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肜回到現(xiàn)實,又清醒到沮喪,自言自語的說:“怎么辦呢?”
他起床,照了照鏡子,眼里的血絲沒了,黑眼圈也淡了不少。整了整一下衣服,出門去。
來到奶奶家里,門是鎖著的,奶奶沒在。
他給奶奶打去電話,結(jié)果沒人接,心想:“哎呀,奶奶定是又把手機落家里了?!?p> 只好在屋前等。
等到午飯的時候,奶奶才回來。
楊肜迎上去說:“奶奶,你去哪了?”
奶奶說:“小肜,你來了。我剛才去了一趟街道辦,這兩天得騰房子了。小肜,看來我暫時得跟你住了?!?p> 楊肜露出笑容說:“好的,奶奶,我求之不得呢?!?p> 奶奶說:“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楊肜說:“我打算和您一起吃午飯的,打您電話又打不通,所以就在這等。”
奶奶說:“哎喲,我都忘了帶手機。那咱們趕緊回屋,飯還沒蒸,菜還沒洗?!?p> 奶奶將門打開,帶著楊肜進去。
楊肜幫助奶奶做飯,又說:“奶奶,我們買一套房子吧?!?p> 奶奶說:“好啊,早就應該買新房子了,你也應該成家。對了,剛才街道辦的劉娭毑跟我說,她有個外孫女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楊肜說:“奶奶,這是讓我去相親呀?”
奶奶說:“相親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壞事?!?p> 楊肜說:“奶奶,相親不靠譜的?!?p> 奶奶說:“你天天混日子就靠譜了?早點找個媳婦,把心安下來,知道不?”
楊肜說:“奶奶,我知道,但是……”
奶奶說:“沒什么但是,我已經(jīng)答應劉娭毑了,你非得去不可。”
楊肜沒轍,不說話了。
另一邊,姚濯在周曉詩家吃飯,家里就只有他們兩人。
姚濯坐在桌前,用左手支著腦袋,看著周曉詩自己做的三菜一湯,隱隱聞到一股燒糊味。
三個菜其中有西紅柿炒蛋,不,應該說是煮蛋。因為水放太多,可以肯定是熟的。另外有煎魚,也是熟的,至于是什么魚,看不出來,總之黑漆漆的。還有醋溜土豆絲,醋肯定是放了的,不過土豆絲切得粗細不一,一半糊,一半沒糊。
湯是烏雞湯,雞看起來是正宗的烏雞,因為沒有切碎,一只雞腳伸在湯外面,腳皮還沒有撕。雞湯不知味道如何,不過上面飄著枸杞。
周曉詩笑著對姚濯說:“阿濯,吃菜呀,別客氣?!?p> 姚濯放下手,咽了咽口水說:“呃,是你客氣,請我吃飯也就罷了,還親自下廚?!?p> 周曉詩說:“我還不是想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手藝?我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
姚濯說:“哦,我真是小瞧你了?!?p> 周曉詩心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心,得先抓住他的胃?!闭f道:“那快吃吧。”
姚濯說:“你辛苦了,你先吃。你不知道,我最喜歡看美女吃東西的樣子了。”
周曉詩害羞的說:“哎喲,討厭,你別盯著我看嘛。”
姚濯說:“好,我不盯著你。來,我給你舀一點雞湯。”說著給她舀了半碗雞湯。
周曉詩說:“謝謝。”用調(diào)羹舀了雞湯喝,剛進嘴巴就吐了出來。
姚濯一看,問道:“怎么了?”
周曉詩皺起眉頭說:“太咸了!”
姚濯說:“咸么?我不怕咸,讓我來嘗一下這醋溜土豆絲?!?p> 姚濯剛伸筷子,周曉詩說:“等一下,讓我先嘗一嘗?!彼龑ψ约鹤龅牟藳]了信心,生怕姚濯吃出什么怪味,嫌她沒水平。
姚濯識相的縮回筷子,看周曉詩夾了幾根土豆絲放嘴里,嚼著嚼著,一臉苦相。
他卻問:“好不好吃?”
