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五行缺水，乃大旱之體也?！?p> 在一華貴的庭院中，坐著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聽見他嘆息了一陣子，才開口道：“若弗易其五行之位，此子恐怕命不久矣?！?p> 老人身前站著一對衣著華麗的夫婦。其中男子莫約有五十來歲，婦人年齡也比較大。
男人焦急地說：“大尊，還請救下犬子。鄙人自少即陽氣過盛，嘗逢陰陽先生者，皆語余乃克子之命矣。今年事已高，陽氣初衰，方才得子。若再過二三歲，恐陽氣枯竭，無造子之官也。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尊言犬子將死，余不忍也，還請救命?！?p> 邊說著男人還直接朝著老人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崩先藝@息一聲，心念一動，讓得男人屈膝而不跪，讓得這男人驚訝萬分，也讓得男人驚喜不已。
老人擺了擺手：“罷了，五行易位而已，去取兩匹玄黃紙來，老夫就地作法?！?p> 男人欣慰地笑了，他邊走邊說：“去，去，這就去取?！?p> 隨著一道波紋蕩漾，眼前的場景開始變換，當(dāng)場景再次穩(wěn)定下來時(shí)，朱泙漫看到，那老者手中捧著一個(gè)盆，緩緩走上了一座似乎看不見的祭壇。
老者登上祭壇時(shí)，回首看了看壇下的夫婦，吟誦道：“生死有命，悉定于天。以彼陰陽，易其乾坤!”
盆中的嬰兒似是在聽笑話一般，咧開嘴笑了。
壇下那對夫婦看起來也是尤為的緊張，朱泙漫立于祭壇，看到的卻只有同是立于虛空中的老人，老人似是看見了他，道：“我左潤澤，亦五行缺水，乃小涸之體，今以名而蓄心洪，爾缺水，當(dāng)是有緣?！?p> 老人咬破手指，一滴鮮血滴在一張褶皺的黃皮紙上。
忽的，祭壇上好像有了光，老人將盆拋出，盆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另一張黃皮紙上。俄而老人吟誦著聽不大清楚的曲子，緊接著似有雷聲轟隆，煙霧不知從哪縈繞而出，天空變得灰蒙起來。
場景變幻莫測，讓朱泙漫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一切皆為虛妄，一切皆似真實(shí)。所見所聞，亦虛亦幻?！?p>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朱泙漫腦海中響起，這才將他從虛境中拉回來。
這時(shí)，朱泙漫見到的，不過是老人一邊砸著石子，一邊燒著不知從哪尋來的荷葉。
老人左潤澤稍有驚訝，道：“呦，醒了。蓋吾心洪已及爾罷?！?p> 而后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孩子的父親立馬跑上前來，大喜道：“哈，吾兒終于哭了，終于哭了，大尊，在下感激不盡！”
左潤澤笑了笑，道：“我可沒做什么，要謝就謝他吧?！?p> 左潤澤邊說邊指了指一旁的朱泙漫。
這令朱泙漫感到有些錯(cuò)愕，不過他立刻鎮(zhèn)靜了下來。那對夫婦朝他這邊看了過來，卻是一臉茫然，仿佛什么也沒看到。朱泙漫淡漠說道:“此皆虛妄，唯爾乃實(shí)?！?p> 左潤澤聞言，面容逐漸凝固
朱泙漫邊說邊走近左潤澤:“雖吾已忘昔日之事，爾構(gòu)之境，猶是匪夷所思罷。弄法者有何官以救人？其醫(yī)皆空，其療皆靡，其術(shù)皆以害人。爾之所為，不過妄自尊大而已?！?p> 左潤澤的臉上布滿了黑線，這是一副要?dú)⑷说臉幼印?p> 朱泙漫已走到了左潤澤跟前，俯視著身形佝僂的左潤澤，道：“想必，爾之身已隕罷，吾之所見，爾之殘魂罷，惜哉，惜哉?！?p> 兩人立于虛空，夫婦卻已沒了影。
“豎子……”左潤澤神情暴怒，想要襲殺朱泙漫，卻不料朱泙漫搶先一步，徒手?jǐn)負(fù)?，直入左潤澤的腹部，緊接著一團(tuán)烈焰從中爆發(fā)，左潤澤剩下的，不過數(shù)縷灰煙罷了。
虛空中，逐漸有了顏色，陽光灑在大地上，草地漸漸煥發(fā)了生機(jī)。
一陣春風(fēng)吹過，一片樹葉落在了男孩的臉上，男孩吹了口氣，將葉子吹飛了。
“族里來了個(gè)陰陽先生，居然說我活不長哩，還真?zhèn)€是討人厭?！蹦泻⒀b著個(gè)腔調(diào)，回憶起過年時(shí)，自己的二爺爺偷偷和自己父母討論著自己的命數(shù)。
男孩有些埋怨，對著天說:“鳥啊，如果我死掉哩，記得在我墳前下個(gè)蛋，免得我死后挨餓?！?p> 似是在回答男孩，一只正飛著的麻雀“唧唧喳喳”地叫了起來。男孩開心地咧著嘴笑:“嘿嘿，就知道還是你們最好哩?！?p> “泙漫!”不遠(yuǎn)處，一婦人叫道:“還在那里做什么？快回家吃飯了!”
