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親（3）
這一夜，那心了卻處，正是月移西樓琵琶聲聲醉，古琴悠悠笛聲脆。
輾轉(zhuǎn)難眠的不僅僅是書生李留仙了，他的那顆心臟咚咚咚地跳個不停歇，他忍不住要和自己的心對話了。果然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好事來得太令人措手不及了，還未來得及接受欣喜，就不得不滿心歡喜。
其實青鸞也是睡不著。她無法正確地描繪出自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的心情。她，準(zhǔn)確來說，不喜亦無憂，不痛亦無悲。原諒她吧，她的元神只是一只鸞鳥而已，她的天真爛漫與生俱來，她的慈悲善良也與生俱來。只是她還不懂情而已，只是她還未開情而已。
“我就要和這個相識卻不熟悉的男子成親了，這是真的嗎？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 ?p> 想到這里，青鸞的那顆心呀就緊張的怦怦直跳。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該讓她怎么做才好呢？她本來想在白日里請教月老有關(guān)人間新娘子和新郎官的趣事，或者是有關(guān)娘子和相公的相處之道。她從一落娘胎，即隨師父龍蹺真人在蜀山長大，在她的眼里心里，這世界的男子除了師父，便再無他人了。而她現(xiàn)在帶著使命和責(zé)任來凡間，來與李留仙續(xù)前緣，可是她是多么的孤獨和無助啊？她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了。更何況這份愛，看起來是多么真實的，卻又是那么虛幻的。
她頭疼??！但她卻不能夠去問月老，這樣顯得她忒白癡無知了。好吧，不問就不問，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即便他有張良策，我也有過墻梯。
這樣一想，她反而轉(zhuǎn)憂為喜了。雖說睡不著，心里卻如蓮塘一片燦爛清新。
這兩個人，一個在西邊的柴房里興奮地憧憬著美好的明天難以入眠，一個又在東邊的書房里對未來不可知的期遇而茫然無頭緒不能就寢。真真可謂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閑話少說，且說三天后說到即到。
這天天氣格外地好，不十分炎熱，也并不涼爽，但大家的心情都格外地清爽。
老天爺也似乎格外給力似的，并不刻意地去為難這個村子里的人，對于這些年青人也是分外地開恩。
李留仙的這個家雖說寒酸簡陋了些，可今天看起來，它似乎已經(jīng)變得有生以來最洋氣不過的了。在鄉(xiāng)親們的助力下，可謂茅屋蓬蓽生輝了。李留仙的老母親為了給兒子聘媳婦把陳年老家底都拿了出來做了聘禮，眼下這場所謂的在村子里聲勢浩大的婚禮，自然是令李留仙債臺高筑，余者還是鄉(xiāng)親們助力的。
人生第一大喜事，莫過于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李留仙雖說還談不上金榜題名，但畢竟娶媳婦是一場耗時耗力好財?shù)氖虑?，解決了這一終生問題，那金榜題名自然是指日可待。因而他這幾天里都是歡天喜地自不必說，那些村子里的年輕男子自然十分地羨慕他，有過來找他取經(jīng)的，也有過來聽他講故事的，眼下他倒成了一個風(fēng)云人物了。因而他喜得眉開眼笑，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算是平生第一回堂堂正正地做了一回人，而且成了村子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先前人們嘲笑他是一個百無一用的窮秀才，現(xiàn)在可好，人們反而敬重起他來了。
老母見此，喜得把他喚進(jìn)屋教訓(xùn)道：“我的兒，今兒個你可算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做回人了。這還得感激老親家和鸞兒了！倘若沒有老親家慷慨嫁女，倘若沒有鸞兒這么一個天仙下凡的女子愿意嫁給你，我的兒，你到哪里去尋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李留仙聽著母親的教誨，心里也是樂滋滋地道：“娘說的極是！我得去給岳丈大人多磕兩個頭，我還得去給娘子多行兩個禮?！?p> 老母道：“你給岳丈多磕倆頭使得，你現(xiàn)在可不能過去找尋鸞兒了，新婚之前男女授受不親的！成親之后你萬不可辜負(fù)了她，我的兒，聽娘的話，你日后必得要和她相親相愛相敬如賓舉案齊眉?！?p> “嗯嗯嗯。孩兒謹(jǐn)遵娘的教誨。”
李留仙忙忙點應(yīng)允。
果然，拜堂之前，李留仙又去給月老多磕了倆頭。月老樂得合不攏嘴，悄悄來找青鸞道：“我的兒，你看我給你選的女婿不錯吧？”
青鸞故作生氣笑罵他：“好個沒皮沒臉的老兒，撿著人家的好事尋體面，可把我給吭慘了！”
“你這話作甚講？”
月老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我一個修仙的人，豈能與凡間男子結(jié)婚呢？老老，這難道不是一個笑話么？”
青鸞生氣道。
“哦，你憂慮的原來是這??！這個可也不全是我的注意。期初了，可是天界安排的，只不過我做了一個順?biāo)饲槎?！這怎么能怨得著我呢？何況這李留仙也不完全是一個凡人?。克怏w是凡人，元神也是仙佛了！不虧待了你的！”
