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蘇木把今天遇到的一切都跟秦氏說了。他還小,秦氏對于他來說,就跟天一樣。他對秦氏是知無不言的,因此完全不覺得告訴她有什么問題。
秦氏聽到他說的這些倒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欣慰地撫著他的發(fā)頂,哄了他道:“阿娘知道了,小木寶真是阿娘的好寶貝。除了阿娘,以后不要再跟旁人提起這件事,好嗎?”
其實秦氏對蘇木的說那些神奇的事情根本不明白,但有一點她是很肯定的,蘇木并非凡人,這是她早就知道的。
只是現(xiàn)在的蘇木還很弱小,出于直覺,她覺得要保密,因此也讓蘇木牢記不能告訴旁人。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知道的人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泄露的危機。
蘇木見秦氏一臉凝重,都不敢說浮云山莊的小東家林一諾也知道這件事情了。
蘇木雖然小,但他很聰明。
秦氏的話,他自然是要聽的。
這之后,他每天都抽大量的時間去仙人湖的湖底跟著飛碟精靈學(xué)習(xí),林一諾基本上也會過來。兩個人一個在木筏上,一個在水里,憑意識交流。
一直到好幾年以后,蘇木研究出了讓飛碟破水而出、凌空飛行的辦法,林一諾才開始本體直接進入飛碟。
自從林一諾進來了,沒過多久,飛碟內(nèi)的筆墨紙硯以及吃的喝的就變得越來越多,簡直快被改造成了休閑場所。
為了這件事情,蘇木吐槽了他好多次。一直在說為什么林三不早點進來呢?早點進來他就能早點享受到這腐朽的貴族大老爺生活??!
不過雖然飛碟可以破水而出了,但為了安全起見,大部分時間兩人都仍然是在水下學(xué)習(xí)。
無知者才無畏,學(xué)的東西越多,他們越明白飛碟的驚世駭俗之處,倒不敢隨意顯露人前了。
……
……
一晃寒暑已過十載。
卻說在一處群山環(huán)抱、綠樹成蔭、奇花綻放的偏僻山谷,有一澄澈如鏡的平湖,湖水幽藍,倒映著頂上朵朵白云,詩意盎然。
湖旁一叢被壓扁了的青草堆上,此時正坐著位少年,少年身邊不遠處放一小背簍,里面盛著一些水和幾條游魚。
他的背影修長單薄,青色長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顯出三分不羈之意,手里舉著根釣竿,怡然自得地垂釣其間,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從內(nèi)而外的光華,綿綿不絕,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不染片塵。
但少年接下來的動作卻破壞此等出塵的畫面,只見他從一旁的衣袖中掏出一只香瓜,也不削皮,直接就放嘴里啃了一口,一手仍握著釣竿,好不悠然。
四周只聞蟲鳴鳥叫及青衣少年咀嚼香瓜的聲音,平靜的湖面沒有半分波瀾,一片安逸之態(tài)。
這少年,便是附近浮云山莊的主人,林一諾。
倏爾,湖面冒起一顆人頭,一個面容俊秀的少年突兀地破水而出,揚著一張笑臉,朝著岸邊的少年打了幾下水。
林一諾微微側(cè)身,避開迎面飛來的水珠,無奈搖頭:“你又來這一招?!?p> 來人正是少年模樣的蘇木,他六歲后就上了族譜,族名是蘇瑞宸,但大家仍習(xí)慣喊他木寶、阿木、蘇木。
蘇木頭往水里一鉆,眨眼間就游到岸邊,爬上來后席地而坐,很自然地抓起林一諾的袖子,從里面掏出了另一個香瓜,也是直接就上嘴啃了。
“我說你天天釣個什么勁呢?我手一招魚就來了,你非要花那么多時間去釣?!?p> 林一諾一雙桃花眼聞言彎成彎月,原本淡漠的臉上揚起一絲笑容:“釣魚釣的是心境啊?!?p> 他也不問蘇木是怎么找到他的,仿佛他的出現(xiàn)早就在他意料中一般。
