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可以,我有個要求?!?p> 周安的反應在賈興之意料之中,他們之間并無交情,有所交換,才顯得誠意,賈興之自是一口答應。
反觀周安沒有過多的虛與委蛇,直言道:“我想你幫我找個人?!?p> “交州牧之子,趙無衣對嗎?”賈興之反應極快。
“恩?看來賈公子是有備而來。”周安有些意外,不是意外賈公子將五娘身邊之人查了個遍,而是意外無衣的身份背景,沒想到身邊的柔弱書生竟是州牧之子。
賈興之沒有即刻回答,反而沉吟良久,道:“實不相瞞,我一直有派人關(guān)注五娘及諸位的動向,前半夜客棧中所發(fā)生的一切,我也知道,只是...”
“只是如何?”周安急道。
“不瞞周兄,我的人并沒見他從客棧出來過...趙公子在客棧中憑空消失?!辟Z興之有些欲言又止。
其實在他的計劃中,救五娘一事本打算找趙公子相助的,蓋因周安一行人中以趙無衣的智計最為突出,且背景雄厚,料定趙公子定有辦法手段保下五娘??伤f萬沒想到,趙公子會在客棧中憑空消失。
且第一時間,他就事無巨細的詢問過手下客棧中情況,但從手下們的闡述里,房中除了有一灘血跡外一切如常,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表明趙無衣去向的線索。
恰逢五娘著急動手,這才讓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到周安等人。
周安面色有些難看,問道:“賈兄的意思是找不到嗎?”
賈興之又是沒有著急回答,權(quán)衡盤算著自己手中的力量,和自己找尋到趙無衣下落的可能。周安并沒有打擾,對他來說,趙無衣和五娘二選其一,他的答案顯而易見。
此時聽完二人對話的南綠衣,才反應過來,明白了其中關(guān)隘后再沒有由著自己的性子,隨意開口應承。
十里官道,哪怕車夫的駕技一流,也免不得讓馬車晃晃悠悠??稍倩斡?,總歸有停下的時刻。
月下村莊謐。
車夫輕拉韁繩,馬蹄停,奉賈興之命,停在了村外的一片小林中。
不可再前,再前便要被五娘等人發(fā)現(xiàn)了。屆時她若是選擇放棄,以她對賈大少的恨意殺心,賈大少需時刻小心自己的性命。老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到那時,賈大少如何還能沉下心來接管賈家,而他又怎放心投身軍旅。
忽而想到近些日來父親為奪家主之位的所作所為,賈興之心中就止不住的嘆息。
周安感馬車不行,不在吐納睜開雙眼,靜看賈興之的答案。
“我答應你,定全力幫你找到趙公子下落?!辟Z興之答得鄭重,周安點頭回應。
臨兩人下車前,賈興之同樣跟著出車,拱手作揖道:“此前看識妖珠反應,五妹的妖力并不強盛,最多不過二品,一切就拜托周兄和南姑娘了?!?p> 南綠衣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回道:“包在我們身上?!?p> 上一次也是這般抹黑進村,周安知曉賈大少在村中的具體位置,他走在前頭,南綠衣捏了個雷光出來當作探照跟在后頭。
那雷光微弱,卻在黢黑的村間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周安一把抓過她的手,捂住指尖藍弧光暈,低聲無語道:“你這是嫌別人不知道我們追來了?!?p> “誰讓這太黑看不見嘛...好吧好吧,我撤了就是了?!?p> 兩人亦步亦趨摸到一間村屋前,正巧看到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院中竊竊私語,除了他兩人之外,院中還躺著幾個人。那些人身上穿著緊身武衣,身旁落有格式兵器,靠近不得,看不出他們是否還有呼吸,是生是死。
但空中并沒有嗆人的血腥味,想來性命無虞。不過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兵不血刃,那兩人也是有些手段的。想到此處,周安并沒有冒進,而是躲在暗處耐心觀察起來。
院中兩人似是商量完了,那小個子拿出一把匕首正準備去推門。
咔嚓!轟隆??!
