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頂樓鮮重新恢復(fù)營業(yè)，小冉微信里提到的付巨山第一面讓盧陽很失望，一米五左右的個頭，身體瘦的厲害，胳膊細的像搟面杖，一絲一點扯不上做廚師的形象。但是，他有一個討人喜歡的優(yōu)點，就是很勤快，店里沒有他不干的雜活，包括把衛(wèi)生間的馬桶刷得瓷釉閃亮。
盧陽和付巨山接觸久了還發(fā)現(xiàn)他有一個特別處，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儼然是個重量級人物，就像是電影里最大的BOOS出場，旁邊站著一位跟隨的生活助理，對大BOOS的語氣神態(tài)很是恭敬。
一天早上，有兩個服務(wù)員沒來上班，馮姐打電話一問，她倆竟然說已經(jīng)重新找了工作，想到郭師傅離開菜館不久，這件事讓盧陽開始反思自己，不過，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讓員工能夠產(chǎn)生厭惡情緒的不周之處，對人很和氣，工資待遇也不差，算是和善友好的老板，緣何那兩個服務(wù)員說走就走了。
小冉和媳婦小紫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說著話，盧陽氣惱他倆沒事人一樣，嗓門提高的喊了一句，“小冉，開工了！”
小冉聽見盧陽的喊聲愣了一下，和小紫分開忙起來，付巨山湊到小冉身邊幫襯著活計，盧陽看在眼里，很喜歡付巨山干活利索，只是長得的確有些矮，暗思他干瘦的身體如何能支撐勞累的廚師工作。
馮姐動作麻利地用拖布打掃地面衛(wèi)生，盧陽坐在馮姐旁邊的椅子上，語氣低沉的說，“休了幾天，沒想到事事不順了，咱們的生意沒有以前好了。”
馮姐一邊干著活一邊說，“別擔心，生意會好起來?！?p> 盧陽沉默片刻說，“我也不是小氣人，招呼都不打就不干了?！?p> 馮姐輕嘆的說，“哎，聽小紫說店里有人背地里嫉妒我工資高，我才懶得理她們。”
盧陽轉(zhuǎn)頭看看四周，接著對馮姐說，“天吶，要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是非。馮姐，過會兒我宣布一下，你是咱們店的副經(jīng)理?！?p> 馮姐忍俊不住的笑起來說，“頭一次當這么大的官，大男孩，還是免了吧。”
盧陽知道馮姐的話只是玩笑而已，不是嘲笑或質(zhì)疑他，一個小店何須這毫無意義的頭銜。盧陽一閃而出的念頭只好作罷，心里倒是在琢磨，店里剩下的人能否明白馮姐招攬生意的重要性，理應(yīng)拿一份比別人多的薪酬。
中午用餐高峰時間，來店里吃飯的客人三三兩兩，餐廳比起以往的熱鬧冷清了一大截。盧陽接到的菜單時斷時續(xù)，灶火也是時燃時停，一有閑空，他就忍不住來餐廳看一眼，他甚至覺得冷清的場景很恐怖，心里默算著寒酸的營業(yè)收入還不夠一天費用，這可是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他想到還有晚餐高峰時間，著急的心情平靜些許，可是，盼到了晚飯時間，來頂樓鮮消費的客人依舊不多。
菜館冷清的生意一直在天天延續(xù)，除去菜館的開銷所剩無幾。盧陽苦想不出生意經(jīng)營哪里出了問題，他有時迷信的認為郭師傅辭職關(guān)了幾天門，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把菜館的財運擋掉了。他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煩躁，店里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讓他發(fā)脾氣，甚至歇斯底里的罵過付巨山，罵他笨手笨腳的像頭豬，一頭發(fā)育不良的豬。付巨山反應(yīng)強烈的眉頭緊鎖，臉色黑紅，手哆嗦的什么都干不了。
