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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婧楚

第七章 玫瑰

薛婧楚 陳以壹 3985 2021-07-26 10:05:00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晚上的雨,雨聲滴滴答答擾人清眠。天已經(jīng)亮透了,她懶懶地躺在床上發(fā)呆,腦海中每每回想起林佳曜的話,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窗外的雨滴聲驚擾。

  算了,去廚房看看吧,宿醉不好受,還是去看看能不能做點醒酒湯什么的。

  薛婧楚整理好儀容,一開門便見林佳曜在她門外徘徊著,聽見她出來正準備順勢離開:“佳曜哥哥?”

  林佳曜一步步倒退至她面前,不像昨天那么消極,今天扎起了頭發(fā),人也精神了許多,伸手遞過來一個小藥盒:“對不起啊婧安,我忘記你酒精過敏了?!?p>  “沒關(guān)系,其實沒有以前那么嬌氣了,幾杯的量也不會有問題的,你看,”薛婧楚撩起左邊袖子,手臂上光潔白皙,“沒有紅,沒有腫,更沒有小疙瘩?!?p>  她有幾根頭發(fā)翹起來了,林佳曜沒多想地笑著伸手為她整理,薛婧楚卻下意識躲開了。

  不等她開口道歉,林佳曜大方收回左手:“想吃什么跟廚師講,我出門有點事,先走了。”

  “好?!毖︽撼怨渣c頭,目送他離開。

  沒過幾分鐘,便聽到跑車發(fā)怒般的轟鳴聲傳來,她在廚房里被嚇了一跳。

  昨晚約好了和樊映陽去祭拜她的生身父母,兩人簡單吃過早飯便出發(fā)了。

  墓園,薛婧楚將一枝玫瑰緩緩放在父母的墓前,俯下身深深鞠了一躬。

  說來感慨,爸爸一輩子執(zhí)著花草,卻只給媽媽送過玫瑰,大抵玫瑰,就是愛情吧。而媽媽向來只要一枝,也許是因為,爸爸贈給她的這枝玫瑰從來花開不敗吧。

  樊映陽就在她身后陪著,山里寒露重,婧安看著比五年前更加單薄,他突然想起母親對他最后的囑托,有些愧疚地,將腰彎得更低了:“楚叔叔,楚阿姨,樊家有負所托,我代樊家上下誠懇致歉?!?p>  “哥,”薛婧楚沒轉(zhuǎn)身,只是聲音已經(jīng)摻進了淚珠,“我想單獨和爸媽說說話?!?p>  “好。”樊映陽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薛婧楚的聲音也漸行漸遠。

  “爸爸,媽媽,”淚眼一一路過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兩人就坐在她的面前,“這五年沒來看你們,是婧安不孝……”

  “喂?你那邊處理得怎么樣?”樊映陽隔著層層疊疊的墓碑,時刻注意著薛婧楚的動向。

  “貨都運得差不多了,他們正在里里外外地打掃,放心吧?!彪娫捘穷^林佳曜正喘著粗氣,擺著手指揮著人重點注意婧安房間的附近。

  “不能讓婧安碰到那些東西,還是想辦法換地方吧。”樊映陽嘆了口氣,電話兩頭都有些沉默。

  隔了好久,林佳曜才又開口道:“那就雁來的地下室吧?!?p>  兩人的喉嚨與心都噎了一下,林佳曜繼續(xù)說:“那是最合適的移植環(huán)境了?!?p>  “好。你來安排,我會盡量拖延時間,晚點回去。”

  “嗯?!?p>  “林佳曜!”電話將要掛斷,樊映陽突然叫住他,“注意安全?!?p>  “好?!?p>  樊映陽掛斷了電話,望向薛婧楚的眼神已變得更加溫柔而堅定。

  從前他和林佳曜兩個人,相依為命,漂泊無依,從今往后,他們就是婧安的依靠,而婧安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爸爸,媽媽,我該怎么辦……”

  薛婧楚輕輕靠在墓碑旁,老實說,她已經(jīng)想不起依偎在父母身旁的感覺了。墓碑冰涼,實在不像父母的溫暖,那些試圖借此尋求往日溫暖的,是有多怕冷啊。

  遠處鳥雀驚起,她一抬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站得挺拔的樊映陽,一晃眼竟以為是那年出現(xiàn)在學(xué)校家長會的樊叔叔。

  爸媽出意外那年,她九歲。臨終托孤,樊叔叔和樊阿姨盡心盡力,對她何止是撫養(yǎng)之恩,他們給了她一個幾乎完美的家庭——樊叔叔溫雅堅毅,樊阿姨和善活潑,大哥大嫂癡迷建筑,還有樊映陽,一心想當(dāng)撒貝寧一樣的主持人,當(dāng)年校園廣播站幾乎就是他的主場……

  “找到了嗎?”佘夫人坐立不安,面前的手機還顯示著通訊錄,這兩天,她已經(jīng)把所有能聯(lián)系的人全都聯(lián)系了,按著太陽穴的手邊是充斥著無盡擔(dān)憂與疲憊的雙眼。

  “夫人,道上不少人都被提前打了招呼,問死了也是一句不知道?!?p>  “搜救隊那邊呢?”