周曉詩搖了搖頭,說道:“這次燒菜的鍋子太差,算了,咱們還是到外面去吃吧?!?p> 姚濯笑著說:“好啊。”心想:“自己做得差也就罷了,還讓鍋子來背鍋?!?p> 兩人到外面找了一家小餐館,點了三個小炒,一瓶啤酒。
周曉詩對姚濯說:“簡單一點吃,你不介意吧?”
姚濯說:“我怎么介意呢,客隨主便嘛。何況本是我要請你的,下次我一定請你吃大餐?!?p> 周曉詩心想:“哼,哪那么容易讓你還人情,讓你欠著不是很好么?”
姚濯心想:“下次下次再下次,能不花錢就不花錢。你哪里知道我的工資每月都按時交給思涵,哎,真是囊中羞澀呀。”
周曉詩當然不知道,她還想著抓住男人胃的時候,余思涵已經(jīng)到了抓住男人錢包的高度,降維打擊呀。
姚濯又問起大巫師,說道:“曉詩,那個大衛(wèi)先生回馬來西亞了么?”
周曉詩反問:“怎么了?”
姚濯說:“我晚上睡覺老夢見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想找他瞧瞧。”
周曉詩聽出他在調(diào)戲,說道:“討厭?!?p> 姚濯笑道:“做夢是真的,不過夢見了奇怪的大樹,我想請大衛(wèi)先生再給我驅(qū)驅(qū)邪?!?p> 周曉詩說:“我看是你多心了,大衛(wèi)既然已經(jīng)給你驅(qū)過邪,就應該沒事了?!?p> 姚濯說:“但我總不踏實,你看跟你在一起吃飯都食之無味了。是不是讓他再來一趟,又得花錢呀?”
周曉詩搖頭說:“這不是錢的問題?!?p> 姚濯說:“那是什么問題?”
周曉詩是怕露餡,說道:“他很忙的?!?p> 姚濯說:“既然如此,那么能否,讓我跟他視頻見過面?”
周曉詩說:“他是巫師,平時不會用視頻?!?p> 姚濯說:“但是我看他穿著挺時髦的呀,不像是個保守的人。”
周曉詩說:“人都是有兩面的嘛,在外面肯定要穿著得體,這樣才不顯得怪異嘛。”
姚濯說:“那我跟他打個電話,問一問總行吧?你有他的電話么?”
周曉詩說:“你想問什么,我代為轉(zhuǎn)告就是了?!?p> 姚濯說:“沒這么麻煩吧,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周曉詩搖頭說:“沒有,我沒瞞著你?!?p> 姚濯當然不信,嘴上卻說:“好吧,那就有勞你替我問問?!?p> 周曉詩說:“行。”還以為警報解除,笑著給他夾菜。
姚濯則給她倒酒,一瓶啤酒哪夠?三個菜硬是配上四瓶啤酒。
吃過飯,周曉詩接著一點興奮勁說:“阿濯,咱們?nèi)シ潘梢幌掳???p> 姚濯說:“去哪放松呀?”
周曉詩說:“當然是舞廳啰。”
姚濯說:“好呀,不過你就打算穿這身去?”
周曉詩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且不說衣服不夠靚,腳上還穿休閑鞋。
她說:“我得回去換一下衣服?!?p> 姚濯說:“我陪你去?!?p> 兩人再次來到周曉詩的家。
周曉詩看著桌上那三菜一湯,只覺得惡心,對姚濯說:“阿濯,你幫我收拾一下桌子吧,我去換衣服?!?p> 姚濯說:“收拾桌子從來不是男人干的事,要干就干……幫女人換衣服的事?!边肿於?。
周曉詩發(fā)覺他此時的笑賤賤的,七分喜歡,三分鄙夷的說:“你好壞!”