月老一聽，心下明白，感嘆道。
“難道沒有別的法子渡劫了么？”
青鸞不甘心。
“沒有！”
月老肯定道。
“哼！算了，當(dāng)我沒說！”
青鸞撇了他一眼，氣鼓囔囔地呆坐著。
“哎喲喲，我的兒，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月老故意戲謔笑道。
“這話怎講？”
青鸞詫異。
“你沒去問問嫦娥，沒去問問七仙女么？沒去問問龍女？”
月老道。
“問她們作甚？”
青鸞很不解。
“當(dāng)然應(yīng)該去問問她們了！她們當(dāng)年思春下凡觸犯天條，寧愿粉身碎骨也要來凡間與情郎相會。如今時代不同了，天界允許人神通婚，賜你姻緣，你反而倒不稀罕了，我可是不理解了！你想想看，她們多么羨慕嫉妒你?。磕憬裉焖玫降?，可是她們曾經(jīng)日思夜盼的！如今三界助你完成姻緣渡劫，你反而痛苦，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p> 月老搖頭晃腦地嘆道。
“果真如此么？”
青鸞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可是一個單純的姑娘。從一娘胎，她就在修仙，這么多年來，她的骨子里都是修仙的模樣，腦海里全是修仙的情景。至于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這種事情，她還真未去想過。這可真是難為她呢？男人和女人怎么成親??？如何成親？成親以后還得睡一張床上，唉這日子可咋過呢？
月老見她托著腮，憂慮重重，煩悶無趣，哈哈大笑起來道：“人人都贊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宵一刻值千金！多少女子思春，多少男子悲秋？又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和女人結(jié)為連理，本是順應(yīng)天道?！?p> “??！原來是這般道理？可是我?guī)煾竻s從沒有給我說起過！”
青鸞仍不解。
“修仙之人以存天理滅人欲為畢生追求，這是得道的真理。但是春夏秋冬繁榮衰敗周而復(fù)始，萬物生靈繁衍生息亦如此，這也是天道。所謂陰陽相生相克，矛盾而又統(tǒng)一，凡事有善必有惡。萬物需繁衍生息，之中必然有七情六欲，這便是走向惡的一面。所謂修仙，即是向善的一面，化解惡帶來的不利因素?！?p> 月老道。
“喔，原來奧妙如此深奧啊！”
青鸞似解非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嘆。
不過，她還是在思考著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婚后她應(yīng)該和李留仙怎么相處呢？
大婚這天，賓朋滿座，眾人都來賀喜祝福這對新人。在喜娘的引領(lǐng)下，入鄉(xiāng)隨俗，青鸞穿著大紅嫁衣，可謂鳳穿牡丹金光燦燦，由丫鬟畫眉兒攙扶著，蓮步慢移，一步步步入喜堂，和面貌一新的新郎官李留仙拜堂成親。
眾人見新郎官格外地風(fēng)流俊俏，止不住地嘖嘖夸贊。又見新娘子雖未露出面容，只看她那股婀娜風(fēng)韻，便大可猜測出她的花容月貌來，也由不得贊嘆一番。
李母瞧見兒子這副模樣，心里可算是平生第一次得意一會了。昔日兒子那憔悴滄桑模樣兒蕩然無存，換來的是今日嶄新的氣宇軒昂。
是夜，洞房鬧過，大伙兒早已散去。李家的人也是上上下下早已累得人仰馬翻，恨不得立時倒在坑上挺著歇息去。至于李留仙和青鸞夫妻倆要怎樣，已無人去管他倆了。反正他們倆已經(jīng)順利結(jié)為夫妻，自然是鐵板上釘釘了。
李留仙早已被灌得醉熏熏的。他踉踉蹌蹌地進(jìn)入新房，準(zhǔn)備揭開新娘子的蓋頭，好好兒欣賞欣賞她一番才好。
正當(dāng)他進(jìn)入新房，擦亮眼睛瞧著婚床時，卻不曾見新娘子的身影，這一下他驚得渾身亂顫，欲要喊時。
只聽一聲音柔媚道：“相公，我可在這里了！”
李留仙聽見其聲音，渾身酥軟，卻仍是不見她身影，甚是著急不解。只得喚道：“娘子，你這是？你為何不出來讓我瞧你一眼呢？我還沒有替你揭下那蓋頭呢？”
這里李留仙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心里如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做解。他思道：“是你們趕著要和我成親的，如今卻又這番擺布為難我，可是要讓我怎么樣呢？”由不得自個兒坐在床沿上對著空氣一番唉聲嘆氣起來。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音俏皮笑道：“小姐，你何苦為難相公呢？快點顯形吧？”
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李留仙聽此，又不見她們顯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呼求：“你們是人還是鬼呢？”
青鸞一聽，氣得夠嗆，正準(zhǔn)備顯形，卻又想捉弄他一番道：“相公，我若是鬼，你可是怕了嗎？可是這世間沒有后悔藥吃哦！”
聽到這里，李留仙被赫得身子早已癱軟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