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興奮七分忐忑。
這算是第一次單獨處理所謂的撞邪鬧妖之事。
其實衞海杰根本也沒有什么準備，甚至都不知道準備些什么。
照他所說，回到家之后找來了一沓紙錢和一捆香，想了想，將拿起的鞭炮又放了回去。
大半夜的，燒香燒紙還好，要是炮仗一響，也不知道會將老村住著的大人引來怎么交代。
野佬跟毒鬼在巷子口左盼右盼，總算是等來了衞海杰，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倆人都度日如年，對這里似乎已經有了陰影，總感覺這舊巷子涼颼颼的，保不齊什么時候角落就會突然蹦出個什么來...
衞海杰也不想耽誤時間，這舊巷子也就是三人同行一起來，換做是他自己，夜里也不太敢長時間逗留。
所以直接開門見山：
“除了安中家，還有哪一家被你們翻過？”
野佬想不出來另外一間舊宅是誰家的，手指了指，說到：“安中家右邊那座...”
好家伙！
衞海杰記得，那間老房子看似大門完好，可是里面的偏房廂院都倒塌得差不多了，記得八九歲的時候跟小伙伴進去玩被嚇到過，里面存放著兩具棺材！
當然，棺材是空著的，這家主人早就搬到了新村住，家里有老人，所以提前準備了老屋。
在丫頭山，很多老人都將準備好百年之后用的棺材稱之為‘老屋’，這樣的話據說的避開禁忌，不至于詛咒自己早死。
舊巷子外還好，但里面很少有人走動，坍塌下來的泥磚再經雨水浸泡，連最底部的鵝卵石與青石板鋪就的小路都被遮蓋了。
拆開香紙，衞海杰先在巷子口燒了一疊紙，共九張折成人字形，香也是三炷九支，這些講究他也不太懂其中由來，只知道是橋富平時燒香紙的規(guī)律。
將剩下的香紙別入腰間皮帶內卡住，大手一揮：“走！”
野佬的諾基亞被征用了，打開手電功能，衞海杰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有光線照明，不至于磕絆到地上的障礙物。
三人里面有兩臺手機，但毒鬼有些后悔自己買的是藍屏摩托羅拉，這玩意兒翻蓋的，在當時來說很炫酷，可惜沒有貪吃蛇和手電功能...
才深入巷子幾步，突然間衞海杰就感覺到自己的T恤下擺被什么東西拽住，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別扯！”
野佬松開手，覺得再次來這巷子感覺不一樣了，不知道是氛圍造就還是怎的，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的就挨得近了些。
野佬放低音量后說到：“就是這家，左邊就是安中的老房子，我和毒鬼就主要在這兩家搬的石頭，當時車子停外面，都是合力抬出去的...”
巷子原本是夠寬的，但由于常年沒人來打理，倒塌下來的這些東西都成了障礙物，車子的確開不進來。
從塌了一角的院墻進去后，衞海杰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就是記憶中放著兩口棺材的那座舊房子，好像是屬于三息老哥的。
三息如今已差不多七十，但是輩分較低，衞海杰都是按照村里的輩分，管他喊哥。
用手電照了幾下，好家伙，棺材還在堂屋放著，也真佩服野佬他們倆人膽子好，上次來居然不害怕！
兩口棺材雖然被一些麻袋、帆布遮住，但光看外面形狀，就能一眼分辨，這東西在農村的老房子內很常見，但一點不影響它滲人。
院子里以前的天井亂糟糟一片，包括靠近大門處，都被撬動過，想來就是他們所為，能夠抬動的石器都被他們搬走了。
剩下一些都是比較普通，或者重量太大的。
野佬見衞海杰停下動作，趕忙問到：“弟弟，現(xiàn)在怎么做，看出點什么了嗎？”
衞海杰搖搖頭，能看出來才怪，他自己都是懵懵懂懂，平時雖然會自我吹噓懂點茅山道，但實際上一竅不通，都是道聽途說，直到現(xiàn)在橋富都還沒教他什么具體法門。
但自己攬的活兒，自然是要不懂裝懂，故作輕松的說到：“沒什么異常，燒點香紙吧，認個錯就好了?！?p> 雖然所謂認錯是他臨時想到脫口而出的，但農村還真講究這個。
這么的一座房子，畢竟曾經住了百來年的幾代人，香火持續(xù)了很長時間，雖然現(xiàn)在荒掉了。
可野佬他們這樣闖進來，直接搬走一些老物件，地基都被撬了一部分，如果真有什么先人保佑之類，可不就是惹怒人家了嘛！
不管誠不誠心，野佬跟毒鬼也都照做，積極的分開紙錢，按衞海杰吩咐的在朝著香火臺方向點燃，順便上香。
期間口中還要念念有詞，告罪求饒，不要怪罪...今后想辦法彌補之類......