空中閃過煞白電光,將整個院子照得通亮,小個子五娘面部肌肉皺縮在一起,嬌俏的臉上露著兇色,手中的匕首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驚雷而有一絲顫抖偏斜,依舊吐露著異常滲人的寒光。
她身后的大個子曲地龍,時而抬起右手,又時而放下。
像是在挽留,可他最終一步未動,只嘴巴微張,千言萬語卡在喉頭。
就在五娘的手觸上房門時,曲地龍終于輕喊道:“五娘,你真不再考慮一下?他可是你親哥哥?!?p> 門上的手頓了頓,卻沒有放下,只是不再前進。
曲地龍見狀知其心中掙扎,又生疼惜,說道:“無論你如何選擇,莫要讓自己后悔。”
其實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未說,那便是‘我一直都在’。
又是一道刺目驚雷。
白光劃破夜空,撕裂沉悶潮濕的空氣,在幾聲天際雷鼓喧騰下,第一滴雨落了下來,一頭扎進了五娘的發(fā)絲間。
然后便是淅瀝瀝。
她握著匕首的右手依舊紋絲不動,寒光猙獰。但左手卻從用力過度骨節(jié)突出松弛了下來,五指如絲如綢在粗糙的門上摩挲,輕盈曼妙,像是在撫摸什么珍貴之物。
而后左手頹然垂下,與此同時,右手手中的匕首劃落,入土三分。
匕首入了鞘。
五娘被抽去了骨。
她跌坐在泥濘的地上,糾結(jié)在一起的五官回歸到了原本的位置,但卻沒了‘生’氣。呆滯的雙眼被雨水一遍遍沖刷,帶出了更多的雨水。
曲地龍輕柔地抱起五娘,轉(zhuǎn)頭望了望屋中還在沉睡的人影轉(zhuǎn)身離去。
“你做的很好了...”
見兩人就要出來,周安連忙拉著南綠衣躲進拐角,捂著她的嘴巴不讓她出聲。
直到他們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南綠衣突然悶哼一聲,連忙扒開周安的手,捂著嘴巴哭唧唧。她剛才張嘴咬了一口周安掌心,沒成想反倒崩到了自己的牙。
“臭周安!”南綠衣插腰怒視。
“我去看看那些護衛(wèi)死了沒?!敝馨泊虿?,一點沒認錯的意思。
其實他剛才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阻止南綠衣說話,也許是覺得不忍打擾吧。
周安伸手探了探那些倒在泥濘里的護衛(wèi),有感脈搏呼吸還在,只是被施了手段昏迷過去。不過他們各個仰面朝天,雨水倒灌而不醒,看來致昏的不是一般手段。
見屋后有簡陋馬棚,三下五除二將他們一個個拖進去,卻發(fā)現(xiàn)棚中有馬橫躺在地睡著了。
周安頓覺棚中有異,讓跟在身后的南綠衣捏出雷光四下尋找起來,果不其然,在一堆馬糞中發(fā)現(xiàn)了一株三色花,花瓣不自然的蔫垂衰敗卻沒凋落,葉片揉皺似腌菜。
待他欲伸手去碰時,頓感一陣頭暈目眩。
南綠衣急忙將他拉扯開,趾高氣昂道:“沒見過吧,這花叫三色落,也叫三色花,盛放時會令所有靠近的生靈昏睡不醒,直至花完全枯萎,生靈才能醒來?!?p> “這么厲害?!”周安差異驚呼。
“其實也沒有你以為的那般厲害,這花是九藤樹妖用來保命的手段,每用一次,樹妖的修為便會不可逆的折損,用多了還會被打回原形,是以不到生死關(guān)頭,樹妖是絕對不會用的?!?p> 說完,南綠衣就換上了一副準備接受贊揚的樣子,可周安并沒明白她的心思,反而若有所思道:“斷尾求生,那這花能影響幾品修士?”
南綠衣氣不打出一處來,鼓起腮幫子,運轉(zhuǎn)靈力烘起身上濕衣來。
周安不合時宜的話又響起了:“你烘來干甚,今夜睡馬棚嗎?”
不能南綠衣發(fā)難,周安將要枯未枯的三色花收入乾坤戒中,冒雨疾行。
南綠衣咬牙跺腳,不忿跟上。
剛出村口,一股窒息妖風轟然襲來,妖風卷起氣浪,震得雨幕炸裂開來,大片雨珠如離弦之箭,成扇形向村口射去。
周安猛然抽出銹劍,腕動開步,劍柄在手中或靈轉(zhuǎn)或滿握,云、劈、掛、截四招齊出,一息十二劍,每招占其四,招招銜接流暢,宛若天成,眨眼間竟被他在身前舞出一個密不透風的刃墻來。
劍擋雨珠激射,叮當脆響。
妖風來得快猛,去得突兀。
雨幕中,十數(shù)模糊身影翻轉(zhuǎn)騰挪,時有巨蟒土海昂頭,時有五彩靈訣之光乍現(xiàn)。
“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