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東區(qū)
“所以說,這些就是你調(diào)查好的那個工匠的可能出沒地點?”
薇娜塔看著那張地圖,嘖嘖稱贊道。
“說實話,做個私家偵探比做保鏢更適合你?!?p> “如果別人這么對我說,我會認為他在稱贊我的邏輯推理能力強;可是這話從你的嘴里蹦出來,我只會覺得你這家伙是在嘲諷我保鏢失格?!?p> 阿泰爾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你覺得是那就是?!?p> 薇娜塔白了他一眼,“對了,信上說負責帶我的記者是邁克·約瑟夫,負責東區(qū)的新聞。你這個魯恩本地人有沒有聽說過他?”
“我聽說過他,他似乎因為報道貝克蘭德連環(huán)殺人案和后續(xù)的貝克蘭德工人待遇問題而在業(yè)界出過一段時間的風頭?!?p> 阿泰爾略微回憶了一下,“那家伙之前是個不錯的記者?!?p> “哦,聽起來他做人還算正派……”薇娜塔剛想說點什么,突然注意到阿泰爾用的是過去式?!暗鹊龋啊鞘裁匆馑??”
“字面意思?!卑⑻柾济娓弑骋蔚囊伪忱镆话c,“他曾經(jīng)是個出色的記者,可現(xiàn)在不是了……不過,由于他的起點比較高,在業(yè)務能力和職業(yè)道德上還是高于他的同僚的。”
“這是怎么回事?”
薇娜塔有些不解。
“還能有什么事?”阿泰爾譏諷地笑了兩聲,“那些報道讓他名利雙收,成了先驅(qū)報的紅人,某些還向往著美好生活的人們也把他當成精神領(lǐng)袖,那他還有什么必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動那些大財主的蛋糕?”
“他本來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就是貝克蘭德那位破獲了連環(huán)殺人案的傳奇?zhèn)商较穆蹇恕つ飦喌佟=Y(jié)果那位先生也失蹤了,這似乎讓這家伙進一步認識到了社會的本質(zhì)?!?p> “這家伙先前似乎還找過我合作過幾次,不過和夏洛克的合作似乎已經(jīng)讓他摸清了東區(qū)的……你們社會學的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人文環(huán)境’?”阿泰爾拿起手里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繼續(xù)講述道。
“他要求我?guī)サ亩际菛|區(qū)那些相對秩序分明的地方,那里生活的都是被這見鬼的世道折磨的連呼吸都很困難的可憐人,對這家伙有什么威脅?”
“或許會碰上一個兩個當扒手的小孩子,或者搶劫的孕婦,給這位好心的先生提供一些上報的素材,在先驅(qū)報上大肆評論一番,讓那些中產(chǎn)階級的所謂正義之士們出面安排一些不痛不癢、根本執(zhí)行不到東區(qū)的法令——好吧,甚至都不會在下院通過?!?p> “比讓小孩子做扒手和孕婦攔路搶劫更嚴重的是什么?”
薇娜塔忍不住問道。她在畢業(yè)后不久就因為非凡者身份被強征入伍,對于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另一方面,弗薩克的類似事件更加野蠻直接,并沒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阿泰爾放下茶杯,嘆了口氣。
“小孩子當扒手和讓孕婦攔路搶劫。”(仔細分辨一下上下兩句話的描述)
“???”
“就是字面意思啊?!卑⑻柕纳袂樵诿簹鉄舻年幱爱斨酗@得陰晴不定?!敖M織婦女去賣淫,然后讓她們在懷孕期間犯罪,通過那些老爺們的同情心擺脫法律的制裁,生下來的男孩培養(yǎng)成扒手,女孩繼承母親的職業(yè)?!?p> “邁克遇到這種事情大多只會把那些小孩子叫道咖啡館里說教幾句,請他們吃一頓飯,然后問出幾個他管都不敢管,甚至不敢登報的人名,最后放他們走。但是如果讓那群孩子習慣了這種待遇,我敢說第二天他們的尸體就會飄在塔索克河上。在東區(qū),還是暴躁的家伙比較多?!?p> “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把那孩子拎過來打一頓嗎?這樣我拿不到獎金不說,最重要的是打了一個,東區(qū)這樣的孩子還有成百上千呢?!?p> 阿泰爾吐出一口濁氣。
“真是完美的階級封閉……現(xiàn)在王國的狀況已經(jīng)不是某個階級出現(xiàn)什么英雄就能解決的了,畢竟再偉大的精神領(lǐng)袖也扛不住高壓蒸汽步槍?!?p> 薇娜塔怔了怔,過了一會才緩緩憋出一句話來。
“遵守一條法律的公民不一定不會觸犯別的法律,然而犯了一項罪行的罪犯放著不管,多半會犯下新的罪行?!?p> “沒錯……這應該不是羅塞爾大帝說的吧?”
“嗯,這是盧爾彌說的?!?p> ……
房間內(nèi)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薇娜塔輕聲說道:
“你為什么要和我講這些東西?”
阿泰爾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是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似乎是你自己問的。”
“好吧,好吧?!币姷睫蹦人谋砬檎J真,他才開始組織語言。
“畢竟,你在弗薩克也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有了一些經(jīng)驗……盡管如此,魯恩的類似問題實際上比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嚴重。既然你執(zhí)意要做記者這一行,那我建議你只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廢話?!?p> 阿泰爾說道,“如果你沒辦法讓夢境變成現(xiàn)實,那么就別讓他們醒過來,或者別讓他們做夢,二者任選其一?!?p> “人這種生物的韌性是很強的,如果你不給他們看到光明的話,無論是多深的黑暗他們都能忍受,甚至還能苦中作樂。”
阿泰爾沒說如果給人們看到希望的話會怎么樣,薇娜塔也沒有問。
“我就不能講真話嗎?”
薇娜塔又是許久不語,如此說道。
“可以,不過你被軍情九處盯上的時候記得從我家里搬出去,再把小索菲的課程上完,我就支持你作死?!?p> 阿泰爾不理氣鼓鼓的薇娜塔,言辭辛辣地說道:
“你以為那些能改變這一切的老爺們不知道這件事情嗎?或者說,他們是因為不知道才什么都不做的嗎?算了吧,換頭豬上去在議案上踩兩腳,都不至于出了這么多議案最后對情況一點改善都沒有。”
“有的時候,沒有作為的人才是最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的?!?p> “所以我勸你最好小心一點。”
阿泰爾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有些猶豫。過了一會,他含混不清地說道:
“畢竟,你因為這種事情就被秘密處決了的話,小索菲估計會很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