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曾記當年年少時（3）
蠱毒一事并未掀起任何風波，好像誰都不知道，只是，迪古乃突然少了一個小媽。
到底少了誰，楚晏晏完全不清楚。畢竟也沒有哪個大人，會跟她這個孩子講這些。
她每天忙著跟族里的孩子們四處游玩，忙著同他們學習完顏部落的語言，還要忙著練習馬術(shù)。
烏達補安排了一位很厲害的馬術(shù)師傅給她。她本來就有些底子，加上聰穎靈敏，待師傅授課后，就能騎著小馬兒，同小伙伴們在草地上奔跑了。
小伙伴們同她說，“嘉福郡主你進步真快，等再過幾日我們就可以比賽了，不過你可跑不過迪古乃，他是我們這里最厲害的小孩！”
“是啊是啊，迪古乃不僅騎馬跑得快，而且他還會在馬上表演動作呢?！?p> 楚晏晏很羨慕，“真的?。∥乙蚕雽W！”
一個小伙伴大方道：“我讓他教你！”
迪古乃呢？
迪古乃當然不會對楚晏晏吝嗇，他可想同楚晏晏一起玩耍了，只是他要照顧元氣大損的母親。
迪古乃從未見過大氏那般模樣，他害怕極了，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等大氏睡著以后才能抽空出帳篷。
可當他終于出門了，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楚晏晏。
那群孩子們這會兒領(lǐng)著楚晏晏在森林里捉迷藏，那會兒又帶著她去原野上嬉戲玩鬧，哪怕累瘋了，都還要再去小河里捕蝦捉魚。
當?shù)瞎拍私K于發(fā)現(xiàn)他們時，太陽已經(jīng)要落下了。
他鼓著勇氣邀請她一起去山上看星星。
楚晏晏拒絕，“太晚了，我再不回去的話，我翁翁就要擔心了，明日再一起玩耍吧?！?p> “好吧?！钡瞎拍司趩实負钢种?。
然而待到第二天，以及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這樣的重復(fù)。
楚晏晏來了有快十天了，后面他們每日的對話竟然只有這一個來回，可將迪古乃郁悶壞了。
尤其是他發(fā)現(xiàn)楚晏晏已經(jīng)和他的堂妹果新手著拉手奔跑，一起說著他聽不懂的越國話時，他羨慕得不得了，看什么都心不在焉。
連平日里心心念念的烤羊腿，都讓他覺著索然無味了。
大氏哪里會看不出來，便打趣著說：“讓你去你又不去，這會兒魂兒也不知飛哪里去了?！?p> 迪古乃搖搖頭，在阿寶林沒有確定母親好了以前，他還是決定要守護著母親。
因為他想著，等母親好了以后，他就可以痛快地跟楚晏晏一起玩耍了。
而且她還要跟他母親學習做花環(huán)呢，到時候只有他們，沒有其他人跟著。
嗯，不讓果新來他帳里……
因此，雖然每日里都只能短暫的和楚晏晏見一面，但是他總是充滿期待的。
直到正陽節(jié)的前一天，烏達補照例宣布舉辦正陽捕魚大賽之外，還說了將領(lǐng)著全部歡送賀珫。
迪古乃問母親，“爺爺說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是什么意思？”
大氏回答，“就是說越國的貴客要回去了?！?p> “啊，嘉?？ぶ饕涛袒丶伊搜??！蓖觐仌i有些惆悵。
不過他想著，族里舉辦歡迎宴會是常有的事，來來去去的客人也是那幾波人。他以為楚晏晏的翁翁是爺爺結(jié)交的新朋友，這次他們回去了，過段時間肯定也還會再來的，實在不行，他騎著馬兒去楚晏晏家里看望她便是了。
但為什么爺爺要說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見面呢？他難道不可以去找她嗎？
大氏同他解釋道：“像我們這樣的部落，沒收到越國的邀請是不能去他們國家的，再說了，你知道越國都城離我們這兒有多遠嗎？”
“不知道……會比到外祖父家還遠嗎？”
“傻孩子，當然啦，比十倍還要遙遠多了?！?p> 迪古乃的眼圈倏然就紅了。
“我要去找她……”他擦著眼淚喊道。
照例跑了一大圈以后，終于在花海中找到了正在午睡的楚晏晏，堂妹果新在一旁玩蟈蟈，他很想跟楚晏晏說說話，但是又不敢打擾她睡覺，便呆坐在果新邊上。
果新愁眉苦臉，“哎，晏晏就要回去了，我真是舍不得她，哪怕這些天我每天都和她一起玩，但我還是覺得不夠，早知道她只來這么幾天，我就一刻也不跟她分開了，對了，晏晏說要以后會邀請我去越國玩耍，她有邀請你嗎？”
這話聽著真扎心……
迪古乃看了看酣睡的楚晏晏，看著看著又悲從心中來。
