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信息了”,黃楊顫巍巍地說,“你小子補足太陽了,都會主動上報了,好了,讓他清潔樓道!”大家伙看老大笑了,都露出幾顆牙齒,有的無故扯著嘴角很是難堪?!把剑 ?,老大皺起三條抬頭紋,一拍腦門,“那那個人是誰?難不成真的抓錯了?”,老大的疑惑點燃了一股身邊人疑念,仿佛這些念頭并不是老大給的,而是先前就存在的,“個頭似乎不夠做警察”“陵園里好像還有其他什么人”“陵園挺大,走過去功夫估計人有可能走了,又來了別人也說不準?!奔幢闶菈娜擞袝r也可能是上帝的化身,要不就是上帝借他們的口說出了這些話。
“這小子已經(jīng)死了?”,一個花褲頭猛的抽回手,像被燙了。
“看,他還動”,石楠就這樣撿回來了一條命。他醒來時被關(guān)在小黑屋里,就像噩夢中醒不來的那樣。失血過多,意識昏沉,潛意識里的長尾怪物四處用觸角試探,不停戳自己斷掉的手指。他噩夢驚醒的叫聲引來了一個個子相對較矮的花短褲?!澳阋人畣??”他們不希望他死了,給飯也是可以的,勞動總還要干飯的。“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楊冬青,我叫石楠”“老大收到新消息了,要不這會兒陪你說話的就不是我了,估計是閻王了”“那你們?yōu)槭裁床环盼??”“我們放你?誰去干活?”花短褲樂了,他把牙線上的一絲肉重新又舔了進去,石楠感覺惡心,不會自己就是那一絲肉吧。
黃楊最近被盯得很緊,連吃飯時間都不準一個人,上廁所就得交手機。他們用他的手機和楊冬青聯(lián)系,但又要求他發(fā),那老大真不是粗人,一再說:“注意你的語氣!”“注意你的字眼!”一副月刊編輯的感覺,如果沒有被挨過他的刀子的人,一定以為他的慈愛和他臉上的皺紋一樣多。
“他說可以碰個面,但是要是沒有更多東西的話,自己會很危險”
“這小子倒是嗅覺靈敏,你說害怕哪一天自己被發(fā)現(xiàn)”,“不不,就說要不萬一哪一天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豈不前功盡棄了”
“他還是說很危險的,地點實在不好選?!秉S楊很為難,伴君如伴虎,誰知道自己那句話會給自己掘墳,或者根本就只是選定一個埋葬的時間,他們不會放過他的。
“讓他替你著想,你不能離廠太遠!”
終于結(jié)束了,老大很滿意,黃楊覺得腿發(fā)軟,要是楊冬青能成功,自己還可能離開,要不聽說他們昨天剛淹死一個,或者幾個。連狗都沒喂,那狗撕扯起人的尸體,就會嗚嗚直叫,光聽聲音讓人發(fā)抖。那天楊冬青沒回信息,雖然說是去洗澡了,但他們不依不饒,非要他把那一碗狗肉讓他當面吃了。喉嚨發(fā)緊的黃楊,咽都咽不下,臉憋的青紫,差點噎死,“拿回去慢慢吃吧,看你急得”,余光瞄見他們過了拐角,黃楊才把嘴里的肉吐出來??粗拿姹涞膲Ρ冢S楊想自己以為有飯吃,有錢花,就夠了,當初進廠不就這么想的嗎?現(xiàn)在看來配合楊冬青才是棄暗投明。
楊冬青一遍一遍摸自己的槍套,突然門鈴響了,他猶疑了一下,立馬起身去開門,步子輕的沒有一點響動,貓眼里出現(xiàn)的是那個衣服嶄新的維修工?幸好剛才已經(jīng)安好了子彈,一個人兩顆子彈,最好是大腿根,這樣還有可能從他的嘴里得到其他的信息。
