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進(jìn)入了XN市區(qū),雅克提議吃完晚飯再回酒店。
“我沒胃口,晚上吃點水果就好。”林溪說。
“林溪……”雅克擔(dān)心地看著她。
“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幾天你都悶悶不樂?!?p> 林溪坐在副駕駛座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確實有些事……我想明天回趟BJ,處理點事情,請兩天假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
過了一會兒,雅克又說:“我也回BJ,和你一起?!?p> 林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那這邊的事怎么辦?”
“有福利院的消息我們再過來。”
雅克說的對,他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等消息。但本來他的計劃就是要在西北待上一個月的,不能為了她改變計劃。
“你不是要到西北旅游?這兩天你可以自己先在玩玩,我只要兩天假就好,處理好事情我就來找你?!?p> 雅克又看了她一眼,說:“正好我也有點事,過兩天要去趟上海?!?p> “真的嗎?不是為了配合我?”
“當(dāng)然不是!咱們的合約沒到期,臨時改變一下行程,過兩天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吧?”
“沒問題!”
第二天早上,兩人去租車公司辦理了異地還車,將之前購買的露營用品郵寄到BJ林溪的家里。
“這些設(shè)備有點可惜了?!?p> 雅克那套在五臺山的時候用過一次,林溪那套一次都沒用過。
雅克笑著安慰她:“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有機會?!?p> 臨近國慶假期,火車和飛機一票難求,他們只能買到晚上最后一個航班的機票。
機艙內(nèi)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機艙里很安靜,好些人都睡了,身旁的雅克也閉著眼靠在椅背上。
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機翼的航行燈在閃爍。
思緒回到了四年前……
那一年,她即將大學(xué)畢業(yè)。老早之前她跟韓睿就決定畢業(yè)之后要結(jié)束異地戀,生活在一起??僧?dāng)林溪決定要去武漢找工作的時候,韓睿變卦了。
“你法的是法語,這個專業(yè)在BJ比在武漢更好就業(yè),你留在BJ吧,等我研究生畢業(yè)了就去BJ找工作。”
“你研究生就不能考到BJ的學(xué)校嗎?”
韓睿的醫(yī)學(xué)專業(yè)本科是五年制,林溪畢業(yè)那年他正好備考研究生。BJ的醫(yī)學(xué)院資質(zhì)肯定不比武漢的差,但韓睿決定報考本校的研究生,因為他的導(dǎo)師是他報考的那個研究方向的翹楚,導(dǎo)師也建議他留在本校,說會好好培養(yǎng)他。
“也就三年,小溪,再等三年好嗎?”
她信了他,再等三年。
那段時間韓睿課業(yè)煩忙,而林溪開始進(jìn)入法資企業(yè)實習(xí),很多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整天忙得焦頭爛額,只有周末和晚上才能擠出來點時間通個電話。
后來韓睿整天泡在實驗室,林溪每次給他打電話都說在忙,沒說兩句話就掛掉了。
林溪參加工作第一年的那個冬天,BJ早早就下起了雪。趁著周末,林溪帶著自己給韓睿織的圍巾,偷偷地坐上了BJ開往武漢的飛機。
她沒有告訴他要來看他,她要給他一個驚喜。
電話里他說他正在實驗室,林溪知道那個實驗大樓,韓睿帶她進(jìn)去過,她曾經(jīng)還被那些瓶瓶罐罐里裝的人體器官標(biāo)本嚇得不輕。
快到午飯時間了,她躲在一棵樹的后面,等韓睿從實驗大樓走出來自己就跳出去嚇嚇?biāo)?p> 那天武漢很冷,林溪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手上戴著韓睿送給她的皮質(zhì)加絨手套。那手套是他們確定戀愛關(guān)系的第一個冬天,韓睿送給她的禮物。
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韓睿還沒見出來,林溪給他打了個電話。
“吃飯了嗎?”
“沒呢,還在實驗室,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吃飯。”
“你想我嗎?”
韓睿沒有馬上回答,林溪聽到電話那頭有些聲響。
“老師喊我過去說話,晚點再跟你聊?!?p> 幾分鐘之后,一對情侶從實驗大樓里走出來,男孩挽著女孩的手。
“好冷!”那女子縮了縮脖子。
男孩將女孩的外套帽子蓋到她頭上,還幫她拉緊了帽子上的繩子。
女孩沖著男孩甜甜地笑,然后再次換緊男孩的手臂,兩人繼續(xù)往前走。
那男孩竟是韓睿,她日夜思念的韓睿!
林溪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她顫抖著身體,腿不自覺地向前移動,跟在兩人后面。
韓睿和那女孩進(jìn)了飯?zhí)?,林溪跟著進(jìn)了進(jìn)去,選了一個在他們斜后方的位置,看著韓睿給她打飯打菜,拿筷子拿勺。
那女孩夾了一塊肉遞到韓睿嘴邊,韓睿含笑吃進(jìn)嘴里,看她的眼神充滿寵溺。
林溪的心像被壓了一塊石頭,咽喉被什么緊緊地禁錮著,呼吸都覺得好痛。
“同學(xué),你這里有人坐嗎?同學(xué)……”
林溪緩緩地抬頭看了一眼端著菜的男生,輕輕地?fù)u了搖頭。
那是個四人餐桌,男生在她斜對面的位置坐下。
林溪的目光又重回到不遠(yuǎn)處的那兩個人身上。
她摘掉手套,掏出手機,給韓睿發(fā)了個信息。
“吃飯了嗎?中午吃什么?”
