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大片雪花洋洋灑灑下了一個晚上。
楊士奇推開書房的門,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楊二早在門口等候多時了,看見門開馬上湊了過來。
“老爺,馬車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今晚就出發(fā)?”
楊士奇點點頭。他把詔書貼身放著,這次前往安南的任務(wù)非常緊要,一刻都耽誤不得。
“南楊(楊溥)先生那邊怎樣了?”
楊二搖搖頭。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眉毛擰成個麻繩。嘴長了幾次,就是不說話。
楊士奇心里已算出了七八分,當(dāng)下也不言語。穿過院子來到府門口,這時候正停著一輛馬車。
車夫看見楊士奇出來立馬從馬背翻下來,納頭便拜。但腰沒等彎下去就又被楊士奇給扶起來了。
“這么晚麻煩你了。”
楊士奇一邊說一邊鉆進(jìn)了馬車?yán)?,可馬上他就撩開簾子對站在一旁的楊二說:“我囑托你的事情莫要忘了?!?p> 楊二趕忙點點頭說,老爺放心,夫人的藥我盯著她喝。
楊士奇這才心滿意足地鉆了回去,可馬上他又撩起簾子囑托道,那群孩子棉衣的事情明天抓緊辦了。
短短的一天時間,街上再沒了節(jié)日的氣氛。燈籠全被摘了下來,新帖的春聯(lián)也被北鎮(zhèn)撫司的人統(tǒng)統(tǒng)扯掉了。只留下墻上漿糊的印記在提醒著現(xiàn)在還是年節(jié)時分。
馬車行至外城,楊士奇看到有幾戶人家的門板都被踢碎了。那群人圍抱在一起,借著彼此的體溫驅(qū)散寒冷。
車夫也看到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這些是把對聯(lián)貼在門上粘得太牢扯不掉的。北鎮(zhèn)撫司的旗官就給踢碎了?!?p> 楊士奇點點頭,他讓車子先停下,想拿些錢給這些苦命人家??伤麆傄幌萝?,那群人看見他就如見了惡鬼般,哭天搶地般跑遠(yuǎn)了。
“大人,你穿這身朝服他們不敢見你啊。他們被官嚇破膽了?!?p> 楊士奇頹然地重坐上馬車,眼淚竟止不住地流下來。
“皇城下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百姓怕是更要受苦啦。我久居內(nèi)城,未曾想竟閉塞至如此程度?!?p> 車夫揚起鞭狠狠地抽在馬背上,“駕駕”地不停催趕著馬兒。這是楊士奇提出來的,一則是為了快些完成任務(wù),二來則是為了趕快離開這么惹人煩心的地界。
到了城門,城門守官在城門樓上喊了一句聽不清什么的話。馬車夫趕忙下車,扯著嗓子喊:“車?yán)锸菞钍科鏃铋w老,奉太后懿旨出城?!?p> 他喊得極用力,聲音扎實得像一個鐵塊直接砸在守官耳朵上。只聽城樓上又呼喝幾句,兩個衛(wèi)兵領(lǐng)著一位紅袍官員從城樓上走下來。
楊士奇掃開簾子瞬間就認(rèn)出來者正是楊榮,那一口大胡子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二。五官除了眼睛和耳朵之外全都被胡子遮蓋起來。
“世奇兄,你可讓我好等啊。”
楊士奇心里一沉,這么晚了楊榮在這里專程等著自己,看來是又有要緊事了。
楊榮看了一眼車夫和身后的衛(wèi)兵,拉著楊士奇走到稍遠(yuǎn)的一棵樹下??戳丝礇]人跟上來,這才放心地說。
“鄭王回來了?!?p>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如晴天霹靂一般,轟得楊士奇一陣眩暈好懸栽倒在地上。
這位鄭王是仁宗皇帝的二子,在仁宗尚為太子之際就極富野心。時常要鬧出些幺蛾子來。只是因為是庶出從未獲得過仁宗的青睞。仁宗去世時,他曾秘密聯(lián)絡(luò)趙王和漢王妄圖在宣德帝從南京回來之前登基。只是后來事情有變,這才不了了之。