  “江中除了打撈到少爺?shù)能?、手機之類的,也是一無所獲?!?p>  “廢物!沒有消息回來干什么!”佘夫人將手邊的杯子一把扔過去,“繼續(xù)去找!不開口的,威逼利誘,也要套點東西出來!”

  樊家這次絕對是有備而來,臟東西!竟讓地下的牛鬼蛇神也三緘其口。不行,恪兒等不了,她需要父親的人脈和手段。

  蕭爺爺?shù)姆块T是敞開的,蕭闌正在屋內(nèi)親自喂蕭老爺子喝藥,聽見外頭不小的動靜,嘴角隱隱一勾,給爺爺擦了擦嘴。他知道,他那個“盡善盡美”的后母馬上要來求人了。

  果不其然,高跟鞋踩樓梯的聲響愈來愈近,蕭爺爺皺了皺眉。

  “爸?!辟芊蛉艘恢钡绞捓蠣斪用媲罢径?,才收斂了些急色。

  “什么事?”蕭爺爺聲音并無波動。

  “求爸救救恪兒。”

  未及蕭爺爺開口,蕭闌先開口“關(guān)心”道:“啊,我那個天之驕子的弟弟還沒回來嗎?”

  “是,”佘夫人冷冷看了眼蕭闌,“恪兒一定是被人困住了才會……”

  “阿姨,”蕭闌打斷她,“失蹤人口,您得找警察啊,萬一他又像當(dāng)年一樣,只是跑到哪兒去……追求什么夢想了呢?”

  “哦,蕭恪自己就是警察?!?p>  佘夫人皺眉,當(dāng)年恪兒從警,父親本來就不悅,還是在傳言恪兒并非蕭家親生的時候,蕭闌這話實在是里里外外都膈應(yīng)人。

  “行了。”蕭爺爺咳了兩聲,“蕭家的人不都讓你任意支配了嗎?你還要什么?”

  佘夫人無暇顧及老爺子話中無法掩藏的煩膩,徑直回答道:“人脈,爸,我需要您道上的人脈?!?p>  “爺爺,這件事兒就交給我吧?!笔掙@笑得真誠自然,“我也想為弟弟的事兒出份力?!?p>  佘夫人始料未及,驚呼上前竟崴了腳:“爸!”

  “那就你親自去做,行了,你們出去吧。”

  蕭闌得意一笑,示意門口不知何時到來的蕭情扶走他這位后母。

  爺爺討厭這個外人口中“盡善盡美”的蕭夫人,他雖不知道為什么但卻是一早便清楚的。他蕭闌就是處處都不如蕭恪,也有一事出生就勝過蕭恪,那就是容貌,他像父親,而蕭恪像這位蕭夫人。

  蕭闌收拾了藥碗,正要得意洋洋出去時,蕭爺爺又重復(fù)了遍剛說的話:“這件事你親自去做,明白嗎?”

  “明白。”蕭闌的笑有些掛不住,這是爺爺在警告他,蕭恪要是找不回,倒是他的錯了,呵,那就讓那位天之驕子多吃點苦頭吧。

  見蕭闌出來,蕭情立刻便松了手,壓低了聲音對險些摔倒的佘夫人說:“放心吧,我會盯著爸爸的。”

  天色將晚,薛婧楚終于向父母道別,與樊映陽慢慢走出墓園。

  “哥,什么時候帶我去看看叔叔阿姨吧,還有大哥大嫂和我們的侄女,這么久沒見不知道會不會不認得我?”

  “不會的,一家人,怎么會不認識?”