后來，盧陽冷靜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能說出這般惡毒的暴力語言，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受過高等教育，談吐得體做事周到的人?？墒牵鳛橐坏曛?，他的確著急菜館的生意，他暗思菜館能否掙錢本質(zhì)上就是菜館生或死的問題。
在店里只有馮姐能讓盧陽急躁的情緒舒緩，馮姐適宜的淡妝，身上總是散著令他暗暗深吸的淡淡香氣。一天中，菜館有很多的空閑時間，兩人打發(fā)無聊的交談很是投緣，各種話題從來沒有厭煩過，聊得很是開心盡興。
夏末，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天，空氣很顯濕冷。盧陽見天色早早的黑下來，暖色的路燈下少有行人，估摸著也沒客人來了，便讓店里的員工提前下班。他想和馮姐還有小冉夫妻湊一起喝幾杯，活躍一下沉悶乏味的日子。
小冉一聽喝酒，立時高興起來，按照盧陽的安排去后堂準備一些熟食當下酒菜。
盧陽特意讓付巨山坐在自己旁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看出付巨山雖然性格內(nèi)向，很少有言語，人還是本分，工作盡職，晚上住在店里的確轉(zhuǎn)換成保安的角色，店里沒少過一樣?xùn)|西，也習(xí)慣了他對自己總是很恭敬的樣子。
馮姐洗干凈酒杯放在餐桌上擺好，和盧陽面對面坐下來說，“今晚我不能喝酒，有點事情?！?p> 盧陽好奇的問，“啥事？說說唄！”
馮姐眼神憂郁的說，“我打算和我老公離婚，今天約好了我倆下班后談一下，我閨蜜陪我回去，本來想一個人回去，不知道怎么了，很想有個人陪著我，我坐一會兒，她來電話我就走?！?p> 盧陽被馮姐突如其來的直白，驚詫的不知如何說是好，瞬間想起曾經(jīng)和馮姐激情接吻的情景，他開始心慌，頭腦極快的思索著對馮姐戀人般的舉止，是否影響到了馮姐的婚姻情感！
盧陽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異動直視著馮姐，想從馮姐的眼神里探究她的心境。馮姐像是刻意的回避，凝思的眼神望著窗外，眼睛偶爾的眨動一下。
后堂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盧陽條件反射的回頭，小冉夫妻一前一后端著盤子進到餐廳，把兩盤下酒涼菜擺在桌上。
小冉?jīng)]有坐下，而是難為情的說，“盧哥，小紫不舒服，我陪她回去，盧哥，下次我買酒咱們好好喝一場?！?p> 盧陽和馮姐同時站起來，關(guān)心的問候小紫的身體狀況，小紫只說是身體虛弱想回去早點休息。盧陽無奈，送小冉夫妻出了店門，回身又見馮姐接通了一個電話，邊說邊朝著他勉強的微笑。他暗猜或許是馮姐的閨蜜打來電話，果然，馮姐通完電話臉色急匆的告訴盧陽，她的閨蜜已經(jīng)下班，兩人約好了見面的地方，接著一轉(zhuǎn)身腳步連串的告別而去。
空蕩蕩的餐廳靜謐無聲，盧陽和表情木訥的付巨山面對面坐著。盧陽的心情極其灰冷，他打破沉悶伸手拿起酒瓶，擰開瓶蓋斟滿一杯酒推給付巨山，接著又給自己斟滿一杯端起來說，“來，碰一杯！”
付巨山努力的笑一下說，“盧哥，我不喝酒，不會喝。”
盧陽眉頭立起來說，“我他媽嘚都給你倒上了，你不喝早說呀！”他自飲一口酒，生氣的把酒杯墩在桌上，付巨山趕忙給盧陽的酒杯斟滿。盧陽沒好氣的說，“還沒喝完，你急什么急。”
盧陽心里著實氣惱，原想著小聚開心，結(jié)果卻變成獨飲消愁一般，看著付巨山極像做錯事的小學(xué)生，在老師面前怯生生的神情，他平靜一下，端起酒杯語氣緩和的說，“喝酒哪有會不會的，就當喝水一樣往下咽！”
付巨山被說動了，端起酒杯和盧陽碰杯，接著猛喝一大口，臉上的表情立時痛苦的扭曲，臉色隨之蒸騰的紅起來。
