住匕首柄的手開始哆嗦。
吱呀吱呀踩踏樓梯板的微小聲音傳來,使得妖道警覺。
“有人上來了,要是看見了妖蛾被殺,會叫妖來的,接下來是三打一嗎?”
以一人之力對抗三只妖蛾,他沒有把握,死在這石塔的可能性極大。
要不然,他就不會搞什么偷襲,暗殺了。
可是現(xiàn)在要穿幫了,有人上來了。
他必須采取行動,不然先前的計劃都亂了。
他回身,對著梳妝臺上的兩盞蠟燭張開嘴,猛猛地吹了兩口氣,兩盞蠟燭頓時熄滅。
然后繞過床,走到臨近窗戶口的墻壁邊上,再次將墻壁上的油燈熄滅。
這時他大致看了一眼床上的情景。
整張床處在黑暗中,就是在近處也看不清楚床上的妖蛾,察覺不到她已被殺了。
他滿意地撇了撇嘴,然后沿著墻走到樓梯口邊上,仰頭靠在樓梯口邊上的墻上,只等著從樓梯上來的人來了,從背后再次偷襲,或許直接一刀了結(jié)也說不定。
吱呀呀踩踏樓梯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知道人已越來越近,他斜視著樓梯口前的地面,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只看了一眼,他渾身竟又哆嗦起來。
燭光映照的樓梯口前的地面上是有人影,但是這人影是妖道自己的。
上來的人,只要到了樓梯口附近看到地面上的人影,就會覺察到異樣,如此豈不是白白忙活了一場?
還是要暴露,暴露的結(jié)果會很慘,不只是被三只妖蛾圍毆那么簡單,基本上沒有生存下去的希望……除惡未盡,自己要到閻羅殿報到,這是干嘛來了,是送死玩來了、被虐待來了么?算是有被虐待的傾向?這還能叫做除妖衛(wèi)道了嗎?這就應該叫去閻羅殿報到。這樣還不如不單獨追殺妖蛾,緩一緩,尋一些幫手來才好呢!
隨著他身子的哆嗦,他的手抖得更加劇烈,仿佛隨時要甩掉了匕首那樣。
“樓梯口怎么有自己的陰影?”他默默地問自己,還好他并沒有喪失理智,眼神在樓梯四周不斷游移。
樓梯口邊上的兩邊墻壁上各自有一盞懸掛在墻壁上的油燈,映射在樓梯口地面上的陰影正是因為油燈光照的緣故。
“慌亂中遺漏了墻壁上的油燈了,這可不行?”他暗暗的告誡自己后,扭頭就將身邊墻壁上的油燈吹滅。
樓梯口前地面上的人影也隨之消失了。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忐忑不安的心境隨之平復了不少,但是劇烈跳動的心臟,卻依然仿佛要跳出心腔。
他緊張地看著樓梯口前的地面,握住匕首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著。
吱呀呀踩踏樓梯的聲音近在耳邊,一個人影從樓梯口閃過,容兒只走過樓梯口,距離床還有一段距離,就邊向床走,邊爹聲爹氣地說道:“娘,我修煉時氣息不舒暢,差在那里了,孩兒也不知道,所以跑來問你?!?p> 說著她已要走到了床邊。
妖道一個箭步?jīng)_到容兒身后,然后一只胳膊箍住容兒的身子,揮起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接將容兒的脖子給劃出一個口子。
猝不及防下,容兒沒做出任何的反應,只是直挺挺地站立著,瞅著近在咫尺,黑暗籠罩中床上妖蛾的模糊身影張了幾下嘴,聳動了幾下喉結(jié)。
可終究是說不出來什么,因為此時她的喉結(jié)已經(jīng)被匕首劃開一道很長很長的口子。
鮮血從傷口處噴射出來,容兒明亮的眼神開始煥然,仿佛天空暗淡的星光,已不復往昔的神采。
妖道怕容兒不死,連累自己生無葬身之地,所以又接連劃了幾刀。
一個刀口,另一個刀口,互相疊加著在容兒的喉結(jié)處,直到容兒的喉結(jié)處已血肉模糊,他才停了手。