后來，他突然有了個很大膽的想法，他要請求她留下來。
“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每天都陪你玩耍！”
迪古乃在心中默念這句話何止百遍，可眼看著太陽又要落下了，他還不敢開口，直到楚晏晏又說：“那我先回去了，免得我翁翁找不到我?！?p> 迪古乃，“……”
年少不知離別苦，方知滋味，卻被相思累。
說不出的話，迪古乃打算用實際行動表示。
完顏部有一個傳統(tǒng)，每年正陽捕魚大賽的贏家能獲得一個獎勵，他可以向酋長提出任意一個請求。
比賽沒有太多限制，男女老少均可參加，唯有一條就是，在限定的時間內(nèi)只能靠雙手捕魚，不可以借助任何工具。
這天是個好天氣，一大清早，眾多完顏部落的人們從各地匯集到了石砬子村。
選手們興致勃發(fā)，積極踴躍；觀賽者興高采烈，翹首企足。
換上短衣的迪古乃站在了一大堆參賽選手中間，他年紀小個子矮，大氏和喜鵲嬤嬤站在看臺上找了他好久都沒看到他。
喜鵲嬤嬤于是下了看臺，走到河邊，大喊著他的名字，“迪古乃！迪古乃！我拿了點芋頭給你吃，你聽到就應(yīng)一聲！”
參賽者們都紛紛討論著各種話題，隊伍人聲鼎沸，將喜鵲嬤嬤的聲音都蓋住了。
當然，迪古乃也沒注意到有人在叫他，他正同身邊人討論著要是贏了比賽該向烏達補要什么東西。
大多人都是想要耕地的鐵犁，或是鋒利的斧頭。幾個湊熱鬧的小姑娘明知自己不可能是贏家，但還是表達自己想要什么樣的首飾。
比如果新，她就想向烏達補求一件銀花手串。
“手串有什么意思，要是我舒哈奇得了第一，我就向酋長舅舅討要一把弓箭，要是他能將莽古泰舅舅的弓箭送給我，那就更好了！”
這是迪古乃的一個，同他年紀相差不多的表叔說的。
他聽后沒做聲，又聽另一個親戚羞澀地笑著道：“我也不想要那些別的，我就想要紅花村的一個姑娘，要是我贏了，我想讓酋長幫我向她家里人提親，這樣她就能留在我們村里了，我要永遠和她在一起?！?p> 迪古乃聽后忽然受到了啟發(fā)，“對啊，還可以這樣！”
他原本想的是，他要抓一條魚送給楚晏晏，然后告訴她，他希望她能留在這里，但如果他能贏了比賽話……
入夏后，黃泥河的水位一天天變高，將高高的蘆葦叢都淹沒了，奔涌翻騰的河水里多得是各種魚兒，待烏達補一聲令下后，鼓樂齊鳴，數(shù)百人同時扎入了河水中，那場面蔚為壯觀。
沒一會兒就有人捕到了魚，他興奮地游上岸，緊接著又一青年拖著條魚上了岸，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多的人回到岸上，當然也有人沒抓到魚。
喜鵲嬤嬤還在尋找著迪古乃，她仔細搜索著岸上的每一個人，卻怎么也找不到迪古乃。
她不禁開始有些擔心了，這時有人喊道：“快看，那個漩渦里的好像是迪古乃！”
完顏部太多人叫迪古乃了，迪古乃們的家人都紛紛向河中漩渦處看去，喜鵲嬤嬤也不例外。
只見那邊陷在漩渦里的人還在奮力搏斗著，好不容易顱頂浮起來了一些，很快又沉了下去，似乎像是被什么拖下去的。
岸上的人都為他捏一把汗。
烏達補瞧著情況不對，暗道一聲，“糟糕，該不會混進了狗魚吧！”
狗魚是一種體型巨大的兇猛的肉食魚，黑斑利齒，行動異常迅速敏捷，常隱藏在水草叢生的地帶，等待機會撕咬自己的目標。它除了襲擊河里的魚之外，還會襲擊岸邊的蛙鼠和野鴨，一天的食量能有它自己那么大。
當烏達補想要去救人時，那漩渦中猛然躍出一個人，正是喜鵲嬤嬤尋找的迪古乃！
他不知用了什么辦法，竟將狗魚打暈了，一手摳著狗魚的魚鰓，另一手死死抱著狗魚的身體，拼命地往回游。
等他上了岸以后，大家發(fā)現(xiàn)他抓到的狗魚竟然有半個他自己那么大！
所有人都為他贊嘆歡呼，烏達補激動地宣布：“我的孫子迪古乃便是今年的勝利者！”
河岸上霎時掌聲雷動。
烏達補問他：“迪古乃，你可以說過出你的愿望了！”
迪古乃走上看臺，手中還抱著那條被他擊暈的狗魚，朝烏達補邊上的楚晏晏悄悄望了幾眼，局促而羞澀地問道：“我可以娶楚晏晏做我的妻子嗎？”
“這……”烏達補被他的話驚到了，他朝同時也愣住了的賀珫看去。
底下的人群已是沸沸揚揚，不知是哪個好事的大娘喊道：“嘉?？ぶ骷藿o迪古乃就不用回去咯！”
楚晏晏急得不得了，使勁扯著賀珫的袖子要他開口拒絕。
她才不愿意留下來呢！
然而還不等賀珫說什么，她一刻都等不了了，生氣地對迪古乃大吼道：“我可是大越的嘉福郡主！就你？一個旮旯部落的臭小子還想娶本郡主？”
“你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