香紙燒罷，也沒見什么異常，衞海杰指揮著下一站，安中的老房子。
......
安中的老房子保存得比三息那座要好得多，除了屋頂有些漏雨之外，基本上還算格局完好，連大門都還能用，只不過在他們緩緩推開時，因為久不使用，嵌入石槽的木軸吱吱作響。
所以三人不敢動作太大，推推停停，擔心被不遠處的鄰居聽見。
或許是因為老房子能用上的家具之類都搬走了，大門并沒有上鎖，被三人小心推開一部分，挨個側身鉆了進去。
要是安中家里人知道老房子里的石盆墩柱都會被人偷，絕對會罵娘。
進來后，衞海杰轉動手機光線，發(fā)現(xiàn)這里同樣是天井內被撬動過，大門處甚至挖出了個坑。
三人小心的跨過門口的坑，來到天井，四下打量。
對比了一下，衞海杰感覺就只有剛過門檻的地方被挖的坑深一些，問到：“那石頭人俑是在這挖出來的？”
野佬點頭：“沒錯，一開始我們是想撬最上面這層的石板走，哪曉得一層接一層，最底下就是那個石頭人，覺得比較少見，應該高級一點好賣錢所以就背走了。”
安中的這座老房子，占地要比旁邊的幾座都大一些。
也不知道是以前家境比較好還是如何，從規(guī)?？矗@里比別的房子要多一進門，不過老一輩的一些說法到現(xiàn)在已經沒幾個人知曉，衞海杰不搞不懂這樣的布局是個什么講究。
看不出名堂，那就燒香燒紙，有沒有作用不知道，起碼能圖個心安。
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心安也算！
反正中招的不是自己...
野佬和毒鬼在燒香紙的時候，衞海杰跳入他們挖開的坑內，用手機亮光來回仔細觀察。
不得不說，諾基亞的電池就是頂，開手電功能半個多小時了，手機一格電都還沒掉。
坑底的泥土有些潮濕，踩在上面鞋底被粘了厚厚一層，衞海杰下意識的跺了兩下，想要將其甩掉...
可就在跺腳的時候，他感覺有些震動，下面似乎是空的。
“咦...”
聽到他的聲音，野佬便回頭問：“弟弟，怎么了？”
衞海杰沒說話，為了再次確認，他在坑底的幾個不同方位都用力踩了幾下，發(fā)現(xiàn)的確像是下面中空，應該還有隔層。
說實話，這個坑差不多兩米長，一米寬，被野佬他倆向下挖了一米多。
根據野佬之前描述所說，原來都是幾十公分一小塊的石板鋪蓋起來的，每塊都很薄，五六公分的厚度。
但這根本就不符合建筑原理，即便古代也沒有什么人家蓋房子是這樣打地基或壓實地面的。
前后結合起來仔細一想，被野佬他們搬走的石板一層層鋪得整齊，似乎又像是故意這么做的，難道這底下還有秘密不成？
點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此時時間已經是快一點鐘了，離天亮時間還長。
“這下面好像有東西?！毙o海杰也不隱瞞，現(xiàn)在他都想挖開來看看，到底還有什么。
野佬跟毒鬼面面相覷，兩人已經不是之前來這發(fā)財?shù)哪欠N狀態(tài)了，這幾天心神不寧，被折磨得都瘦了幾斤，根本沒想著其他，只想通過衞海杰幫忙試試，能不能轉轉運之類...