  回家的路上,薛婧楚靠在車門上睡著了,樊映陽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又小心翼翼地讓她靠在他肩膀上,能舒服些。

  婧安小時候暈機特別嚴重,那年他和哥哥跟著爸爸跨越了近半個中國接她回家時,她撐了一路,后來也是這樣靠在車窗上打盹,只不過路太顛簸,她總是驚醒,后來哥哥抱了她一路,才讓她睡了個好覺,臨到家門才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醒來。

  那時媽媽一直想要個女兒,小婧安一來,幾乎占據(jù)了全家人所有的寵愛。他記得他還小,不懂事,對此是有怨的,可前兩天翻到之前賬號里給她畫的丑丑的生日賀卡里,還是寫著:寶貝婧安。

  “要到了嗎?”薛婧楚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嗯,準備下車吧,晚上冷,披上毯子?!?p>  薛婧楚懶懶的,還是靠在樊映陽的肩膀上不想動,她從后視鏡里偷看他,心中有些感慨:她最小的哥哥,也已經(jīng)成長為她的哥哥了啊。

  樊映陽說林佳曜會等他們一起吃晚飯,兩人一路趕回來,客廳里坐著的卻不止林佳曜一人。遠遠聽到什么貨什么草的,薛婧楚與樊映陽對視一眼,眼中神色相異。

  “映陽,你們回來了?”林佳曜快步迎過來,擋在薛婧楚身前,暗地里使眼色道,“路上聽說婧安不舒服,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暈車了?先上樓休息吧,等會兒想吃東西的時候我叫人給你送。”

  薛婧楚滿心疑惑,卻并不質(zhì)疑,配合說:“是有些難受,那我先上樓了。”

  薛婧楚正要側(cè)身上樓,客廳里正襟危坐之人卻慢悠悠站起身:“這就是樊家失而復(fù)得的三小姐,樊婧安吧?”

  薛婧楚一聽,知道是避無可避了,便用力撐著扶手,故作虛弱地往客人方向微微躬身:“叔叔好?!?p>  那人竟也并未為難她,和善一笑:“哎,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薛婧楚不明所以,一直在房中等到晚上九點,半夢半醒間才聽到窗外有車開到樓下的聲音。她餓著根本睡不好,一聽到外面有響動立馬跳下床趴在窗戶上張望著。

  隔得遠,她根本聽不見,估摸著是些寒暄。直到樊映陽先一步回屋后,那客人確認一眼后才從車窗里探出身子,和林佳曜說著什么。

  “佳曜啊,有些東西你要是配不上,大可以讓它屈就你嘛,人也是一樣?!眳潜寂牧伺牧旨殃椎募绨?。

  “謝謝吳總指點,但有些東西,強取豪奪,反而會落得個兩敗俱傷?!?p>  林佳曜話中有話,吳炳良卻并不在意。

  車子漸漸駛離樊家,司機瞄了眼后視鏡里仍舊站在原地的林佳曜,忍不住發(fā)問:“吳總對樊家小姐感興趣?”

  吳炳良并不否認,伸手將一旁的布偶貓抱起。這布偶他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到手的,性情溫順,毛發(fā)柔軟,靈氣十足。

  “那何不占為己有?”司機注意著吳炳良的神色,繼續(xù)問道。

  貓咪軟塌塌地喵了兩聲,吳炳良喜形于色,這才意有所指道:“寶貝著呢。”

  薛婧楚一個人在天臺看月亮,這幾天,哥哥和林佳曜好像都很累,晚飯過后總是直接回房間睡覺。常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真是不假。離中秋還遠得很,但她也算是與家人團圓了。

  這幾天,閑時總是和樊映陽窩在房間里看從前的照片和視頻,沉溺在歸家的溫情之中,想來倒是許久沒見張堇和郭航了,還有……蕭恪。

  她用客廳里的電話打給過他,總是顯示對方已關(guān)機,偏偏她又記不清張堇和郭航的號碼,試了幾次都是空號。

  哥哥說當(dāng)時鳴槍只是恐嚇,并沒有傷人。但盡管如此,他們得知她并非什么受害者,而是眾人口中大惡的樊家人,她騙了他們,心存芥蒂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月亮是看不進去了,薛婧楚披上毯子有些低沉地離開天臺,本打算直接回房間的,但剛吃飽的肚子還有些脹脹的,見樊映陽的房門半掩著,便想去敲敲門,看能不能打發(fā)打發(fā)時間。樊映陽原本的房間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如今住的,是當(dāng)年楚叔叔做研究的房間。

  她敲了門,沒人應(yīng),門縫里不時傳來些許歡笑聲,預(yù)想樊映陽又在看之前的視頻,便輕手輕腳地進屋想嚇他一跳。床上果然沒人,薛婧楚得意一笑,轉(zhuǎn)身一看,桌前竟也沒人。

  人呢?薛婧楚漫步至窗邊的玫瑰身前,本是想往窗下望望,可還沒走到窗戶邊上就打了個寒顫。怎么會這么冷?薛婧楚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人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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