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布魯斯即刻低頭,盯住了發(fā)聲處。
視線中,一支震動的銀灰色鋼筆,從侏儒的衣兜里滾了出來。
“……”
傳音筆?不,是炸彈!
布魯斯一拽鐵鞭,侏儒的身體隨之騰飛,落向他的腳邊。
他同時探手一撈,抓住了侏儒的衣領(lǐng),然后迅速后撤,一連退出十幾米遠,全程緊盯住那支筆。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響個不停。
布魯斯望著鋼筆,又再退了幾步,且隨時準(zhǔn)備遠離。
傳音筆無人接聽,一直在響。
直到某一刻,“咔嗒”一聲,竟自行接通了!
布魯斯立刻集中注意。
接著,他就聽見話筒式的細小孔洞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咳咳,喂喂喂?聽得見嗎?”
“……”
很普通的問候,卻聽得布魯斯眉頭上挑。
因為那是一個油膩的男人聲音,輕佻的語氣,讓人感覺像被冷滑的液體包裹,太不舒服。
這就是蛇先生?
“嗯哼?嗯嗯哼?”
男人擺弄鼻鳴,仿佛鼻孔被什么塞住。
“怎么不說話?被我嚇~~到~~了~~嗎~~嚕嚕嚕~~”
聲音驟然濕滑,像真菌在腐爛木頭。
布魯斯目光微妙。
他在用舌頭舔話筒?這……完全不想接話。
不僅不想搭話,布魯斯還因為略感惡心,又復(fù)后撤了半步,遠離那支筆。
然而。
“啊哈!告死鳥,我知道你在!你后退了!”
布魯斯身形一頓。
嘖……腳步與地面的摩擦,如此細微,竟也被他捕捉到了?
這種精細感,莫名就讓人厭惡。
面具后的臉上,布魯斯明顯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通訊對面,男人興奮叫道:“你在那!你在后退!你不說話,但小老鼠也沒說話,所以你抓住了它!天哪你效率真高!”
它?
好低劣的稱呼。
明明手下被抓,這惡心的家伙卻似乎還有點高興?
說話拖著尾音,活像個“地精”。
布魯斯猛地回想起,前世某種皮膚上長滿疙瘩的惡心黃綠生物,眉頭一下皺緊。
“桀桀桀,真是個討厭的家伙啊,居然比我都話多?!?p> 這時,怪鴉突然自上方飛落,停在了銀灰色傳音筆邊。
它啄了下筆,又扭過頭,隱晦地看了眼被布魯斯抓住的侏儒,才悠悠問道:
“你不準(zhǔn)備跟他聊聊嗎?他可是煉制了糖塊,怎么說來著?還是個技術(shù)性人才!”
那又如何?
布魯斯很想這么說。
因為他本能地感覺到,對方與過去那些敵人并不類同,接觸以后,會有不可預(yù)知的風(fēng)險。
但怪鴉說的沒錯,想獲得糖塊,就必須跟他交流。
布魯斯猶豫幾秒,終究還是選擇了開口,試探道:“蛇先生?”
可誰知,通話另一頭的男人聞言,卻像瘋了一樣,猛地發(fā)出了一陣狂笑!
“呼哈哈哈哈哈哈!你跟我說話啦!嘿嘿嘿,嚕嚕嚕嚕……”
舔舐聲驟響,整個倉庫一下濕潤,仿佛某種孕育生氣的不可名狀器官。
“你好呀烏鴉先生,我可是你的頭號粉絲!”
“……”
“啊哈哈!哈哈!哈……咳咳,抱歉,我的反應(yīng)可能有點夸張,但實際上……我簡直都要興奮地嗚呼呼呼呼——”
“閉嘴。”
布魯斯嘴唇顫動,面色鐵青。
他的手下意識握緊,掐住侏儒的脖子,讓他的臉一下由紅轉(zhuǎn)綠,又由綠轉(zhuǎn)黑。
該死的,我就不該理他!
越想越氣,布魯斯甚至瞪了一眼怪鴉。
可怪鴉卻沒理會,反而一臉玩味地盯著傳音筆,不知在想些什么。
通話對面,蛇先生被一句“閉嘴”罵得頓了頓,悠悠長嘆道:“唉……好吧,好吧,初次通話有點失敗,我還想多閑聊一會來著,還為此準(zhǔn)備了那么久!哦!可憐的蛇先生。”
“你早就盯上我了?”布魯斯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
“當(dāng)然!哥譚的聰明人,有誰不知道告死鳥呢?你是黑夜里的光,你是孩子最愛的夢,我來這的每天每夜,都在想念著你……”
布魯斯聽著聽著,嘴角漸漸抽搐。
他竟又開始念詩了?!
那絮叨的內(nèi)容,那滑膩的語氣,像極了中世紀(jì)的劇場小丑,是浮夸到令人煩躁的程度。
這家伙就像怪鴉一樣,不,是比怪鴉還要話多,還要讓人厭煩!
交流不過幾句,布魯斯卻已然明白,蛇先生確實與眾不同。
相比其他的粗魯屠夫,他更像個精致的瘋子!
“夠了!”
布魯斯不想再聽他胡謅,直截打斷了他,問道:“你想做什么?”
“哦?那些蠢物居然沒跟你講嗎?”蛇先生夸張地反問,“我在做實驗啊!”