“燒完香了，還要做什么？”
衞海杰沉思了會兒，從坑底爬上來，說到：“我再回去一趟，拿工具來挖開，看看有什么?！?p> ......
對于找衞海杰來解決倆人身上遇到的倒霉事，說實話也覺得不太靠譜。
倆人也只是抱著一試的態(tài)度。
事實上這個老弟也只不過是安排他倆燒點香紙，跟預想的開壇作法相差甚遠。
“還要挖啊...那我們身上的事解決了沒有？”野佬有些猶豫。
至于毒鬼，跟他是穿一條褲子，基本上野佬做決定他都跟著。
衞海杰也不瞞著，搖了搖頭，照實說：“那個石頭人俑的來路還沒搞清，我不太確定。”
這底下像是還有空間，腳下傳來的震動，感覺就是地下是真空的，有隔層。
不管底下是什么，如果不是因為衞海杰他自己一個人不太敢挖，根本不想告訴野佬他倆。
野佬聽完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時候反倒是毒鬼開口了：“弟弟，你的意思是下面還有一層空間？”
野佬瞪大眼睛看著搭檔，也迅速想明關鍵。
“下面空的？是地窖？”
地窖是存放東西用的，一般來講是儲存糧食之類。
但是南方極少有這種做法，通常都是北方才適用得多，大家都只是從書本或電視上看到過。
“不確定，什么可能都有?！毙o海杰還是搖頭，他能知道就有鬼了。
野佬和毒鬼，真是天生干壞事的料，這一提議，立馬成了轉折，這幾天身上倒不倒霉的都拋在腦后了，只剩下一個想法——會不會有寶貝！
“走！那就拿工具來，勾起我心里都癢了！”野佬很快贊成，催促加快行動。
......
三個人從巷子里出來，輕手輕腳，不過還是驚動了周圍的土狗，這一叫起來，好幾戶人家里的狗都跟著大叫。
衞海杰家里也養(yǎng)著一條大狼狗，叫做‘瞬’，是一條軍犬德牧的后代，平時很通人性。
這時候就屬它叫得最大聲，直到小主人走近了之后輕聲制止，它才停下來，搖尾低嗚，很是熱情。
“好狗??！”野佬也不禁夸贊，他來過幾次衞海杰家，這條狗根本不聽外人使喚，見現(xiàn)在情景，非常羨慕。
大狼狗‘瞬’不再叫了，周圍的土狗慢慢也沒了動靜，衞海杰他們家是兩層平房，門口蓋了一間磚房，里面可以養(yǎng)豬、放雜物。
正好也不用打開大門進去，免得擔心吵到睡著了的父母。
不過，三人覺得這會兒他爸媽估計已經被狗叫聲吵醒了，搞不好會順勢起來上個廁所，被發(fā)現(xiàn)就不好了。
廁所也恰好在大門口的磚房內，衞海杰安撫著瞬，指揮野佬倆人拿上羊角鋤和鏟子，快速離開。
......
