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德元年(遼統(tǒng)和二十二年,1004年)九月,遼圣宗耶律隆緒及太后蕭綽親率大軍南下侵宋,一路攻城拔寨,兵臨澶州(今河南濮陽)城下,宋廷震動。
宰相寇凖力排眾議,堅持要求宋真宗親征,另一位宰相畢士安也在一旁勸說,最終宋真宗答應(yīng)了?!拔骼ンw”詩歌的代表作家楊億當時是知制誥,也隨皇帝親征。
北宋時,黃河從澶州流過,將澶州城一分為二。
宋真宗車駕北行到達澶州時,遼軍已抵北城附近,宋真宗象征性地巡視北城后,仍回南城行宮??軆齽t留在北城,指揮作戰(zhàn)。
即使這樣,宋真宗還是膽戰(zhàn)心驚,派人探視寇凖的舉動。探子每一次都看見,寇凖與知制誥楊億在城樓上喝酒下棋,十分鎮(zhèn)定。寇凖和楊億胸有成竹,宋真宗不再恐慌。最終,宋軍大勝,與遼國簽訂了“澶淵之盟”。
通過這場戰(zhàn)爭,楊億與寇準結(jié)下了深厚友誼,但也成為王欽若打擊的把柄。
歷劫的詞神弄玉此時是寇凖的家仆寇忠,她對楊億的詩詞才華也時分欽佩。
楊億出生時的異象,預(yù)示著他不凡的才華和日后傳奇的經(jīng)歷。
宋太祖開寶七年(974年)的一天,楊億即將出生前,其祖父南唐玉山縣令楊文逸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身著羽衣的懷玉山道士前來拜謁。
懷玉山又稱玉山、輝山、玉斗山,坐落于今江西省玉山縣西北60公里處,與道家名山三清山對峙相望,因“天帝賜玉,山神藏焉”而得名。
“我本是天帝賜玉,修煉千載為懷玉精靈,如今將要轉(zhuǎn)世稱為你的孫兒,特來拜謁!”羽衣道士對楊文逸說。
“大士轉(zhuǎn)世為我孫,實乃我祖上積德!但是大士,如何才知道我這夢是真的呢?”楊文逸有些疑惑。
“汝孫初生,有毛被體,毛長尺余,經(jīng)月乃落?!庇鹨碌朗空f完,就消失了。
楊文逸的孫兒出生時,果然通體覆著一尺長薄薄的金色毛發(fā)。一家人不知怎么回事,都很驚恐。楊文逸想到自己的這個夢,就說:“莫慌,曾有道士托夢,我孫乃懷玉精靈轉(zhuǎn)世。道士說,我孫體毛一個月后就會脫落,與常人無異?!?p> 一個月后,夢境印證。
楊億的祖母章氏,也是浦城名人章仔鈞四子仁嵩之女。楊億之父名楊仁黨,母親也是章氏后代。楊氏家族與章、黃、陳三姓家族被稱為浦城“四甲族”。楊億從小就生活在經(jīng)濟富足、文化底蘊深厚的優(yōu)越環(huán)境里,因此從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熏陶。
宋開寶八年(975年),宋兵攻占金陵,李煜奉表出降,江南政權(quán)南唐正式滅亡。有司敦促楊文逸入朝為官,楊文逸稱病推辭,舉家遷回原籍建州浦城(今福建省浦城縣)。
楊億出生時的異像,不久也得到了印證,他表現(xiàn)出超乎同齡人的天性穎悟。楊億會說話后,其母親喜讀《蒙經(jīng)》,楊億聽了幾遍就能背誦一些章句來。
楊億父親楊仁黨體弱多病,自顧不暇,教楊億讀書寫字、背誦經(jīng)典的重任就落在了祖父楊文逸身上。
北宋太平興國三年(978年)楊文逸去世。第二年,六歲的楊億開始到浦城縣北長樂里能仁寺右邊的讀書堂讀書。
楊億六歲學吟詩,七歲就能寫文。
有一次,楊仁黨散步到屋后的果園里,看見從樹上落下幾個梨,打在籬笆上,回來后把楊億到身旁,說:“后園梨落籬,神童知不知?”