“來哩!”男孩邊哼著歌邊回了家。
午夜，男孩睡不著，就跳下了床，準(zhǔn)備去看星星，說不定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忽的，他看到了一道人影，大喊:“誰在……”
那人影飛也似地將男孩撲倒并捂住他的嘴，低聲道:“是我，泙漫，你別出聲。這樣會招妖魔來的?！?p> 男孩看仔細(xì)了，才看出眼前的人是他二爺爺。
男孩感到非常奇怪，低聲問二爺爺為什么這么晚了還過來，二爺爺是這么解釋的:“我夜觀天象，見彼之屋上，聚有魍魎之氣，特來察看?！?p> 這番話讓男孩一頭霧水，但他卻不敢再問——再問的話就更聽不懂了。
“你在這待一會兒，不要亂跑，我先去四周看看?！倍敔斎缡嵌诘?。
“曉得哩。”男孩也是答應(yīng)了，而后兩者便分開了。
分開之后，男孩愈發(fā)覺得屋外變得亮了起來，他透過窗戶，發(fā)現(xiàn)天空變得血紅，又好像是太陽初升一般。
“這是怎么哩….…”男孩暗自嘀咕著，再仔細(xì)看時(shí)，才發(fā)覺是火光，男孩大為驚恐，喊道：“二爺爺!有人在燒房子，快來!”
男孩看向門時(shí)，看見門前站著一個(gè)人，男孩對他說道：“二爺爺，你還在干嘛？快救火啊!”
那人開口道：“那，你出來，我們一起去?！?p> “好?！蹦泻⒙犜挼刈叱隽朔块g，拉著那人的手，正準(zhǔn)備出房子。
“泙漫，你要去哪里？”
男孩身后響起了二爺爺?shù)穆曇?，男孩錯(cuò)愕地回頭看，發(fā)現(xiàn)身后的那位才是二爺爺，男孩急忙環(huán)視，發(fā)現(xiàn)剛才拉手的“二爺爺”沒了蹤影，他立刻跑向二爺爺，非常害怕地抱住他，道：“爺爺，剛剛那里好像有個(gè)人，嚇?biāo)牢伊?，還好你來哩，不然，我就被拐掉哩!”
二爺爺一邊撫著男孩的腦袋，一邊說：“不怕，不怕，爺爺在這里?！?p> “泙漫!那不是我!”
男孩身后又響起一個(gè)二爺爺?shù)穆曇?，男孩聞聲望去，確實(shí)是二爺爺，男孩看向抱著他的家伙，哪里是二爺爺，分明是一坨肉泥和成的怪物!
“啊!”男孩驚叫一聲，醒了，周遭全是火焰——房子被燒了。男孩心里害怕，木頭被火侵蝕時(shí)所發(fā)出的“嘩沙”聲，在男孩耳中化為了妖怪的嚎叫聲。
“二爺爺!”男孩逃出了房間，邊跑著邊大叫，“二爺爺你在哪！”
快到門口時(shí)，男孩看見一道背影，略背影略顯干枯。
男孩試探性問了句：“你是二爺爺嗎？”
背影轉(zhuǎn)了過來，那是一張陌生的老臉，其眼神中充斥著淡漠。
“你是誰？”男孩膽怯地問，同時(shí)，他還看見了老人臉上的血跡，老人沒有理會他，只是低頭看地，男孩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那是三個(gè)倒下的人——男孩的母親、父親，和二爺爺。
“啊!”男孩的驚叫聲與朱泙漫的亢奮聲結(jié)合在了起。
朱泙漫眼里的男孩消失了，沒人知道他怎么活下來的。朱泙漫睜開了雙目，激動地說：“我悟到了?！?p> 支離益微笑著坐在他身前，道：“如何？心魔已破邪？”
朱泙漫抱拳道：“多謝師父在夢中指點(diǎn)，否則徒兒還難以悟道?！?p> “為何求道？”支離益看著朱泙漫，問道，“何以得道？”
朱泙漫鏗然答道：“以蒼生不類我而求道，心懷濟(jì)世之志而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