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滄海笑 （五）
四．
我和肖瀟從高聳的奧林匹斯山上一路走下來。
我們就這么一路肩并肩走著，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都沒有看彼此一眼。
莽莽大山，皚皚白雪，寂靜的山路上只有吱吱嗒嗒的腳步聲。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應(yīng)該對這個為我?guī)状纹瓷闲悦墓媚镎f點什么。
說抱歉，我心里有別人了？還是說對不起，我只把你當(dāng)成學(xué)生。
十年過去，她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我這種騙人的鬼話還是不要說的好，至于別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選擇閉嘴了。
雪山很高，我們一路走下來走了很久，直到快到山腳的時候，雪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郊外的矮山。
肖瀟笑了，開口道：“好像我們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像這樣走在一起還是第二次呢，上一次是在去追查泉客的時候。
后來，你還被埋在了泥漿里?！?p> 我也笑了，當(dāng)初那些幾乎讓我絕望的往事，現(xiàn)在想起來不過是一句戲言罷了。
肖瀟繼續(xù)說道：“你知道嗎，在你不在的這十年里，我最喜歡看的就是神雕俠侶。
故事里面的主角楊過為了等他的心上人，也是等了十多年。
那里面還有一個叫郭襄的傻丫頭，心里想著她的楊過大哥哥，卻不曾求過什么。”
聽到“也是”兩個字，我的心中一顫，卻不知道肖瀟說的這個也是，指的是我在等諾思，還是她在等我。
肖瀟又道：“我喜歡看這部戲，因為看到劇中的主角時我就總能想起你。
我想你也一定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靜靜的等著你心里的那個她，可是我也知道，你等的那個她終究不是我。
我不想強(qiáng)求什么，其實安靜的做郭襄也不錯呢?！?p> 肖瀟笑了，我心里卻有些酸楚。
“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查過神雕俠侶之后的故事，也看過很多猜測。
大概就是后來郭襄的家人戰(zhàn)死在前線，郭襄仗著一把鋒利無雙的倚天劍殺出重圍，浪跡天涯。
最后她選擇了峨眉山定居，開創(chuàng)了峨眉派，并且給自己的弟子取名風(fēng)陵，因為當(dāng)年遇到楊過的時候就是在風(fēng)陵渡口。
再之后郭襄終生未嫁，看著峨眉山的云霧過了一生?！?p> 聽到這話，我突然想起白澤在天機(jī)玉中看我的眼神。
我好像意識到他當(dāng)初那憐憫的目光，根本不是因為我要面對什么舍棄一人還是舍棄天下的狗屁問題。
而是白澤知道我早晚要在肖瀟和諾思之間做出一個決斷，就像當(dāng)年他選擇了女媧一樣。
我的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喉嚨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出半個字。
肖瀟知道我的心意，也知道她直接說出對我的心意只會讓我為難，所以這個讓人心疼的姑娘，用這樣一種隱晦的方式委婉的將這一切說出來。
山路將盡，肖瀟終于停下了身子回首看我。
“路到頭了，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毙t淡淡道。
“你不回金鼎么？”我怕這個姑娘做什么傻事，忍不住問道。
“我不會做傻事的，也不會就此消沉?！毙t又說道，“其實剛才那個女人給我喝下那碗湯以后，我的身子雖然動不了，但是你在神宮里為我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聽到了。
我很開心，謝謝你。”
我苦笑。
肖瀟見我不說話，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揮揮手倒退了幾步要走了，她的眼中終于露出了一絲不舍，淚水開始打轉(zhuǎn)。
肖瀟有些哽咽的小聲道：“你能抱抱我么？”
我有些猶豫，她看我的眼神里有太多東西，不舍，期盼，還有一點委屈。
這個眼神好熟悉啊，像極了當(dāng)年凌霄殿里向白澤訣別的女媧，女媧在臨走前好像也向白澤說出了同樣的話呢，想來現(xiàn)在的我正如同當(dāng)年的白澤一樣吧。
我想我的臉上一定也露出了慚愧的神色。
沒有讓肖瀟等太久，我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抱進(jìn)懷里。
她的身子一僵，雙手立刻也緊緊的抱住了我，那力道之大差點讓沒有防備的我喘不上氣來。
我們就這么無聲的抱在一起。
她輕輕抽泣著，眼淚打濕了我的肩膀。
許久許久，她終于還是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我的懷抱，眼中流著淚一點一點向后退去，似乎想把我的樣子牢牢記在心里。
