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的情況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擔心憂慮,但這一些并沒有掛在臉上。
再大的困難,能笑著絕不皺眉,才算男兒擔當。
很多事情,初月也不愿意對他說,但是謝傅心里隱隱約約清楚。
突然想著自己還藏有一截魚尾干,拿了出來,正想將初月叫醒,忽的又打消這個念頭,看了初月一眼,悄悄離開。
初月卻輕輕睜開眼睛,她并不是完全沉睡,她一直都在調(diào)息養(yǎng)神,以應付每晚的痛苦折磨,能活一天就能多陪謝傅一天。
望去,那男兒身影在黑暗中摸索著樹干,一連摸了十幾顆樹,終于在一顆樹前停了下來。
用匕首割下長長一條樹皮來,蹲在樹下啃吃起來,那模樣卻是連蟑鼠都不如。
初月微笑著,笑著笑著,眼眶又紅了,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卻不知道自己情感也是如此豐富。
嗯,到了不得不道別的時候了,許你思念放下,了無牽掛。
榆樹皮難以下咽,謝傅卻啃食不停,他要活著,他要吃飽才有力氣,直到撐抱肚子,實在咽不下去,才停了下來。
謝傅撐抱肚子返回,見初月還沉睡著,將初月叫醒,“師傅,起來吃點東西?!?p> 初月睜開眼睛,謝傅立即將她扶坐起來,拿出那一小截魚尾干來,笑道:“師傅,你看?!?p> 初月笑了笑,什么都沒說,接過謝傅遞過來的魚干,輕輕折了一半,朝謝傅嘴上遞去。
謝傅緊閉嘴巴。
初月又伸出一只手,掐開他的嘴巴,把魚干塞進他的嘴巴,威嚴道:“吃!不許說不要!”
剛才吃那無比難吃的樹皮,這會再吃魚干,謝傅只感覺真是人間美味,嘴上說了一句:“師傅,你也吃?!?p> 初月輕輕道:“傅,樹皮好吃,還是師傅喂你的魚干好吃?”
謝傅聞言頓時愣住了,情不自禁道:“師傅喂的魚干好吃?!?p> “那我再喂你?!背踉抡f著將剩下的魚干抵到謝傅嘴邊,這會倒不似剛才那般粗魯,手指尖輕輕抹開謝傅的嘴唇,那么溫柔。
謝傅抬手將初月遞過來的魚干拈在手里,初月笑道:“怎么?不想我喂你了?”
謝傅似不好意思,“師傅,你別這樣。”
“害臊了。”初月說著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突然,謝傅卻將手中的魚干朝初月笑得微微張開的嘴唇塞去,初月還沒反應過來,那魚干已經(jīng)含在嘴里,只聽謝傅說道:“師傅,你含過了,別再吐出來了,我不吃你口水。”
初月臉上微微一紅,好在漆黑之中,也不致被謝傅瞧見,罵了一句;“無禮!”東西都含在嘴里了,倒不好再拿出來給他吃了,慢慢咬嚼起來,只覺甘甜滿足。
謝傅卻哈哈一笑:“師傅,我說過我很狡猾的,現(xiàn)在見識了吧。”
……
夜色深沉,初月見謝傅終于累睡過去,睜開眼睛,輕輕朝謝傅靠近。
她的動作緩慢而又顫抖,俏容沁滿汗珠,秘篆發(fā)作有一陣子了,卻一直忍著不出聲,這是何等的意志力。
手指剛剛落在謝傅脖子上,謝傅卻突然蘇醒,竄了開去,“師傅,你干什么?”
初月顫音道:“傅,不要動,師傅抱你睡?!闭f著手又朝他脖處伸去。
事出反常必有緣由,謝傅捉住初月這只朝他伸來的手,立即感覺到猛烈的顫抖。
初月急道:“老實點,不準動!”
見初月口吻如此著急,謝傅更覺懷疑,“師傅,你怎么了?”
初月咬唇忍痛,哄道:“沒事……只是想抱抱你?!闭f著人朝謝傅挨近,只是實在痛的沒有力氣,人一軟就癱趴下去。
謝傅伸手摟住,只見初月滿頭汗水,嬌軀急烈顫抖著,分明正在承受著非人的痛楚。
謝傅不傻,肯定是師傅身上的秘篆發(fā)作了,他一直都懷疑,每到晚上為何師傅靠近他,他就毫無知覺的昏睡過去,看來是師傅對他動了手腳,不想讓他看到她秘篆發(fā)作的樣子。
初月五臟六腑的疼痛更加強烈,翻江倒海一般,原本癱軟的身體變得扭曲僵硬起來,壓抑許久的劇痛化作一聲哀唳從口中迸出,再也瞞不住了。
師傅每晚承受的竟是這種痛苦,他卻不知,只當她只不過是身體虛弱,他一直不知道,師傅在承受的是這種非人痛苦。
謝傅心如刀割,卻又措手無策,急道:“告訴我,怎么樣才能幫到你?!?p> “傅,抱緊我……抱緊我……就好?!?p> 這短短的一句話,初月卻很是費勁才能說完。
謝傅緊緊將初月?lián)ё?,“師傅,你要是疼就咬我,捉我吧?!?p> 初月沒有應聲,手指悄悄的朝謝傅脖子上昏睡穴移動過去。
謝傅卻敏感的察覺到了,或許初月的動作太緩慢了,或許初月的意圖太明顯了,他將初月這只還不安分的手夾住,氣急敗壞喊道:“這個時候你還要對我動手腳,瞞著我!”
說完這句話,堂堂七尺男兒,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初月立即變了態(tài)度,“滾!”
“你給我滾!”
她極力想營造出師傅威嚴不可違逆的形象來,只是她的聲音并不是那么有力,她披頭散發(fā)的樣子更是凄楚。
她用盡力氣掙扎著,力道卻是那么軟綿綿,如同在謝傅懷中撒嬌一般。
突然初月狠狠的就朝謝傅手臂咬了下去,似乎在發(fā)泄身體的劇痛,又似在教訓這個劣徒的固執(zhí)不聽話。
謝傅瞬間痛的頭皮似要炸開一般,卻覺這疼痛與初月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雙臂卻摟在更緊。
初月口里涌起一股血腥味,才恍悟自己咬的太狠了,她的牙齒已經(jīng)深深陷入肉里,都快要把肉咬出來。
可他的身軀卻穩(wěn)若磐石,顫也不曾顫動一下,似要與她一起承受痛苦,似要替她承受痛苦,初月罵著,“劣徒……劣徒……不聽話的劣徒,我不要你了?!毖劢菦]有一滴淚珠,全流到心里去了。
“師傅,省點力氣吧,我是不會松手的?!?p> 初月不掙扎了,也沒有力氣掙扎了,傅的胸膛好溫暖,讓她好留戀,她還沒有好好感受,她只是想多感受一會,卻要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