“快去換下濕衣服吧,喏,干凈衣服就在包袱里。”林一諾指了指身后不遠處正在吃著鮮美青草的白馬,馬背上掛著一個包袱。
蘇木早就習(xí)慣了到林一諾身邊換衣服,這家伙總是講究的很,出門都要帶個兩套備用衣服,最終大部分時間都是被他蘇木享用。
雖然濕衣服穿著也不會令他感冒,但總歸不舒服,蘇木三兩口吃完香瓜,手在湖水里隨意洗了洗,就往自己身上的濕衣服上一擦,然后大搖大擺地往白馬走去。
白馬也認得他,見他過來拿包袱,自顧自地吃草,根本不在乎。
蘇木就在白馬旁邊脫衣?lián)Q衣,這身衣服雖是林一諾的,但因為兩人身材相仿,均是八尺身高,一般胖瘦,因此大小十分合適。
林一諾的衣服全是絲質(zhì),比起蘇木自家的麻布衣服可要舒服多了。
換完后,蘇木把自己的濕衣服擰干了晾在樹干上,然后沖著林一諾喊:“林三,前兩天說的出海去玩玩,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林一諾放下釣竿,抓了抓后腦,道:“我是沒問題,你呢?你爹娘放心你離開那么久嗎?此去沒有三年五載可回不來。”
蘇木得意道:“沒問題,我打算用制作白糖的方子賄賂我娘,今天正要用黃泥水淋脫色法讓大家開開眼界呢。搞定了這個后,他們肯定沒空管我。”
林一諾失笑:“不錯的辦法。”
蘇木大大咧咧道:“走吧,跟我一起去見證奇跡?!?p> “沒興趣。”林一諾聞言直接拒絕了。
“嘿,你這人怎么這樣呢?讓你踏足我們蘇家村辱沒了你尊貴的身份嗎?這么多年喊你就沒見你答應(yīng)去過幾次?!?p> 林一諾沉吟了片刻,收起釣竿和竹簍,淡淡笑道:“好吧,既然蘇少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p> 說完將手指放嘴里呼嘯了一聲,白馬狠狠薅了最后一口嫩草,才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蘇木瞧不上白馬的做派,撇了撇嘴:“這馬被你養(yǎng)得跟你如出一轍,散漫到極點?!?p> 林一諾哈哈笑了兩聲,飛身上馬,并不反駁。
這匹白馬原先是蘇木在山澗里發(fā)現(xiàn)并馴服的,但他嫌馬匹的速度太慢,不如他自己奔跑來得爽快,就把它送給了林一諾。
林一諾知道蘇木的速度,但他不愛飛馳,只輕輕拍一下馬肚,由著白馬小跑著往前,蘇木在前面跑一段等一段,半個時辰后,兩人才來到蘇家村村口。
村邊的地里村民們正忙得熱火朝天,但一見蘇木帶著林一諾出現(xiàn),大家就激動地停下手里的活,紛紛招呼了起來。
蘇木笑瞇瞇地一邊點頭一邊往蘇家祠堂方向走。
村民們對林一諾表現(xiàn)出尊敬是因為對方貴族的身份,而對蘇木之所以也這么尊敬,則是因為蘇木家的地位在村里水漲船高了啊。
原本老蘇家明明都快被蘇木這個藥罐子吃窮了,可最后卻又在短短時間內(nèi)致富。這個反轉(zhuǎn)太驚人!誰能想到幼時風吹就倒、雨淋就病、走路要喘的病秧子居然會成長為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壯小伙呢,甚至還力大無窮有徒手劈死進田里霍霍的野豬的偉績!
在村民們身高普遍只有七尺多時,蘇木完全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這些年因為天下太平,原先外逃進山林避戰(zhàn)的村民陸續(xù)回來。
十年來,蘇氏一族已歸攏了六十八戶族人。蘇老頭在三年前蘇氏老族長去世后,當上了新任族長,又在今年初當上了兩個村的里正,于是一家子的地位在村中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