剛才回去拿工具，衞海杰順手拿起了放在雜物上的手電筒，里面兩截電池剛好裝著，平時爸媽起夜偶爾會用。
有了手電，光線照明會上升一個檔次，但暫時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到使用，因為手電的光柱很明顯，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三個人重新回到舊巷子，鉆進安中的老房子后，點了支煙，歇會兒再說。
剛才的動靜，估計不止衞海杰的父母被吵醒，必須等外面的幾戶人家重新安睡進入夢鄉(xiāng)才好動手。
黑暗中，三人之間都看不太清輪廓，只有在用力吸吮煙蒂時，才能從忽明忽暗的煙頭確定彼此位置。
“應該差不多了，動手！”野佬掐滅燒到過濾嘴的煙頭，拿起手里的鏟子就站起身，先清理坑邊的泥土。
這會兒已經不需要衞海杰指揮，想來他倆不是第一回干挖土的活，熟手熟腳的自動進入主力角色。
衞海杰將手電打開，在四周找好角度，最后放置在坑邊，既可以看清坑底的情況，又不至于光線散出去。
這樣做即便是有人從外邊看過來老房子的上空也不明顯。
雖說這幾天野佬和毒鬼萎靡不振，但刨坑挖土已然有身體本能在做工，三兩下的麻利的將坑底、坑邊都清理干凈。
果不其然，刮開坑底幾厘米厚的潮濕土層，還有東西。
而且不是石頭，鏟子刮蹭到之后，可以確認是木質。
“慢點！”
野佬攔住操著羊角鋤就要砸下去的毒鬼，轉頭望向衞海杰：“弟弟，有點不對啊，這木頭會不會是棺材蓋？”
看得認真專注的衞海杰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回答。
“嗯...？哦這個啊，應該不是，棺蓋一般都是有弧度的，這塊木板平平整整，應該不是棺材。”
木板上的泥巴清理干凈之后，發(fā)現(xiàn)四邊都被壓住，邊緣沒有露出來。
三人猜測，應該是剛好卡住的，而再去擴大這個坑有點不太現(xiàn)實，那樣做的話得再從上往下撬開很多石板，平白浪費力氣。
簡單衡量估算了一下，決定用羊角鋤慢慢鑿，這種木板厚不到哪去，不然也不會在跺腳時產生震動，被衞海杰發(fā)現(xiàn)蹊蹺。
野佬上來休息，只剩毒鬼一個人在坑內，三人眼神確認了一下，毒鬼便利用羊角鋤鋒利的一頭收著力砸下去......
底下泥土潮濕，木板被刮開的一些口子都有些被腐蝕，毒鬼沒怎么費力就鑿出一個3厘米左右的缺口，不過還沒完全鑿穿木板。
鑿木板發(fā)出的聲音有些沉悶，三人就更不擔心擾民了，毒鬼越發(fā)起勁，幾十下?lián)]鋤，終于是穿透了木板！
下面的確是空的，見此，野佬和毒鬼都有些興奮。
只有衞海杰有些擔心，甚至是害怕，對于未知的東西難免會有些恐懼成分夾雜。
剛剛鑿穿木板，毒鬼就麻溜的扶著坑邊爬上來，與白天的半死不活相比簡直是換了個人一般，野佬也順手拉了他一把，兩人之間配合默契十足。
見衞海杰有些詫異，野佬笑著解釋到：“這底下不曉得是什么，但是只要有空間，就有可能產生有毒氣體，先等一下散得差不多我們再繼續(xù)。”
好家伙，欺負我不懂？
衞海杰稍微想一下就明白其中細節(jié)了，這不就是挖墳盜墓的一些故事里講到過的，先讓空氣流通起來，避免人吸入口鼻后中毒？
不過他也沒逞口舌之利揭穿，這會兒他有機會打醬油就要珍惜，裝不懂也有不懂的好處，不需要親自下去做苦力。
被毒鬼用羊角鋤勾開的口子大約有十來公分，三人抽了一支煙的功夫，準備再次動手。
這回都在坑邊沒有下去，以防止突然坍塌掉下去，畢竟還不清楚下面有多深，萬一不平整受傷什么的就麻煩了。
衞海杰跟野佬將手電和手機的光線調整了一下，在旁輔助。
而毒鬼伏下身子，剛要用羊角鋤擴大木板的裂口。
就在這時，三人都聽到了一陣綿長的凄厲叫聲，仿若就在耳邊......
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