“襄王和蹇義的事情就夠讓人頭大的了,現(xiàn)在又冒出一個鄭王來。每到這個時候就一腦子漿糊?!?p> 楊榮說到激動,手下用勁死死地抓著楊士奇的袖口。但后者只是輕輕點點頭說了句,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之后就扯脫衣袖,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楊榮看著逐漸隱入黑暗中的馬車背影,咬著后槽牙恨恨地說:“身為閣老,半點決斷都沒有?!?p> 一輛華貴的馬車從林子里走出來。為首的馬車夫穿著淡綠色襖子,一手牽馬一手拿著個淡雅別致的精巧手爐。走到楊榮身邊把手爐遞了過去。
楊榮揣著手爐坐進(jìn)馬車?yán)?,馬車?yán)镆还傻牟柘阄丁_@是云南上貢的上好古樹普洱,每次來時都是自己這個工部尚書負(fù)責(zé)接待,自然而然家里總要留幾包。
可他只喜茶香對于飲茶卻不那么喜愛,所以每次都是把這些茶葉煮沸之后著幾個家丁用那些茶水把書房的門;書架;馬車內(nèi)都擦上一遍。每每焦頭爛額,煩悶異常之際聞到這淡雅的香氣就能緩解心緒。
他輕輕撩開簾子,看著外城這些被踢碎了大門的可憐人。撇撇嘴又重新鉆了回去。
“大人,這群人太可憐了……我想著能不能拿些錢接濟(jì)他們一下?!瘪R車夫小心翼翼地說。
“你一個月的工錢很多嗎?那看來我要回去跟夫人好好商量一下重新給你定工錢了?!?p> 馬車夫連忙否認(rèn),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個月的工錢只能算持平,又哪里有閑錢接濟(jì)窮人呢。
“這就是了,出了內(nèi)城遍地都有窮苦人家。哪里救得過來?!?p> 邊說楊榮邊把眼睛合上,他只恨自己不能把耳朵也關(guān)上。那些凍餒之人的啜泣聲如利刃一般劃破夜空扎進(jìn)他的心里。
家宅門前,早停著一輛更華麗的馬車。三匹純白無暇的高頭大馬煞是搶眼。尤其是車后面豎著高大的寫著“鄭”字的旗幟,一個穿著錦緞的馬夫一只腳踏在馬車上遠(yuǎn)眺著漆黑的胡同口。
楊榮打老遠(yuǎn)就看見了這輛馬車。快到胡同口的時候,他下車讓車夫把車?yán)@道送到后宅。之后自己步行來到家宅門口,他特意從地上抹了一把土拍打在臉上和衣服上。
“喲,楊老這么風(fēng)塵仆仆的去哪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從馬車?yán)镒叱鰜?,他一身飛魚服,腰上掛著繡春刀。這一身行頭哪里像皇室宗親,活脫脫一個錦衣衛(wèi)。
他斜挎著短弓,背后的箭袋裝得滿滿登登。好像剛狩獵歸來一樣。
楊榮馬上后退兩步,深鞠一躬。
“鄭王大駕光臨,楊某有失遠(yuǎn)迎。還望鄭王恕罪?!?p> 鄭王也沒有架子,拍了拍楊榮的肩膀指著府門說:“楊老,咱們進(jìn)去詳談?!?p> 楊榮的府很大,進(jìn)來正門之后還要繞過兩個池塘才算進(jìn)入后院。而書房就坐落在池塘的邊上,透過窗戶不僅能看到皎潔的明月,夏天的時候還能看到一池荷花。
“真是好氣派啊,除了皇宮真沒哪個地方能比得上您這院子了?!?p> 楊榮只是干笑,一句話也不說。悶頭在前面帶路。
書房里的陳設(shè)也是頗為考究,桌椅全是上等的黃花梨木。墻上的掛滿了字畫,全都是前朝名家手筆。
楊榮把桌前的幾本書塞進(jìn)書堆的底下,雖然動作很快。但鄭王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隱約畫著男女之事。撇嘴一笑,把眼睛移到書架放著的幾個別致的銅制促織罐上去了。
“鄭王,快坐。您這次進(jìn)京所為何事?不能是專門為了打獵吧?!?p> 他自然知道鄭王此次回來所為何事。但看來者這身另類打扮,也不帶孝,身上一塊白都見不到。自己也只能裝傻充愣起來。
“哈哈!楊老說的沒錯,我今天白天就在宮里圍獵了?!编嵧跛实剡呅叞涯枪诺揭慌?。
“那不知鄭王可有收獲?”