“器官羊,還有花藥?!辈剪斔乖捳Z陰沉,“你在用活人做實驗?!?p> “不然呢?”蛇先生吃吃笑道,“用小白鼠嗎?對人類社會而言,我們都是‘小白鼠’,只要能研制出正確的東西,沒人在乎你的手段?!?p> “正確的東西,你是指糖塊?”布魯斯目光一閃,拋出自己最在意的話題。
“啊……糖塊,是的?!?p> 通訊對面,蛇先生卻沒馬上深入,而是砸吧下嘴,道:“但我更喜歡叫它蘋果——蛇從神靈手中偷取,再賜予凡人的蘋果,這比‘戀童癖的陷阱’好聽多了,不是么?”
“……你這是在自比光明神話中的孽蛇?”
布魯斯有些驚異。
在光明教會的教義中,孽蛇是一切罪惡的起源,此事在神鷹聯(lián)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不不,我只是剛好在某個下午,看見了一幅畫,然后你猜怎么著?哈哈哈哈哈!我就叫蛇先生啦!”
“……”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這簡直莫名其妙!
布魯斯感覺很煩躁,對方說話完全不按正常邏輯,他想收集線索都做不到。
話筒另一邊,蛇先生還在說著無謂的話語,他居然開始描述,那個下午都吃了什么!
這該死的瘋子……
慢著,他難道是在拖延時間?
布魯斯突覺不對,扭頭掃視周圍,透過鐵皮上的破洞,向外望去。
而極為恰好地,蛇先生亦同時問道:“誒嘿?你在找我嗎?”
“……你在附近?”
布魯斯的臉色一下變冷。
他竟一直在看著這里?
精神力波動向外,先是往一個方向直射,而后再隨著布魯斯的目光偏轉(zhuǎn),一路橫掃。
兩秒功夫,精神掃過倉庫周邊的一大片區(qū)域,但感知之中,確實是空無一人!
他在哪?
以自己的精神強度,感知能覆蓋兩百米范圍,莫非他還在這范圍之外?
怪鴉扇動翅膀,飛到了橫梁上,目光幽幽地,看他在那動作。
布魯斯想了想,拎著侏儒,走向鐵皮墻的破口邊,向外探視。
死界之眼灼灼燃燒,卻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死氣的蹤跡。
這時,蛇先生在通話對面淡然道:“小烏鴉,你是找不到我的,因為我就是一,我就是萬……咳咳,好吧,這是我同事的口頭禪,我應(yīng)該換一個?!?p> “你還有組織?”布魯斯仍未放棄,隨口應(yīng)付道。
“對的對的!我當(dāng)然不是一個人,我們開發(fā)了蘋果,也就是糖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四代了!”
蛇先生語氣驕傲地介紹道。
“為了表達,它區(qū)別于前代產(chǎn)品的特點,我們叫它‘狂人果’!沒錯!就是《光明之歌》中的那個!”
“歌詞怎么唱來著?哦,我是世界樹上的蛇,帶來這神靈之果,噠噠噠噠……”
他說著說著,竟真的唱了起來,詭譎的歌聲在倉庫內(nèi)盤旋,讓人背脊發(fā)冷。
空氣在古怪振動,布魯斯心下一驚,拎著垂死的侏儒,驀然回首!
氣氛不對,有什么東西要來了?
頭頂,怪鴉俯瞰全場,嘴角竟逐漸裂開,彎成了一個巨大的笑容!
就在這時,蛇先生的歌唱驟然頓住,吟道:“蛇主慈悲,降臨惡業(yè),這份痛苦,就由你來感受。”
嗯?感受什……
話音剛落,布魯斯方才警醒,就覺掌心一疼!
他下意識朝上方甩手,身形猛退,同時望向了半空。
卻見那瀕死無聲的侏儒,被他拋到了空中,其脖子位置,正凸起著一根鋒利的骨刺。
這是怎么回事?
布魯斯睜大了眼,看著侏儒的身體在半空翻滾,并極速變化!
手臂,大腿,身軀,乃至頭顱,每一個部位都在膨脹。
肉體如扭動的蚷蛭,不斷在各處裂開傷口,又不斷像癌細胞一樣瘋狂增殖。
原本褶皺的外皮,被增殖的筋肉強行撐開,碎成無謂的血沫。
下方生出倒刺,一瞬間變得怪石嶙峋。
“轟”一聲!
原本矮小的身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然后緩緩站起。
眨眼之間,侏儒已是面目全非。
形體變得猙獰非常,身材也暴長了兩倍有余,像極了布魯斯記憶中一個名為“憎惡”的怪物,只不過這一頭是血紅色的!
“吼!??!”
巨大的怪物仰頭狂叫,整個倉庫都在震動。
布魯斯快步后退,手掌傷口被死氣包裹,迅速恢復(fù)。
但他的眼里充滿了震驚。
穿越兩年,他還從未見過、或是聽說過這種東西!這到底是什么?!
過度的驚訝,讓他完全沒有看到,橫梁上的怪鴉,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喃喃道:“腐爛之蛇,真的是你?!?p> 另一邊,笑聲驟然擴散。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p> 局勢突變,蛇先生亦倏地癲狂,放肆大笑道:“看見了嗎告死鳥?這就是我的作品!我打破了生命的極限!”
咚、咚——
地面被踩出裂紋,巨大怪物隨笑聲回頭,原本翻白的眼珠變得猩紅,其中已看不見理智。
布魯斯站在遠處,視線頓時與之對上。
耳邊,蛇先生的笑語還在回蕩。
“我知道你不怕,告死鳥?!?p> “人們都說你殘忍,說你嗜殺?不不不不,那只是因為他們太不禁打!”
“你需要一個像樣的對手,一個可以任你施展手段的沙包!對吧?我懂你的?!?p> “現(xiàn)在,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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