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以置信,莫非這棵附有生命而且殘忍弒殺的紫青色大榕樹就是白蓮教中人奉若神明的圣樹嗎?
至少,身在人群當中親眼目睹了這場血腥祭祀的龔沮仁對此驚若寒蟬。結(jié)合其余人眼中的那種病態(tài)狂熱,便不難看出無論男女老幼,實則都已經(jīng)被白蓮教動用了某種方法給深度洗腦了。
也就是說,這里的居民很危險,且不論他們是否仍然保有人性,單是這份不懼生命誠可貴的麻木不仁就足以徹底擊碎一般常人的三觀,同時令任何人皆不寒而栗,令觀者精神大受震撼。
沒辦法,至少現(xiàn)在還不到龔沮仁出手的時候。于是他調(diào)轉(zhuǎn)身形火速奔離的人群,向著遠處縣衙破敗的大門走去。直到兩三個被草繩系上房梁的吊爺赫然出現(xiàn)在側(cè),龔沮仁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當?shù)乜h衙早已被暴民攻陷。
地方官,以及其妻女的殘軀宛若倒掛垂柳般于沙塵天中的風蕭蕭間左右晃蕩在縣衙大門的左側(cè)。而這本該無人的縣衙之內(nèi)卻似有燭光閃爍,亦有少量人員來回走動的聲響。
只不過,這門口的三位實在是太煞風景,加之‘先生’看出了繩頭上被人下了禁制,也就是說犯下這一切的人或許還想要順藤摸瓜,持續(xù)吸引反抗者來救,然后將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一網(wǎng)打盡。
而這樣被莫名其妙草草設下禁制的地方還有很多,縣城中各處皆設滿了陷阱,就等著不明真相的外人來轉(zhuǎn)。且無論你是否還想方設法披了層白蓮教教徒的皮,想必這些陷阱一旦踩上,對方多半便會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殺一儆百。
哪怕龔沮仁把這些無辜者的慘死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也不行。因為他不可以這么沖動就暴露身份,以至于招惹來各路難逃的殺身之禍。
由此,‘先生’遂屢勸龔沮仁進衙門里看看,對于那些已然回天乏術的,也只能把它們當做路旁景色來看。至少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人人都有原則、有底線,卻在為活命時一切皆可拋的時代中,龔沮仁也只能想方設法去適應它們,絕非讓他們來適應自己。
“···”(無言以對)
龔沮仁也只得聽從‘先生’的建議緩緩步入了破敗的衙門前庭。緊接著他嗅到了一絲飯香,且不是因為早晨沒烤地瓜餓暈了產(chǎn)生的幻覺,順著這絲香氣,他又尋到了一口被架在了土坑上烤的大黑鍋,而這里頭正煨著滿滿一鍋乳白色的米粥。
然而這大鍋附近本來就有其他人在端著碗翹首以盼,待看見身著白蓮教打手衣物的龔沮仁出現(xiàn)后,這些人的反應卻不似納頭便拜,而是叫那些更為干扁瘦弱的孩子們趕緊去通知段大人。
就說:“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那挨千刀的蠻豬又派人來搶咱們的吃食了。小虎子,你快去通知段大人,這里有咱們老的守著,你快去,速去速回??!”
話音剛落,無數(shù)身著銹跡斑斑刀劍的枯瘦漢子當即四面八方就此圍了上來,并磨刀霍霍說是絕不會讓白蓮教搶了他們的命根子,···哎呀這話、恐怕大概率是指眾人眼前的這口大黑鍋。
但是正因為這群人皆骨瘦如柴的關系,所以哪怕龔沮仁看出來了,他們都是些練家子,但該提不動刀的就是提不動刀,哪怕龔沮仁從頭到尾都任打任罵,卻只以暗暗晶化關鍵部位就輕易擊碎了所有來襲的兵峰。
迫使對面又再大喊大叫道:“天啦,是、是修行者,那天殺的教主終于要無視呂姑娘的警告,派他手底下的畜生來殘殺我們了嗎?哎呀,天亡我也啊~”
說著說著,擱這一大群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人兒就開始原地跪下擺爛了,其中哭叫的最兇的也就一句‘天亡我也~’。明明龔沮仁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了,這群人就自顧自把戲給演足了,臨到‘要死’了,還偏偏要做個飽死鬼,于是各個端著手里的大碗就向那口鐵鍋聚集,恨不得就此扎進了粥里。
“嘶~這群乞丐到底在搞什么啊?!睂Υ她従谌手挥X得云里霧里。
可后來跟隨小虎趕到的段大人,卻在第一時間認出了身穿白衣的龔沮仁,并當即躍過了后者,趕在那群人把手伸進白粥前,就驅(qū)使勺根赫然‘擊退’了人群。
“啊這···”
但見段景瑞身著廚娘衣裝英姿颯爽的出現(xiàn),龔沮仁第一時間卻只感覺到了一陣反差萌。遂在好友掃清了妄想偷吃的人群后,龔沮仁第一時間扯下了纏在臉上的面巾,并以十二分真摯的熱情沖向了對方,用勁抱緊了這位生死不明足足兩月有余的‘好基友’。
“哎!”畢竟這種體驗以前從未有過,段景瑞雖是發(fā)現(xiàn)了龔沮仁,卻沒能想到好久不見,對方竟能如此熱情。
說到底,還是有點小激動的,畢竟遠在青帝城的司徒卓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對酒當歌就熬著看龔沮仁何時把自己的愛徒平平安安的送回來。
且哪怕龔沮仁是包找不包送,好歹現(xiàn)在也終于得見段景瑞平安了。他自覺使命達成的同時,也好奇于段景瑞此前的目的是否達成。
結(jié)合,剛剛就有人提到了一位姓呂的姑娘,也就是說段景瑞的那位失散多年的未婚妻或許當真在這淮縣之中助紂為虐,只不過她人現(xiàn)在哪里,恐怕還需要景瑞好好解釋一波了。
遂見,待粥底熬成,段景瑞便將一罐熬好的草藥擲入鍋中生燜。按他的話說,這些藥材能夠調(diào)養(yǎng)食用者的周身經(jīng)脈,彌補他們頗為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以及枯萎化的相關癥狀。
所謂枯萎化既指他們這種極度皮包骨頭的狀態(tài),仿佛體內(nèi)的水份皆被蒸發(fā)了一樣,只余下空空的干扁皮囊。但這種病卻并非什么傳染病,而是經(jīng)由白蓮教口中那所謂的幻蓋圣樹扎根于地下水脈之間,以此污染井水與地下河后所形成的一種怪病。
“不過,由于信徒之間流傳著某種經(jīng)由大人物口述的偏方,所以居民中大部分都還算健康。也只有那些原衙門中人或是私底下反抗過白蓮教教義的人才會不受待見,從而染上此病?!?p> 沒辦法,這就叫鏟除異己,龔沮仁當然清楚段景瑞要說的意思。而他亦有必要趕緊帶著對方離開,而非是在這危機重重的地方繼續(xù)逗留下去。
不過,或許打從龔沮仁借赤峨潛入軍營,隨后又溜出軍營來到街上后,他就被人給暗暗盯住了。
再加上段景瑞和呂姑娘本就互為牽制,至少在他講完此前發(fā)生的事情前,龔沮仁還沒有一個很深的概念,以至于有些個錯判了白蓮教的危害。但相信在他完全了解了此地的所有真相后,龔沮仁便能如段景瑞期盼的那樣,作為扳倒白蓮教這棵盤根錯節(jié)大樹的關鍵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