直到最后，肖瀟認(rèn)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此生能遇見你，我不遺憾?！?p>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卻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決不能心軟的，否則我又如何去面對陳諾思呢。
肖瀟轉(zhuǎn)身逃跑似得快步離開了，只留下地上一串長長的淚珠。
我的身子晃了晃，神色復(fù)雜的嘆了口氣。
我似乎又看到了當(dāng)年白澤孤身一人站在凌霄殿里的身影，也似乎明白了他當(dāng)年的心情。
“若有來世，愿許你一生陪伴，當(dāng)不負(fù)卿！”
五．
我足足在山腳下站了大半天，直到天黑的時候小七才帶著手下找到我。
一天以后，我整理好行裝準(zhǔn)備上三仙島。
金鼎一切如常，唯獨有件事情讓我哭笑不得，那就是金鼎的這群家伙竟然在小七的鼓動之下紛紛剃了光頭。
我剛一回到金鼎的時候，差點以為金鼎要改名叫禿頂了。
至于小七鼓動他們的理由就更讓我苦笑連連了，他竟然說我變強(qiáng)的原因是因為沒了頭發(fā)，那么也許他們都剃光頭也說不定會出高手呢。
然后金鼎現(xiàn)在連門口站崗的保安頭上都已經(jīng)寸草不生了。
好在沈鴻蒙沒有被他們忽悠進(jìn)去，他頭頂茂盛的黑發(fā)保留了金鼎唯一的一點希望。
我捂著臉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其實說什么都沒用了，就算我有通天之能，也沒辦法短時間內(nèi)讓他們的頭發(fā)長出來。
如果我真有這個本事的話，早就讓自己的頭發(fā)先長出來了，也不知道為啥，這都過去這么久了我的頭皮還是沒點動靜。
難道變強(qiáng)的代價真的是要變禿么？還是說我被金鼎的這群禿子傳染了。
我只能默默祈禱下次回來的時候，這些家伙可別將剃光頭就能變強(qiáng)的荒謬傳言發(fā)揚下去，否則天天帶著這么一群和尚我可真是有苦難言了。
天色不早，也該上路了。
我伸了個懶腰，按照三仙島接引人給出的方向估計了一下，身上的電弧開始跳動起來。
一道電光閃過，我的身形已經(jīng)飛快的掠過了海面。
既然我答應(yīng)了露娜要一路打上去，那坐船肯定是不行了，否則不小心打翻了船，船夫就得一路游回金鼎了。
我開著血目，沿著船夫的肌肉記憶一路飛遁沖向三仙島。
仙島是被方丈的空間神通常年守護(hù)的，如果用尋常的辦法過去，就會被困在那一層空間的隔斷中。
在那個隔斷里，只要被困者前進(jìn)一步，空間就會加長一步，所以被困的人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那一道屏障。
以我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想要圍住三仙島那么大一片海域，其實并不容易。
畢竟方丈的本事雖強(qiáng)，但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能夠圍住整整三座仙島而且常年保持著這個防護(hù)，恐怕就算是方丈也只能將屏障做的很薄。
只有當(dāng)那些進(jìn)入者進(jìn)入這一層空間的時候，這里的空間神通才會真正發(fā)揮效果。
沒飛多久，我就感覺到船夫的肌肉記憶隱隱卡在了前面的什么地方，一卡就是好多天。
我停下雷遁在半空中被電弧托著現(xiàn)出了身形，閉目仔細(xì)確認(rèn)了一下船夫的肌肉記憶。
沒錯，就是前面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背后的包裹里抽出龍刀，雙手一用力雙刀同時開了刃，漫天藍(lán)光洶涌而出將海上映的一片蔚藍(lán)。
緊接著我的身上一股龐然電光亮起，揮刀便朝著前面的那層看不見的屏障斬了過去。
記得當(dāng)年，那個鐵匠曾經(jīng)用這種辦法斬開了空間，想來我用同樣的辦法，應(yīng)該可以破掉這一層空間的障壁吧。
我凝神靜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前面的那層空間，我的耳朵里似乎輕輕的響起一聲清脆的破裂聲。
那聲音似乎不是從空氣中傳來，而是從我手上的龍刀中，沿著我的身體一路而上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像是捂住了耳朵自己小聲說話時候聽到的聲音一樣。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個障壁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結(jié)實，這一斬之下竟然徹底崩潰開來，然后我就看到三仙島就在我的眼前了。
我有些茫然。
是我的實力比想象中的強(qiáng)，還是龍刀比我想象的要厲害，或者這大范圍的屏障沒有那么靠譜？
我有些糊涂，但是心中一松，好歹答應(yīng)露娜的事情算是做成了，至于這些不重要的細(xì)節(jié)就沒有必要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