門開了,那人直接推門進來了,像是沒有防備,“代號584,保護你安全來的”,楊冬青沒有松弛抵在他腰間的槍,“怎么講?你們從小白那得知的嗎?”“毛曉燕”,他轉(zhuǎn)到前面正對著這個和自己一般高的人?!坝惺裁葱碌牟渴稹?,盡管楊冬青對于如此被動的安排很不爽,但還是嚴格控制自己?!敖M織要求我在某個安全的時候和你碰個頭,必要時刻你可以提出撤離,這條線已經(jīng)暴露了?!睏疃嘞氲阶约阂粺o所獲安全退役,如果是平常也不是什么壞事,但是馬上要死,怎么向自己短暫的一生交代,何況還有妻兒,真是枉為七尺男兒。一個大男人怎么能把這樣的軟話說出來,不過送走那人后,他轉(zhuǎn)身撥通了毛曉燕的電話,手微微顫抖:“你憑什么擅自和上面聯(lián)系!”憤怒的血沖暈了頭腦,毛曉燕這個新手的意外之舉對于毫無頭緒又絕望的他無異于一記懵拳,“我以為這樣最好,對于你和別人”,毛曉燕并沒有生氣,她早已做好解釋的準備,“同樣都是冒險,這樣更有價值,你的家人尤其需要”,家人兩個字擱在了她的腦海,她意識到好久沒有想到肖文了,“你見過她們了?”,楊冬青一陣心虛,對于家人,他是經(jīng)不起審判的,“無意遇到的”,毛曉燕提到這,腦海迅速劃過自己離婚前夕的樣子,大概所有女人在失魂落魄時同樣也會失去辨識度,模糊不清,好似一個人?!安还茉鯓幽愕媒弑M全力保護自己的安全,至少為了家人,如果迫不得已,那也要設(shè)法,而不是放任不管,是不?”毛曉燕不管小白那套左顧右盼,害怕楊冬青傷心,更怕他聽出她指責他虛偽,“你還談做人民英雄,你的一腔熱情和孤勇,你的家人都不買賬!”毛曉燕自顧自地發(fā)泄對自己看到的婚姻的不滿,沒注意楊冬青啥時掛了電話。太生氣了,這男人什么樣的女人能受得了?叮,信息來了,空白信息,就這樣一條空白信息,毛曉燕感覺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瓦解了。小白看樣子很是感到,楊冬青這種無私太可惡了,今天總有個接地氣的人把自己的怨氣發(fā)泄了一把,再說,這樣自己也不用老是揪著心了。
楊冬青已經(jīng)和好友同學不聯(lián)系十幾年了,像老雷,小白是不會把這種涼水直潑過來的。上次偶然遇到一個發(fā)小,他是知道自己一些干警察的事的,“作英雄挺好的吧怎么著也不用為人民服務(wù)了啊!”原本還打算聊兩句的楊冬青只好借口離開了。
長期單線作戰(zhàn),突然組織打來了電話:“下一步怎么打算?”“最好能探到老窩,如果實在不行,也要套出一兩個人來”“你打算做人質(zhì)?”
“有什么不可以,如果他們把我?guī)Щ氐嚼细C,我就直接打入內(nèi)部了,就是不確定能不能出來”,他想笑,可是這玩笑壓的他氣短,再加上毛曉燕的冷水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自私,一切直戳人心窩。
“生命不能當兒戲,大家會竭力保護你,你盡可以安排見面,他們不是總要回去的嗎?”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們總要回去,大家可以追蹤發(fā)現(xiàn)路線,然后去抄老窩,“年輕人,不要總想著犧牲,我們可以考察路線,實在不行抓活的拷打,總之你只要像平常一樣碰個面,閃人最好!”楊冬青想自己的那一點私人想法,想不到在別人看來這么容易讀懂,但終究他們把他的理由誤解了,一種悲愴的孤獨感隨之而來,反倒讓他有種英雄的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