盧陽暗笑付巨山夸張的表情，喝一口酒接著說，“我再不勸你喝了，你自己掌握吧！以前打過工嗎？”
付巨山點點頭說，“以前下井挖過煤?！?p> “呵呵，你的小身體還能挖煤，還是咱們店里輕松吧。”
“盧哥，這里好?！?p> “你一直想學(xué)廚，學(xué)會了是不是打算自己干?！?p> “不是，廚子學(xué)好了，工資掙得多。”
盧陽喝了幾杯酒，感覺酒氣上頭有些乏困，他懶散的靠著椅背，雙腳搭在另一張椅子上，拿出手機翻看著微信。
付巨山起身給盧陽沏了一杯茶，繼續(xù)默默無聲的坐著。盧陽看了幾條無關(guān)緊要的微信內(nèi)容，忽得擔心鬧婚變的馮姐會不會和她老公矛盾激化。他看過很多因為感情破裂而發(fā)生家暴的新聞，腦海里蹦出馮姐和她老公激烈爭吵的幻景，他想象著馮姐的老公情緒失控，暴跳起來動手要打柔弱的馮姐。
想到這些極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盧陽的心臟不停的慌跳，情緒也焦躁不安起來，伸手拿起酒瓶斟滿一杯酒揚脖而盡。他的腦海里來回思考著，難以確定馮姐對自己的感情是怎樣的，而且，他在馮姐脆弱的婚姻中是怎樣的角色。
盧陽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此刻，他的思緒飄忽，他認為自己作為馮姐的朋友應(yīng)該去保護她，也擔心弄巧成拙，他倆的關(guān)系在外人看來說不清道不明?；叵脒^去，在校園里也有關(guān)于婚外情的話題，當時，他很不理解一個好端端的人，愛上一個有婚姻的人，著實是沒有理性的事情。如今，意想不到，自己或許就是自己最鄙視的那類人。
盧陽從呆愣的思考中回過神，發(fā)現(xiàn)付巨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心里驚跳一下，隨口的說，“你他媽嘚盯著我干嘛，嚇我一跳！”
付巨山急忙低頭，又慢慢抬起的說，“盧哥，什么時候能收我做徒弟?！?p> 盧陽心情不好的說，“停停停！你想學(xué)廚，看我炒菜自己琢磨，我不會教人怎么學(xué)廚?！?p> 付巨山不再說話，氣氛變得很是沉悶。盧陽自斟自飲幾杯酒，想到店里生意不好，員工比以前清閑了，人心卻有渙散，他覺得付巨山的人品不錯，悶頭干活的勁還是挺招人喜歡，便口氣溫和的說，“咱們店磕磕絆絆的也不順，你只要好好干，將來有機會學(xué)廚?！?p> 付巨山還是沒話，手腳卻勤快，熱水瓶空了就去燒水，酒杯空了就給盧陽斟滿，餐桌上有幾滴油水，便拿起抹布擦干凈。
盧陽滿意付巨山勤快，招呼他坐下來，端起酒杯示意兩個人碰一杯，見他面露難色，抬高嗓門兒說，“一個大男人喝酒跟喝毒藥一樣，還是不是男人了！”
付巨山說，“我再喝就要吐了，盧哥，我在火車上看過一本雜志，上面說喝酒影響下一代智商，盧哥，你也少喝點?！?p> 盧陽被付巨山的話惹笑，端著酒杯忍不住的大笑不止，緩了緩說，“你喝酒還能想著下一代的事，佩服，感覺你比我有知識有文化！你說說，怎么能讓生意好起來?！?p> 付巨山思考的神態(tài)說，“盧哥，城市里就是飯館多，太多了不好掙錢，你能不能到我老家辦個農(nóng)家樂，我們哪里有山有水，地方可大了，風(fēng)景可好了，住著可舒服了！”
盧陽眼睛一亮說，“好呀！有機會帶我去你老家看看，我對農(nóng)家樂挺感興趣，天天守在店里也快憋死我了，去你的老家也算旅游，美哉美哉！”
付巨山聽完盧陽的話，高興的端起酒杯和盧陽碰杯一飲而盡，他被辛辣的白酒刺激的緊忙吃了幾口菜，接著向盧陽描述山村老家的生活環(huán)境，還有家鄉(xiāng)淳樸的民風(fēng)，竟讓盧陽聽的癡迷，腦海里勾畫著炊煙裊裊的田野村莊，帶著泥土氣息的新鮮空氣，可以信馬由韁的山川，很是令人向往的大自然風(fēng)光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