此時從容兒喉結(jié)多道刀口傷口流淌的鮮血卻早已殷紅了她胸前潔白的長裙。
妖道能感覺到容兒的身子開始僵硬,他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容兒死了。
他停手,匕首就擎在容兒的脖子邊上,黑漆漆的刀身,黑漆漆的刀柄,仿佛與四周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楚刀,也分不清楚黑夜。
箍住容兒身子的胳膊緩緩移開,容兒的身子快速向右邊倒下去。
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然后翻滾了一周,容兒尸身仰面朝天地平躺。
石塔中又一次陷入死寂,死寂得只有從石塔外傳來的風聲在嗚咽。
孤寂的身影,孤獨的人又一次恢復到孤獨,似乎他的人生必須要經(jīng)歷孤獨。
妖道站立在容兒尸體邊上,看了一會兒容兒尸體。
容兒喉嚨處的傷口還在流淌著鮮血,鮮血很快殷濕了一大片地面,形成一汪殷紅的血泡。
她渙散而凝滯的目光盯著房梁,張著的嘴不肯閉上,似乎死不瞑目那樣。
“妖就是妖,禍害孩子的妖縱然死上百次上千次也不足惜。”冷冷的目光只在容兒猙獰的面容上流轉(zhuǎn)片刻,妖道就暗暗想到。
他也承認,他已經(jīng)很累了,連續(xù)做戰(zhàn),直到現(xiàn)在他的體力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了。
四肢僵硬硬的,仿佛已不屬于他,仿佛已不愿意受他的支配,他揮手,手臂的動作和他的想法總是慢了半拍,總是不受控制的哆嗦;他走路,僵硬的腿像是木棍兒子,沒有知覺,也沒有感覺,像是已脫離了出去。
妖蛾死了,容兒死了,妖蛾和容兒都死了,此時的石塔高層只剩下他,他緊張的心緒終于平復下來。
“現(xiàn)在需要休息,然后再尋另外兩只妖蛾,或直接與他們纏斗,或再次暗殺,偷襲。”暗自告誡自己時,他走到墻角邊緩緩做了下來,仰頭看著窗外。
夜幕中的烏云沒有散去,依然像是少女身上的黑薄紗,輕柔地飄逸在明月四周,恰巧有一朵烏云飄逸而出,像是少女曼妙舞姿甩出的黑紗巾般遮住明月。
在今夜他已看過好幾次烏云遮月。
不同于以往,他覺得今夜的烏云特別的美,他的目光流連在這明月上。
可能這就是孤獨的人最喜歡看的景物,可能這烏云遮月寄托著他的相思。
他的目光閃動,他的目光里有淚花。
直待遮月的烏云悄無聲息地飄走,即將沉落的明月又一次出現(xiàn)在夜幕天際邊上,他才收回視線,低垂下頭顱看著地面。
他的一只手臂上沾染滿了鮮血,殷紅的鮮血正快速滴落到地上,就在他雙腳間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汪血泡。
同時余光中看到的景象讓他倍感驚詫。
怎么?容兒喉嚨處的傷口不流血了么?
容兒尸體邊上的血泡竟然靜止不動,沒有因為流淌的鮮血而泛起血色的漣漪,也沒有波動的血花翻涌。
他猛地看向容兒的尸體,眼神一刻也不肯移開,游離的眼神快速地流轉(zhuǎn)。
容兒的面容還像是死時那樣猙獰,容兒的尸體還是像剛才一動不動,可是容兒喉結(jié)處的傷口卻已經(jīng)結(jié)疤了。
死人的傷口可以結(jié)疤,可以不流血。
這是為什么?
難道她沒死透,她還能復活?
妖道驚詫的眼神里似乎裝填了火藥,只看到容兒喉結(jié)處結(jié)痂的傷疤眼中就已冒出了火,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容兒身邊,蹲下身子細細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