“我見一獐一兔行在宮內(nèi)。拈弓搭箭,本意是要取那獐子性命。熟知久為持弓,弓箭離弦卻射在了那兔兒身上。好在我力道不凡,那箭必然刺穿了它的前后。就算有人施救,現(xiàn)在估計也在閻王殿報到了。”
楊榮用力撐著嘴角,那表情就像吃了一嘴的黃連又不能吐出來一樣。
“不知您的家人可還康健?!编嵧跷⑿χf道,眼睛卻寸步不移地死死盯著楊榮的眼睛。
“托王爺?shù)母?,我這幾個兒子也還算出息。我和我兩位夫人身子骨也算是硬朗。”
“不知您跟您的三公子之間的誤會是否解除了。他歸家了嗎?”
提到自己的三兒子,楊榮是再無法保持笑臉了。這位三公子名叫楊錫,字叔成。從小就不喜讀書,總是拉著父親給他講一些戰(zhàn)場上的故事。楊榮也有意把他朝這方面培養(yǎng),很早就給他找了武先生專門教他武術(shù)。
楊錫確實也沒辜負(fù)期待,小小年紀(jì)拳腳功夫就已是不凡。三兩個大漢都別想近他的身??呻S著他的年紀(jì)慢慢長大也變得越來越叛逆,后來更是帶回來一個江湖女子說已與那女子私定了終身。
這種不知哪里來的女子,楊榮自不會讓她進(jìn)門為媳。好吃好喝招待兩天,趁著兒子陪著皇上春圍的功夫把她趕了出去。
哪知楊錫回來知道父母的所作所為后大鬧一場,離家出走距今已有十年了。
“那個不肖子,不配稱我楊榮的兒子。”
“好好好!老先生還是跟以前一樣性烈如火??!”
鄭王說完又是一陣自顧自的哈哈大笑??神R上他的眼睛變得銳利起來,盯著楊榮說。
“楊老,皇上賓天這等大事。太后瞞著我等藩王,是沒把我們當(dāng)自家人啊?!?p> “太后自有太后的決斷?!?p> 鄭王的眉毛瞬間擰在一起,顯然對于楊榮的話很不滿意。
“皇上就兩個兒子,最大的今年不過九歲。國不可無長君啊?!?p> 很明顯這個長君說的就是他自己,這么多年來他還依然做著皇帝夢。緊接著他輕輕湊過來在楊榮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原來這次進(jìn)京他特意帶了數(shù)百名武士扮作挑夫混進(jìn)了城,明日朝覲太后的時候,這些武士會把給太后的貢品抬過去。
“到時候你要做的就是跟你的親家英國公張輔說一句,讓他安排侍衛(wèi)分散一些就足矣了。”
楊榮笑了,他一腔怒火都壓在心底。如果再年輕十歲他要親手抓捕這個亂臣賊子。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屋外一聲聲“老爺”喚得他心焦。剛開始的時候聲音還不大,楊榮還以為是聽錯了。可現(xiàn)在他聽到這聲音分明是自己那兩位夫人發(fā)出來的。
他心急如焚地推開門,果然兩位夫人被幾個黑衣大漢扛在肩膀上翻墻跳了出去。
“鄭王,您這是何意?。 ?p> 他憤怒地盯著面前這個人,睚眥欲裂,只恨不得沖上去與其拼個你死我活。
“楊老,莫要著急。我只是請二位夫人去我那里與我聊聊天。明日事成之后,自會交還于您。我保證一根汗毛都不會少的”
說完他拿起弓,背起箭袋,走出書房。三拐兩拐就不見蹤影了。只留下楊榮一個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楊榮坐在轎子里,掀開簾子看著天空烏壓壓的黑云。此時的天空正如他的心境一般,憋悶得難受。
一路上,楊榮看著一頂頂轎子超過自己。四個轎夫剛有提快速度的趨勢,馬上就被他揮手制止了。
而時不時的,就有幾個人前面背后邊扶地扛著一個嶄新的門板,有說有笑的從轎子旁經(jīng)過。剛開始只是零星地走過去幾個,可越到市集中心這樣背著門板的人就越多。
“唉,你去問問怎么回事?”
