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歡的語氣難得生冷,她的情緒似乎低的有些壓抑了,這是從沒有過的。
以前的乾歡總是將情緒外放,她的喜怒哀懼明眼人總是看得透徹的。
而如今,倒是看得不甚真切了。
乾歡好像還是原來的乾歡,但她也不再是原來的乾歡了。
朝臣們圍在乾歡和陸巡的周邊,面上的神情,最明顯的無疑是脅迫。
他們好像是在要挾乾歡,可是這種想法很可笑。
他們能用什么要挾乾歡呢?
沒有人回答的上來乾歡的問題。
或者說,沒有人敢于回答,哪怕是乾豐和乾平。
乾歡的鞭子,就像是抽在了他們的心上,給他們狠狠的鞭笞了幾下,懾人心魂,在心的深處留下了片刻的陰影。
“呵,”乾歡笑了,帶著自嘲,隱喻諷刺,“諸位大人如果沒有什么想問的話,本公主就先走了。至于這個罪臣的處置,各位大人商議便好,本公主就不插手了?!?p> 說著,乾歡拉著陸巡的手,抬腳就打算離開。
“六公主。”
老大臣攔住了她。
乾歡把視線遞到了老大臣,在等他的后續(xù)。
老大臣被乾歡看著很是心虛,但他還是說出口了。
“您可以解釋一下,您與艮國姜醒的關系嗎?”
其實這是一個私人問題,就算乾歡不想回答,也沒人能逼她,畢竟從當下的情況看來,乾歡是完全占據了主動地位的。
這就從老大臣對乾歡敬稱的變化也可以看出來。
老大臣說完了,乾歡的視線沒有轉移,她回答了老大臣。
只是答案簡短。
“她救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p> 話一說完,她就看向那個女官,笑意冷冽。
“本公主倒是忘了,你早就跟著本公主了,知道這件事,也不足為奇。是不是當年我差點死了,也是有你的手筆在里面?”
女官周身顫抖,不敢言語。
而諸位大臣則是眼神復雜的看著她們。
謀殺皇室子弟原是死罪,但他們并不想像現(xiàn)在一樣受制于乾歡。
是以尤為希望乾歡口中當年的殺人事件里,乾歡再也回不來。
雖然這么想,思想確實污穢,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區(qū)區(qū)一個皇室公主的命,在他們眼里其實不值一提,哪怕這位公主為國為民做的事確實造福了百姓。
一干人的心思藏得深,可并不妨礙乾歡的動作。
只聽見乾歡冷嗤了一聲:“若是你也摻和其中的話,那本公主倒是得謝謝你,倒是讓我有機會認識了姜醒?!?p> 聽起來,她說這話,其實是悖論了,如果她的立場不明確的話。
兩個幾乎沒有交集的國家,兩國的公主卻存在私交關系,還不是簡單的私交,是救與被救的恩怨關系。
不對!
外界盛傳,姜醒在去歲乾帝壽辰前從不曾到艮北邊境線和艮國之外的地方去,乾歡自然也是沒有離開過乾國的,那她們是如何結識的,這是一個疑點。
或者說,這就是一個突破口,可以借此要挾艮帝結盟的突破口。
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姜醒擅離艮北,無疑是造成了艮北的空心局面,如果當時兌昇對艮北發(fā)起進攻,艮北甚至不一定能抵擋住。
姜醒這般行徑,足以判罪。
在這種事情上,姜醒確實有錯,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乾歡亦是有錯。
她私自離開乾都,置自身安危于不顧,險些與生者天人永隔,這才導致了那場刺殺險些得手。
諸臣神色變幻,也許陸巡不知,可乾歡確實能清楚的知道他們心里的想法。
無非就是那些齷齪思想。
環(huán)視四周,乾歡突然對朝堂沒了興趣。
她突然就明白了姜醒當時與她說過的話是什么意義。
原來,真的不值得。
在女權當?shù)赖膰依?,姜醒都能覺得不值得,也無外乎在男權的國家里,乾歡會有此感悟了。
乾歡還沒有放開陸巡的手,所以陸巡能明顯感覺到乾歡的手在用力,她的情緒在噴涌,不過只有他和她知道罷了。
陸巡知道當前境地,他沒法開解乾歡,于是他只能回握住乾歡的手,給她一點訊息,他還在陪著她。
他在給他一點心理上的支持。
被回握的乾歡,指尖下意識顫了顫,但她沒有偏過頭去看陸巡。
反而是拉起陸巡就往外走,這一次,再沒人去阻攔她了。
這就是現(xiàn)實,跟姜醒掛上鉤的人,不會被輕易審判。
那個年少以狠辣手段成名于天地的白發(fā)少女,將跟她有關之人的命運悉數(shù)改變。
*
乾歡公主府
”陸巡,我要離開這里了?!鼻瑲g站在陸巡面前,字字清晰。
”離開?你要去哪里?”
陸巡感到不解,他直覺地認為乾歡告訴他這件事,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總覺得乾歡當下的語氣不太對,但他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對。
乾歡湊近了他,仰頭笑著:“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啊?!?p> 陸巡心里的疑惑變得更深了,他幾乎已經確定乾歡是在騙他,但他不知道乾歡為什么會這么做?
明明乾帝還身陷囹圄,她怎么會安心的說要離開?
有什么線索從他腦中劃過,他沒來的及抓住。
他只記得他聽見了一句“駙馬”,就兩眼一閉,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