只見不遠(yuǎn)處的韓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拍了個飯菜的照片給她發(fā)過,配文:正在吃。
“誰啊?”劉佳問。
“我媽,問我中午吃什么?!?p> 韓睿說完,把手機塞回了口袋里。
林溪拿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鼻子酸得厲害,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同學(xué),這里有人嗎?”
又來一個同學(xué),指著林溪旁邊的空位問。
坐斜對面那男生見林溪沒反應(yīng),抬眼看一下,說:“沒人?!?p> 他又看林溪一眼,發(fā)現(xiàn)與自己同一餐桌的女生淚流滿面。他頓了一下,繼續(xù)低頭吃飯,時不時地偷瞄一眼。
幾分鐘之后,旁邊的同學(xué)端著飯菜剛放到餐桌上,林溪捂著嘴,跑出了飯?zhí)谩?p> 林溪跑了很遠(yuǎn),不小心撞到涌向食堂的人群。她跑到一片小樹林,扶著樹干不斷的抽泣。那天的風(fēng)很冷,眼淚落在臉龐很快就被吹干。
她想嚎啕大哭,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靠著樹干,蹲在地下壓抑自己的傷痛。
不知哭了多久,臉上的皮膚被淚水刺激得生疼。她買了當(dāng)天的票,逃回了BJ。
一連幾個月,她沒有聯(lián)系韓睿,韓睿也沒有聯(lián)系她。
那幾個月過得像行尸走肉,心里的那塊石頭一直壓著她,她覺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有一天,她終于忍不住,給韓睿發(fā)了個信息:“你不說點什么嗎?”
韓?;貜?fù):“你不是知道了嗎?”
“知道什么?”
韓睿不再回復(fù)。
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她來過,也知道了他劈腿的事情,可是他居然什么都不說,一個解釋都沒有!
是的,韓睿知道了,當(dāng)天就知道了。
那天,有人在校園論壇上發(fā)了個帖,《被遺棄的圍巾手套,尋找今天在西區(qū)食堂流淚的女孩》:“今天中午西區(qū)食堂穿白衣服的女孩,是什么讓你那么傷心,淚流滿面?你掩面離去,卻把它們丟下了。這條灰色的織針圍巾,是送給那個惹你傷心的人的吧?是代為扔掉還是物歸原主,請給我留言?!?p> 貼子還附帶上傳了一雙粉色皮質(zhì)手套和一條灰色針織圍巾的照片。
這就像一個校園八卦引起廣泛的討論,大家都在好奇那個在食堂淚流滿面的女孩是誰,背后又是怎樣的故事。
“我好像看到她了,捂著嘴跑出食堂,差點撞到我?!?p> “是咱們學(xué)校嗎?”
“那個圍巾看著像手織的?!?p> “遇上渣男了吧?”
韓睿也看到了那個帖子,那雙粉色手套,是他送給林溪的,戴了幾年,手指頭磨禿點皮,他認(rèn)得。他說再送林溪一雙新的,林溪不要,因為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那條圍巾是林溪親手織的,她給他拍過照片。她沒織過圍巾,織錯了又拆了重新來,這條圍巾織幾個月。
韓睿知道林溪來過了,她看到了……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但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所以他選擇逃避。
劉佳追了他幾年,看著身邊的舍友成雙入對,他也曾心動過,但是為了林溪,他忍住了。
后來學(xué)校的校企合作項目,他才知道劉佳的父親是國有醫(yī)藥公司的老總,他徹底淪陷了。
他一直欠林溪一個解釋,他知道解釋沒有用,劈腿就是劈腿了。
研究生畢業(yè)之后,當(dāng)?shù)匾粋€三甲醫(yī)院有指標(biāo),本來那個醫(yī)院只要博士生,韓??恐鴦⒓迅赣H的關(guān)系進(jìn)去的。
劉佳從小嬌生慣養(yǎng),動不動就發(fā)脾氣,受不得半點委屈。韓睿有時候?qū)⒕退龑⒕偷脽┝?,就想起跟林溪在一起的快樂日子?p> 林溪和韓睿就這么散了,沒有說分手,沒有任何解釋。
林溪聽韓睿的話留在BJ,等他畢業(yè)。她憧憬著兩人一起在BJ奮斗的生活,努力賺錢買個小房子,共度一生。
回想起來,當(dāng)初韓睿不讓她去武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著要撇開她了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傷痛雖說慢慢變淡了,但傷痕還在。
韓睿這次想要見她,聽王錫彬說他還帶著女朋友,呵,他真是高估了林溪的心理承受能力。
跟往事徹底告別!這是林溪這次決定回來見他的理由。
既然他帶著劈腿對象來了,自己更不能慫。把傷疤揭開讓自己徹底死心,也讓他知道,BJ即使沒有他,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飛機降落在BJ機場已經(jīng)是半夜,林溪和雅克同打一輛車回市區(qū)。
“我們什么時候去上海?”
“等你忙完。”
“哦,那后天就可以了。”
沉默了一會兒,林溪又問:“訂好酒店了嗎?”
雅克計劃先將林溪送到家,再在林溪家附近找個酒店入住的。
“還沒?!?p> 林溪想了一下,說:“要不住我家吧!”
這么晚了,不好找酒店。而且兩人都住過同一個房間睡過同一個坑了,沒什么好介意的,她相信雅克的為人。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不對,我家雖然有兩個房間,但只有一張床。”
另外一個房間被她弄成工作間了。
“你還是住酒店吧!”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睡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