楊榮打發(fā)一個轎夫去詢問,很快轎夫就帶回了消息。原來是昨夜,有一穿著斗笠的俠士給了所有失去門板的家庭一戶一錠銀子,這才讓他們能夠起大早來集市買門。
“真是個大俠??!”幾個轎夫一邊贊嘆一邊抬起了轎子。
楊榮又看了看這群背著門板的人臉上的笑容,冷哼著說了一句幼稚,就又把簾子拉下了。
太和門下站滿了文武百官,按常理來說今天就應(yīng)該宣布下一任皇帝是誰了。自古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誰坐上皇位直接影響他們以后的仕途,所以他們聚在一起既是為了驅(qū)散寒冷,也是為了能從同僚口中獲悉一些情報。
楊榮剛一下轎子,就有幾個工部的官員把他圍了起來。他們一個個臉上憂心忡忡,很明顯也聽到了關(guān)于兩位王爺?shù)娘L(fēng)言風(fēng)語。
他一邊讓這幾位官員冷靜下來,一邊用眼睛尋找著。很快他就看到鄭王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還有他身后的十來口大箱子。而箱子后面站著十來個精壯的大漢,雖然只是粗布打扮,可是這么冷的天打赤膊很明顯是練家子。
那些箱子,除了第一口之外里面裝的全是武器。到時候只要控住了太后和太子,一聲令下外面的高手就會直接控制各個哨所。到時候整個京城就是鄭王的了。
楊榮又掃了一圈,只看見了五六個衛(wèi)兵拿著長槍站在自己的崗位上。雖然都是披掛完整,可體型很明顯就差那些武士幾個檔次。
正在他嘆了口氣邁步朝前走的時候,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太監(jiān)推開殿門,高聲喊道。
“太后到。”
那聲音如洪鐘一般響亮,楊榮趕忙隨著人潮跪了下來。
太后被孫皇后攙扶著走了出來。而太子朱祁鎮(zhèn)則被一個小太監(jiān)牽著顫顫巍巍的跟在旁邊。
小太子到底是小孩子,第一次見到這等場面,剛開始滿臉的恐懼。緊接著就只剩下呆若木雞的表情了。那樣子哪里像太子,反而像個癡呆兒。
“眾卿家平身?!?p> 楊榮抬頭正對上太子的眼睛,那雙眼睛既空洞又無神。這樣的面貌就算是披著黃袍也不像帝王之姿。
“皇帝賓天已有三天…按祖制今天應(yīng)讓新帝登基祈福,向祖宗叩頭。佑我大明千秋萬代??蛇@幾日朝野動蕩,流言蜚語不絕?,F(xiàn)在老身站出來告知諸位?!?p> 接著太后一把抓住太子的手,拉著他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道:“先帝已有旨意,太子祁鎮(zhèn)聰穎好學(xué),頗有仁宗之相。立為新君,請諸位大臣與太皇太后,太后一同輔佐朝政。”
群臣長舒了一口氣,皆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正在這時,鄭王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他還背著箭袋。他冷冷地看了文武百官一眼,指著太后說。
“國賴長君,小兒如何理政?怕是太后想當(dāng)武則天吧?!?p> 話音剛落,那十幾個大漢拿出藏在箱子里的武器直接沖上大殿。有兩個衛(wèi)兵剛想阻止,立馬就變成了刀下游魂。
一瞬間整個場面完全被鄭王控制。兩個大漢一左一右脅制住太后和太子,而文武百官也被剩下的大漢擋在殿下,根本無法近前。
“哈哈哈哈哈?!?p> 鄭王仰天長嘯,他就等著城中各處點燃烽火臺。那說明那個地點已被他的手下完全控制。可等了半天,竟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這時,整齊的跑步聲響起。英國公張輔帶著禁衛(wèi)軍沖進(jìn)太和門。那些士兵身上沾滿了未干的血漬,很明顯是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
原來昨夜鄭王離開后,楊榮急急忙忙去了英國公府。兩人商討了一整個晚上,一大早張輔就前往城中各處給其增派了兵力。
楊榮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鄭王大聲地喊道。
“你的人馬已經(jīng)被抓了,我勸你還是速速投降。”
“好啊,你竟敢欺我。我還沒輸!我這次不會射偏了?!?p> 鄭王拈弓搭箭,瞄準(zhǔn)楊榮松開了手。
那箭很快,鄭王又是有名的弓馬嫻熟,距離又很近。楊榮只能聽著箭劃破空氣時發(fā)出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是一只惡鬼在低聲呼喚他的名字。
