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鞭子,終究還是沒有揮下,北天唯唯諾諾應(yīng)了幾句訓(xùn)斥,唐怡便絕口不提,讓楊剛的滿腹牢騷,無處發(fā)泄。
過了石橋,乃是一座看似祥和的鎮(zhèn)子,名字就叫石橋鎮(zhèn)。
鎮(zhèn)口幾名游手好閑的青年,見了三人的裝束,霎時臉色微變,連忙掉頭離開。
北天剛要上前,卻被唐怡攔了下來,她道:“典獄司只管詭異,不管治安。他們既然沒犯規(guī)矩,就與我們沒有沖突,不必理會?!?p> 唐怡在前,領(lǐng)著剩下兩人,直往鎮(zhèn)中走去。
街道上稀稀落落,少有行人,沿途房舍,也多是關(guān)門閉戶。走了一會,才漸漸有了人氣。
楊剛和唐怡對此見怪不怪,北天卻瞧得稀奇。走了一程,三人終于到了一條鬧市所在,北天更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四處張望起來。
說是鬧市,也不過一條長街。街道并不寬,一側(cè)是白色高墻,下面坐著大小攤販,只一塊白布鋪在地上,將亂七八糟的東西往上一堆,便叫買起來。哪怕是灰銹了的半截白色棍子,他也敢說是一千年前的絕世仙劍。講究一點的,也無非就是搭個木臺,當(dāng)真是魚龍混雜,真真假假。
另一側(cè),卻是樓臺高起,古樸美觀。潔白的臺階下,有一兩名模樣壯碩的大漢守著,以防不長眼睛的攤販占據(jù)。這些店鋪內(nèi)部的陳設(shè)也極為考究,商品更堪稱豪華,與右側(cè)高墻下的邋遢模樣格格不入,仿佛是兩個世界。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世界,同處于一條長街,各自相望,只有一條不存在的軸線隔絕,可謂是有些稀罕了。
店鋪的磚石上,有著秀美的花紋,仔細(xì)看的話,便能覺查到其中蘊含的威能,足以震懾宵小。
北天還看見右側(cè)的攤販中,一名模樣狠戾的中年修士老神在在,面前只一塊白布,什么也不放。
他看得滿臉疑惑,楊剛走了一路少有言語,此時看出他的不解,解釋道:“想他這樣的,無非賣三件東西。機緣、消息,還有項上人頭!”
北天還在發(fā)愣的時候,突然一名灰衣包裹全身,頭戴斗笠,臉戴面具的修士走到了攤前,那模樣兇狠的攤主陡然睜開眼睛,將一顆大好頭顱被拋上白布,血淋淋的,將白布都染成了紅色。那灰衣修士滿意地點了點頭,丟出了一枚儲物符。
果然是賣人頭的!
北天看在眼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感覺。
這就是修行界,和他尚為奴隸時的王羊家一樣野蠻殘忍,甚至猶有過之!
這里的規(guī)矩,就是沒有規(guī)矩。但只要你的拳頭夠大,你便是規(guī)矩!但如果你太過弱小,那你的身家性命,都不過是標(biāo)售的貨物。
北天再次左右張望,卻覺得索然無味,便老老實實地跟在唐怡身后。
天色已然不早了,一日奔波,如今已近黃昏。
走過了鬧市,人又少了起來,左邊高樓消失,只有一片荒地,而右側(cè)白色高墻連綿不絕,跟隨了三人一路。
北天正好奇間,謎底揭曉。這高墻所屬的大門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而唐怡也停下了腳步。
門上牌匾,只有三個大字,“典獄司”。
這占地不知多少的龐然大物,赫然是典獄司的產(chǎn)業(yè)。
“北天,希望你不要被嚇破了膽!”唐怡甩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將身份令牌一拋,大門登時敞開,走了進去。
楊剛不置一詞,也跟了進去。
北天有些莫名其妙,不料剛踏入宅院,一陣猛烈的陰風(fēng)襲來,差點將他掀翻在地。
勉強穩(wěn)住身形,卻是一陣冰寒,宛如鋼刀刮骨,令他的肌膚都隱隱作痛起來。
他循著陰風(fēng)吹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片廣闊無垠的荒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墳頭,卻沒有任何一座碑文,赫然是一片亂葬崗!
墳?zāi)怪?,令人匪夷所思,那延綿好幾條長街的白墻內(nèi),就是這樣一個詭異所在。
北天滿臉震驚,臉色也有些發(fā)僵,但沒過幾息,就恢復(fù)了正常。只是眼中神色,尚有一絲好奇留存,不過落在唐怡和楊剛眼里,就是興奮。
“變態(tài)!”兩人各自在心頭暗罵。
唐怡開口道:“我還以為能嚇到你的?!?p> 北天坦白道:“確實嚇到我了,這么多的墳?zāi)梗椰F(xiàn)在還有些不適。”
唐怡看著北天古井不波的面色,震驚得不輕。
這得多敷衍她啊……
她壓下心中不滿,說道:“我們休息的地方,就是對面的那片小院落?!?p> 北天這才看到他入門的左手邊,還有一片不大的院子,與這十里墳地,只有一墻之隔。
唐怡繼續(xù)道:“這里晚上就熱鬧了,隨你逛去,只是切記兩點。他們給你的東西,你不能白拿,至少也得付出一些代價,無論他們怎么說,否則就大禍臨頭。另外,他們的餐食飲水,也不能享用,除非你覺得自己的命夠大?!?p> 北天不太明白唐怡說的他們是誰,奇怪道:“青龍隊長,這里為何有這么多的墳?zāi)???p> 唐怡氣不打一處來,一伸手便揪住北天的耳朵,喝道:“老娘我不叫青龍隊長,沒跟你說么,要叫我怡姐!”
北天連連告饒,苦道:“怡姐,怡姐,松手!”
不知怎地,明明北天自以為體魄熬煉到了極致,被唐怡這么一揪,還是疼的要命。
唐怡松開手后,無辜地晃了晃手腕,笑道:“你不是問我方才的河叫什么嗎,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
她湊近了北天的耳朵,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溫暖的甜風(fēng)撩動著北天的耳根,讓他渾身癢癢,可她說的內(nèi)容,卻讓北天內(nèi)心一驚。
“那條河,就是冥河?!?p> 冥河!傳說中,所有生靈往渡輪回的歸宿之地!
這個傳說在東圖州,早就深入人心!
北天的瞳孔明顯驟縮了一下,卻被笑吟吟的唐怡看在眼中,瞧得真切。
楊剛見二者動作親昵,雖然早就知道唐怡性情古怪,卻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難道我有什么遺漏掉了,還是說我多心了?”楊剛感到一陣費解。
就在這時,那千里墳地之上,忽然有嘈雜的聲音浮現(xiàn),北天循聲看去,墳頭越來越虛無縹緲,陰風(fēng)也不再肆意吹拂,反而有紅燈初上,點綴在高樓亭宇之上,再一眼,已是一片繁華,仿佛置身南國畫卷!
北天不經(jīng)意間后退了一步,卻撞在了一名小廝打扮的人身上。那人急道:“對不住對不??!這位爺,讓我過去吧!”
北天趕緊躲開,就在這時,原先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突然涌現(xiàn)無數(shù)行人,更有賣藝人搗鼓著小玩意,引來無數(shù)目光。街道正中,一頭舞獅或撲或跌,翻滾跳躍,惟妙惟肖,好不威武!
一時之間,竟是熱鬧非凡!
北天抬頭望天,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天已經(jīng)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