“不是風搖樹,便是鵲驚枝。”小楊億居然接上了,詩句頗有意境,更有與其小小年紀不符的老成意氣。
從此,小小的楊億名聲在外,因他字“大年”,就有民間諺語說:“楊大年,七歲能屬文,對客談?wù)?,有老成風?!?p> 也因此,楊億十一歲時,作為神童被選送進京。
唐宋文明舉世矚目,在科舉選人工作上更是一度領(lǐng)跑了“十萬進士”的人才之路。在選拔人才上,盡全力不浪費一個人才,為了盡快盡早發(fā)現(xiàn)人才,甚至把選拔人才的目光投向了神童,名“童子科”。
《新唐書》記載:“凡童子科十歲以下能通一經(jīng)及《孝經(jīng)》、《論語》卷誦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笔畾q小孩能夠講解經(jīng)學合格即可當官,最不濟也給一個名分。
宋代神童計劃做得更具體、更高端。《宋史選舉志》記載:“宋之科目,有進士,有諸科,有武舉。常選之外,又有制科,有童子舉,而進士得人為盛。”
宋代童子舉最大的特色是皇帝親自參與考核,即所謂“天子親試之”。
就在楊億以神童之才震驚世人時,南唐已經(jīng)降宋,宋太祖過世,太宗即位,楊億的堂祖楊徽之深受寵信。
宋太宗好詩,久慕楊徽之詩名,繼位后就召楊徽之為左拾遺,回朝又升右補闕。
見面后,宋太宗索要楊徽之平生所作。楊徽之獻上數(shù)百篇佳作,又趕寫了謝恩詩文進獻,其末章有:“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君王問姓名”等句。太宗特選其十聯(lián)警句,親書于御屏風上。
楊徽之又獻《雍熙詞》10篇,太宗為和韻酬答。太宗每有御制詩,也都賜贈給楊徽之。楊徽之有病,太宗即遣太醫(yī)往視。
得到皇帝如此賞識,楊徽之很快遷御史、庫部員外郎、判刑部南曹、同知差遣院等職,賜予金章紫綬。
楊徽之又奉詔與李昉等匯編前代文章,成《文苑英華》1000卷,是為宋代四大類書之一,受命編詩180卷(一作200卷)。
后來,楊徽之歷遷刑、兵二部郎中,并同知京朝官的考課。
雍熙元年(984年),楊億年僅十一歲。宋太宗聽說楊徽之的侄孫是神童,想見見他。
太宗叫江南轉(zhuǎn)運使張去華先去一探虛實。
轉(zhuǎn)運使是掌管各路交通運輸、財政賦稅的官員,并有權(quán)監(jiān)督各地官員為政的官員,應(yīng)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級交通部長兼財政部長兼檢察院長一類的官。
楊億在這位大人物面前一點也不害怕。他三天里就寫成了詩、賦五篇,都是揮筆立就。張去華親眼看到神童的寫作“奇景”,又驚又喜,于是遵照太宗的意旨,將楊億護送到汴京。
宋太宗在金密殿接見了小客人。
看了楊億寫的詩、賦,宋太宗格外贊賞,但并未完全相信眼前這小孩子有如此超群的才華。于是,他又命內(nèi)侍都知王仁睿把楊億送到中書省,再面試一下。
中書省的宰相和其他大臣對這位皇帝請進京城的神童接待極為熱情。
他們給他出的詩題是:《喜朝京闕》。侍人早已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只見楊億走到書案旁立定,提起筆來,略加思索,便揮寫起來:
“七閩波渺邈,雙闕氣岧峣。曉登云外嶺,夜渡月中潮。愿秉清忠節(jié),終身立圣朝?!?p> 站在楊億對面觀看的幾位朝廷大員都交口稱贊:“寫得好,寫得好!”
參政李至來到皇宮,向宋太宗稟報說:“楊億雖然來自邊遠地方,但在朝廷言談從容,行動自在,一點也不感到害怕。現(xiàn)在天下太平,時有神童出現(xiàn)。這孩子按照臣等的命題作詩,頃刻即成,真是位神童?。 苯又褩顑|的詩稿呈放在御案上。
宋太宗看了一遍又一遍,頓時喜上眉梢,不禁低聲誦讀起來。他想,11歲的孩子竟能寫出這樣的詩,莫非生而知之?至此,他已完全相信楊億的確具有超常的智慧。
第二天,太宗在御書房召見楊億。
“離家這么久,想念父母嗎?”太宗看著小楊億,不由得心生憐愛之心。
“我見了陛下,就像見了父母一樣。”楊億答道。
小小年紀,不僅懂得尊上,也說得滴水不漏。
他說見了皇帝如見父母,對方怎么理解都行。
若皇帝說,知父母恩方能知皇恩,他可以解釋說,皇帝如父母,見了皇帝更想父母。
若皇帝說,只知父母恩不知皇恩,為不義。他可以解釋說,正因為皇恩浩蕩,見了皇帝就暫時不想父母了。
太宗已經(jīng)被其詩文折服,如今越發(fā)嘆賞小楊億,于是下了一道詔令說:“汝方髫齔,不由師訓,精爽神助,文字生知,越景絕塵,一日千里,予有望于汝也?!?p> 隨后,宋太宗授楊億為秘書省正字(從八品),并賜“袍笏”,即朝服和手笏。
秘書省是當時國家中央藏書機構(gòu),下設(shè)監(jiān)、丞、郎、校書郎、正字、著作郎佐諸職。秘書省正字約等于國務(wù)院圖書檔案館的文字校對助理吧。秘書省是漢代開始設(shè)置的,主要是收集整理秦始皇焚書后留存的文化資料的,元代后取締。歷史上很多文化界名人擔任過此職,如李商隱、秦觀、張耒、晃補之等等。
被任命為秘書省正字后,楊億開始走上了仕途。
詩才得到當朝君臣的獎賞,為楊億日后在仕途上的升遷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