可就在他打算接受命運時,一聲金石撞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年輕人就站在自己身前。那聲音就是箭與年輕人手中的劍撞擊到一起發(fā)出的。
“叔成……”
年輕俠客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三子楊錫。此時楊錫手握長劍,冷冷地看著面前這些亂臣賊子。
他一個大跳閃過一個大漢,右手持劍揮舞著以作防御。而左手則攥成拳頭,一拳打在另一個大漢的腹部。那大漢捂著肚子,朝后退了兩步直接栽倒在地上。
借著大漢肚子的回彈,他把劍換成左手。右手五指張開,形似鷹爪。一把抓過另一個大漢,把他直接提溜起來。一脫手扔了出去,正好壓在沖向他的大漢身上。兩個人滾成一個球,跌下大殿直接讓張輔帶人俘虜了。
鄭王又拈弓搭箭,覷得楊錫近了些,冷笑著直接松手。那箭一離弦,就如毒蛇一般沒了聲音。鄭王還不罷休,接連從箭袋里抽出箭來。三發(fā)連珠箭緊隨其后,他冷笑著看了楊錫一眼,就像在看一個死人。這是他的得意招式,一出手還沒有哪個人能閃躲得了的。
楊錫剛把一個大漢踢翻在地,就見四支箭朝著自己射過來。他又重新把劍交換到右手,跳過去輕輕用劍刃把第一支箭撥開。緊接著迎著那三支箭沖了過去。他伸腿踢開來抓他的人,同時抓住第二支箭。而剩下的兩支箭越來越近,他一個翻身把手中的箭扔了過去。
那箭里他早已注入內(nèi)力。在箭頭碰撞在一起的時候,那支箭明顯更勝一籌,直接把剩下兩支箭從中間劈成兩半。并且后勁未消,直直朝著鄭王飛了過去。
鄭王也是習(xí)武之人,他翻身一躍,那箭劃過臉頰釘在了他身后的窗欞上。
“哈哈,真沒想到你武功竟已精進(jìn)至此。我朱瞻埈甘拜下風(fēng)?!?p> 他看著地下躺著的武士,知道自己的計劃在這里徹底落空了??伤芸炀陀謴堥_眼睛,一把抓過太子,從箭袋里抽出一支弓箭直接插在身上。那動作很快,太子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胸口的血止不住的流。
緊接著他又拿出一支弓箭直接插在自己咽喉上。他站起身來走了兩步,最終還是滾下了臺階。
“太后沒事吧?!睏顦s趕忙上前扶住太后,后者只是點點頭緊接著露出了微笑。
“楊老不負(fù)眾望,貍貓換太子的把戲果然成了?!?p> 這時真正的太子朱祁鎮(zhèn)才身著龍袍推開殿門走了出來。
等所有事情結(jié)束,楊榮跟著楊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二位母親已被平安無事的送回家了?!?p> “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楊錫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外城的那群人的錢是你給的?!?p> 楊錫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幼稚,你救了他們,你能救全天下的苦難人嗎?”
這次楊錫終于開口說話了。
“見一個我便救一個,連眼前人的都不救更別提全天下的人了。”
說完他抱拳施禮,說了句父親保重身體,策馬朝著城門的方向飛馳。
楊榮看著夕陽下漸行漸遠(yuǎn)的兒子,先是發(fā)怔,緊接著笑著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p> 補小貼士:
楊榮:原名道應(yīng)、子榮,字勉仁。明初著名政治家、文學(xué)家、內(nèi)閣首輔,與楊士奇、楊溥并稱“三楊”,因居地所處,時人稱為“東楊”。
蘇世說:這位老先生大部分跟三楊中的其他兩位不一樣。不經(jīng)常在朝堂,而是跟著太宗,宣宗南征北戰(zhàn)。所以脾氣爆一些,總是與其他的兩楊發(fā)生沖突。(沸羊羊)并且老爺子還私自售賣軍中馬匹以此獲利,作風(fēng)上可能沒有其他兩位那么干凈。
太子:明英宗朱祁鎮(zhèn),明朝第六位皇帝,明宣宗朱瞻基長子,明代宗朱祁鈺兄長。
蘇世說:前期(未成年)政事交由張?zhí)侍蠛腿龡?,把宣宗那一套又用了起來。雖沒啥特別成績但也算國泰民安??沙赡旰螅龡钕嗬^離世,寵信宦官王振。在討伐瓦剌的時候被擒造成土木堡之變,明朝的武將集團(tuán)基本上全體殉葬。之后被放回去之后又被自己的弟弟幽禁十四年,最后發(fā)動奪門之變復(fù)辟了。蘇世認(rèn)為他的一生就是禍害的一生,前期把父親宣宗的政治遺產(chǎn)揮霍殆盡,中期把弟弟好不容易挽回的山河又給糟蹋一遍。晚年扔下一個爛攤子,讓自己兒子給他擦屁股活活累死。屬于明朝皇帝里最為廢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