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男人、小孩和黑貓
“小明兒，快看我給你帶什么回來了。”
一個大人一臉神秘的將雙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的對著面前的小孩說道。
大人的聲音和模樣都早已模糊。
只依稀記得，他留著些許唏噓的胡渣，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
但他的雙眼一看到那個小孩就瞬間變的明亮無比。
“快看，是只跟木炭一樣黑的小貓咪哦！”
大人炫耀似的將手放到身前攤開，露出了手掌上臥著的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貓崽。
小貓崽還很小，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哇！好可愛的小貓貓??！小明兒好喜歡呢！”
小孩興奮的說著，同時伸出手小心的接過那只小貓咪，就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一般。
大人寵溺的揉著小孩那柔順的頭發(fā)，笑著說：
“喜歡就好，喜歡的話，那小明兒就一定要好好的養(yǎng)它，知道嗎？”
“欸？”
小孩面露遲疑的看向大人：“可是，小明兒養(yǎng)它的話，那它的爹娘會不會因為找不到它而難過??？”
大人臉上寵溺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復(fù)正常。
“我撿到這只小家伙的時候，它已經(jīng)被遺棄在草叢中不要了，所以小明兒不用擔(dān)心這些?！?p> “是嗎？”
小孩深深的低下頭，輕輕的撫摸著手中的小貓崽，神情頹喪的低喃著。
“原來你的娘親也不要你了??！”
大人心中一陣刺痛，但他還是勉強(qiáng)拉出一絲笑容，輕聲安慰著小孩。
“但它現(xiàn)在有小明兒陪著它呀，所以，小明兒一定會照顧好它的對嗎？”
小孩用力的點著頭，很是認(rèn)真的看著大人，說：“小明兒一定會照顧好它的，以后它，爹爹還有小明兒就都是一家人了?！?p> “哈！是嗎？”
大人有些不自在的避開了小孩那純真的雙眼。
“既然這樣，那小明兒就給它取一個名字怎么樣？”
“取名字？”小孩眼中一亮，既是期待又是忐忑的追問著：“可以嗎？”
“哈哈，當(dāng)然可以了，等小明兒給它取好名字后可一定要好好的養(yǎng)它知道嗎？”
“小明兒一定會的，”
小孩一臉認(rèn)真的應(yīng)道，隨即歪著頭認(rèn)真的想了一會后，滿懷期待的問：
“就叫烤魚好不好？因為它長的和爹爹的烤魚好像?。 ?p> 大人臉色一跨，連聲說道。
“那只是個失誤，做不得數(shù)的。”
但他的辯解卻叫小孩越發(fā)的高興。
“小明兒才不管呢！反正以后它就叫烤魚了?！?p> “唉！好吧好吧，那就叫烤魚好了?！?p> 大人一臉無奈的樣子，卻叫小孩高興的嘿嘿直笑個不停。
“烤魚，烤魚，以后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了，小明兒永遠(yuǎn)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p> 小孩興奮的抱起小貓崽歡快的轉(zhuǎn)著圈圈，卻沒注意到大人臉上的一絲暗沉和愧疚。
“小明兒，爹爹有件事要跟你說?！?p> “什么事??？”
大人語氣遲疑，但小孩卻依舊開心的逗著小貓崽玩，對于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毫無預(yù)料。
“小明兒??！爹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辦，所以要離開一段時間，這些天你先住在你劉伯伯家，爹爹已經(jīng)和你劉伯伯說好了，等會他就會來接你……”
小孩機(jī)械的轉(zhuǎn)過頭，眼神呆滯的看著大人，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大人還在自顧自的不斷的說著話，但小孩卻已一句都聽不清了。
“你，要走？”
小孩面色蒼白的問。
“為什么？是不是小明兒不乖了？”
“以后小明兒一定會好好聽話，按時吃飯，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小孩惶恐而又不安的小聲哭泣著，祈求著。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來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就能瞬間將一個人從天堂拉到地獄。
“你帶上我好不好？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p> 小孩卑微的哭訴著，但卻遲遲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yīng)。
“等過兩天，爹爹的事情處理好了，就會去接你回來?！贝笕税参康恼f。
過兩天，過兩天。
小孩不明白，為什么大人都喜歡說過兩天。
當(dāng)年她走的時候也是說過兩天就回來，但他等了都不知道多少個兩天，卻始終都沒看到她回來。
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自己的那些小伙伴嬉笑著說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時自己是怎樣的惶恐和不安。
那是他第一次和人打架，一個人和一群人打的頭破血流。
仿佛只要讓他們收回他們說出來的話，那她就一定會回來似的。
當(dāng)時的很多情況都早已忘記。
但他依然記得，當(dāng)時自己被人壓在地上打的時候，是眼前這個人護(hù)住了自己。
他還記得，當(dāng)時的他用力的抱著他，口中不停的對著他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而且，當(dāng)時他還向他許諾永遠(yuǎn)也不會丟下他一個人的。
他答應(yīng)過的！
明明都答應(yīng)了，為什么還要丟下他一個人！
小孩大聲哭泣著質(zhì)問，聲音歇斯底里。
“你答應(yīng)過我的！騙子??！你個大騙子！??！”
為什么明明答應(yīng)過的事情卻又不愿遵守？
既然做不到，當(dāng)時又為什么要許下諾言？
小孩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和當(dāng)初的那個女人一樣。
他們都是騙子，他們都騙了他。
“走啊！你給我走?。。 ?p> 小孩早已淚眼模糊，但雙手卻不斷的撿起了地上的碎石子用力的丟到了男人的身上。
恍惚中好像有誰拉著他，不斷的說些什么。
但他卻什么都記不得了。
他只記得那個男人就那樣沉默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最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以為你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嗎？你個大騙子！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小孩大聲的對著那個背影竭力的咒罵著，語氣歇斯底里，但又不明不白。
是執(zhí)拗？還是怨恨？亦或者祈求？
小孩不知道。
但他時常會想。
如果，當(dāng)時那個男人惱羞成怒回頭打他一頓那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又會怎樣。
但沒有，什么都沒有。
他甚至連頭都不曾回一下的就離開了。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
小貓已經(jīng)睜開了眼，但那個男人卻并沒有回來。
兩年也很快就過去了。
小貓已經(jīng)長成了大貓，而那個男人依舊沒有回來，甚至連個消息都沒有，一如當(dāng)初的那個女人。
十年，二十年都過去了。
不知不覺中，小孩就成了大人，而小貓也逐漸老去。
當(dāng)時還是他親手將它埋葬的。
至于那個男人……
已經(jīng)很久沒人提起過他了，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個人。
更或許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并未真實的存在過。
就連當(dāng)年的那個小孩都已記不得那個男人的樣子了。
他只依稀記得，那天……殘陽如血。
兩行溫流從兩頰流過。
雨，還沒停嗎？
李云明茫然的睜開雙眼，但映入眼簾的卻是陌生的羅帳。
這里是哪里？
我還沒死嗎？
是誰救了我？
胸口和內(nèi)臟一陣隱隱作痛。
那是之前所留下的傷口。
“吱呀——”
一道推門聲響起。
轉(zhuǎn)頭看去。
微光中，楊崇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jìn)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