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晨間,清風微起,露珠初化,月影淡薄。龍陽正于池邊石臺凝神靜坐,養(yǎng)心調(diào)息。驟然間只覺近旁一熱,觸面熱氣如蘭,入鼻通明,沁心潤脾。睜眼一看,竟是梓潼相面端站于身前,那雙明秀之眸正看著自己。
“昨日并無風起雨落,此時尚早,當可續(xù)眠?!饼堦栆桓膭偛朋@訝之色,淡淡問道。
“如若姜王之言,非風起雨落不可至此?”梓潼依舊對視龍陽。
“弈溪絕非此意?!?p> “那是何意?”
“無意。”
梓潼聽此,轉(zhuǎn)身離去。龍陽連忙起身道:“梓潼莫惱,梓潼莫惱,弈溪笑言,弈溪笑言?!?p> “梓潼此行,乃是交友,不想弈溪總是戲耍于我!后會無期!”梓潼直行不顧。
龍陽望著梓潼快速離去的背影直覺曼妙動人,自言自語笑道:“望塵莫及,望塵莫及呀?!?p> 但此時卻不見梓潼,唯那兩尾金魚漫游池底,清風拂過水面,掀起柳絮。龍陽心中頓覺莫名無趣,靜坐石臺,如晨間閉眼凝神,以待梓潼。
隨著空中緋紅之云漸滿藍空,酉時四刻之鼓悠而傳來,但梓潼仍未至。只聽一女聲亮起:“王兄,該用晚膳了?!笔驱堔?。
龍陽睜眼,惆然若滿,起身后仍只是環(huán)池漫步,望魚相游,并無用膳之意。
“寧將軍,王兄這是怎了?”龍奕疑惑問起一直站于外廊的黃寧。
“國主自巳時起,便靜坐石臺至此,末將也不知為何?!秉S寧凜站直言。
“你們且去用膳?!饼堔日f完,走向龍陽。
“諾?!秉S寧率人離去。
“王兄當真不餓?腹部咕叫之音不曾入耳?”龍奕走近后直接輕輕拍了拍龍陽腹部。
龍陽靜坐良久,殊不知腹部早已鳴叫,不由摸著,然后盡量不顯惆悵道:“本是不饑,你且一說,方才妄叫?!?p> “王兄凈好逞辯,曉奕看來,當是思春,對與不對!”龍奕直接一手搭在龍陽右肩,頑皮搖了幾下。
“莫要胡言,還不帶我用膳?!饼堦柹钪堔却蚱粕板亞柕降椎男愿?。
“王兄眼神飄忽,游離不定,當是瞞我!”深知龍陽秉性的龍奕自是看出他在刻意隱瞞。
“怎會?!饼堦栒f著意欲走回外廊。
“還想瞞我!自兒時以來,每當王兄如此神情,即是心虛!”龍奕對視龍陽眼神。
“無甚大事,莫要再問。”龍陽直接轉(zhuǎn)身,走向外廊。
“王兄休逃,看我不拿你!”龍奕緊跟上去。
“你且放王兄一馬如何?”
“休想!還不從實招來!”龍奕一路不依不饒,又拉又搖龍陽臂膀。
“好好好,晚膳一過,就說與你聽。”龍陽實在拗她不過。
“曉奕就知王兄最好?!饼堔人查g小鳥依人。
“那王兄問你一句,也當如實回我?!饼堦栆贿B十幾日忙于議會,此時心無思慮,看見龍奕才想起之前的那件事。
“王兄且問曉奕便是,不似王兄,扭扭捏捏?!?p> “你是否已有意中人?”龍陽駐步,平靜問道。
龍奕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良久,才回:“王兄為何問起?”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為禮法,若有心上之人,王兄也好為你早些準備?!饼堦柮嫔矏偅笾驴闯鳊堔犬斢?,只不過不能確定何人。
不想龍奕不再回話,纏于龍陽的雙手松開了,往前默默走去。
龍陽有些詫異,忙走上前問道:“曉奕這是怎了?若是不愿說出,王兄不再問便是?!?p> 龍奕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沖入龍陽懷中,輕聲哭泣道:“王兄是不是已想趕走曉奕,獨寵王嫂一人。若是如此,曉奕寧死不從!”說完哭聲更大。
對于龍奕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龍陽也是驚了,不想會是這個結(jié)果,連忙將龍奕環(huán)抱懷中,心疼安慰道:“曉奕說的哪里話,王兄怎會趕你,莫說王嫂不在,就是往后真有,也定不減曉奕之心半分。若是曉奕不喜,王兄不娶王嫂便是,一心疼愛曉奕一人如何?”
“當真?”龍奕撅起個小嘴,淚滿面容,抽泣道,不多時,卻又是一副可愛神情。
“王兄何曾欺騙曉奕?!饼堦栆皇州p撫龍奕后發(fā),一手抽出錦帕擦拭淚痕。
龍奕松出龍陽懷抱說:“曉奕從未不信王兄,只是不想離開王兄?!?p> “總有一日,曉奕終將會與王兄分離,雖不似王兄這般溫柔體貼,定也真心相待與你。”龍陽摸了摸龍奕的頭,“不過已是后事,且知曉奕乃王兄唯一兄妹即可,知曉王兄不棄曉奕即可,不論何時?!?p> “王兄?!饼堔仍俅稳滩蛔溥M龍陽懷里,然后湊近龍陽右耳,悄聲說道。
龍陽聽完欣喜不已,只因就是他想要的答案。而龍奕恰又問起:“那么王兄也該相告與我了吧?!饼堦杽t也同樣湊近龍奕右耳,悄聲說道,本以為龍奕也會欣喜不已,不想龍奕卻是一臉憂色。
“曉奕為何不悅?”龍陽不由又驚又怕。
龍奕又是沉默良久,來回踱步方說:“她昨日就已離去,說是回國完婚,當已乘湘入江,留說那處魚池,且叫靜心池吧?!?p> “你為何此時才相告與我!”龍陽已是心急如焚。
龍奕看著龍陽滿面的無奈與生氣,還大口地喘著粗氣,唯有擔憂,卻無可奈何。本想安慰龍陽一番,不想龍陽早已飛奔而去。
龍陽奔至東泰行殿后山田園,抽出腰間短刀砍掉疆繩,焦急跳上白倔駑馬,突奔寧西門,穿吊橋,一路瘋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