姚濯說:“這不叫壞,而是浪漫。來吧,我?guī)湍忝撘??!?p> 周曉詩用手捂住胸口說:“不,不要?!?p> 姚濯看她嘴上雖說不要,腳下卻沒挪步子,知道她是欲迎還拒,一把摟住她的腰,幾乎貼著臉問:“要還是不要。”
周曉詩這么近看著姚濯,心里怦怦直跳,小聲的說:“要?!庇中邼膫?cè)開臉,不敢看他眼睛。
姚濯松開手說:“那我給你脫了?!?p> 周曉詩輕咬嘴唇,點了點頭,兩手垂著。
姚濯心想:“豁出去了,色就色一回吧?!?p> 就在客廳,姚濯給周曉詩拉開拉鏈,脫下外套,接著是毛衣,然后是裙子。上半身脫得只剩下內(nèi)衣,下半身只剩下褲襪和鞋子。
姚濯停下手,說道:“哎呀,忘了關燈,只怕對面的樓里看得到?!?p> 周曉詩從激動中醒悟過來,望向窗戶外面,對面的樓里點點燈光。
她顧不上對面是否真有人看,趕緊跑進自己的臥室,將門關起來。
姚濯輕輕的哼笑,從沙發(fā)上撿起周曉詩的外套,取出手機。打開一看,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p> 周曉詩的手機沒設密碼,果然符合大大咧咧的性格。
姚濯翻開電話簿,很快找到羅槐的電話,默默記下來。然后將周曉詩的手機放回外套里,沒事人一樣吹著口哨替她收拾桌子。
周曉詩換了一身亮晶晶的絲絨長裙出來,還補了妝,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姚濯不在客廳,桌子也收拾好了,擦得干干凈凈。
廚房里傳來吹口哨的聲音。
她走到廚房一看,姚濯已經(jīng)把碗洗好了,正在擦灶臺。
周曉詩說:“你真是個好男人,做事的時候好帥?!?p> 姚濯說:“你給我戴高帽子,是想騙我多做事吧?”
周曉詩笑道:“哪有?”
姚濯把抹布泡在洗碗池里,洗把手說:“好了,我該回去了?!?p> 周曉詩說:“不是說好去跳舞的么?”
姚濯說:“改天吧,突然想起我還有事?!?p> 周曉詩說:“什么事?”
姚濯笑著說:“不告訴你?!?p> 周曉詩說:“告訴我呀,為什么不告訴我?”
姚濯說:“我也是有隱私的。”
周曉詩說:“我以為我們夠親密了,彼此之間沒有隱私?!?p> 姚濯說:“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顯然不是?!?p> 周曉詩說:“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姚濯說:“沒有啊,你哪里看出我生氣了?我們改天見吧?!睆膹N房出來,說完拜拜,自己開門出去。
周曉詩走到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一個浪漫又刁鉆的男人,真是難以琢磨?!?p> 唯恐夜長夢多,姚濯在路上就給羅槐打電話。
羅槐接到電話說:“喂,您好,請問是哪位?”
姚濯聽到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心想:“這么客氣呀,大巫師?”反問:“您好,請問是羅槐先生么?”
羅槐說:“是我?!?p> 姚濯說:“我是短短呀?!?p> 羅槐說:“什么短短?”
姚濯說:“你不知道短短、胖胖么?”
所謂“短短”、“胖胖”就是周爸爸在飯桌上說笑話的時候,告訴姚濯的馬來西亞俗語。
羅槐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您的意思,您到底是哪位?”
姚濯心想:“馬來西亞大巫師,真會吹牛皮?!闭f道:“不跟你開玩笑了,我是姚濯呀。”
羅槐訝異的說:“姚濯,你怎么知道我的電話?”
姚濯撒了個謊,說道:“曉詩告訴我的呀?!?p> 羅槐說:“哦,你找我有什么事?”
姚濯說:“我想請你驅(qū)邪呀?!?p> 羅槐說:“我不是給你驅(qū)過邪了么?”
姚濯說:“不是給我驅(qū)邪?!?p> 羅槐說:“給誰?”
姚濯說:“給我舅舅。”
羅槐說:“你舅舅是?”
姚濯說:“我舅舅是公安局局長。”
羅槐說:“???”
姚濯說:“怎么了?”
羅槐說:“呃,不好意思,我最近忙得很,沒時間?!?p> 姚濯說:“哼,大巫師,你可知道詐騙是刑事犯罪?”
羅槐不由得緊張,說道:“不,我……我沒有詐騙?!彼粋€有身份的催眠師,賺錢很輕聲。如果惹上詐騙的官司,那基本上就告別這個行業(yè)了。
姚濯說:“那你說實話,周曉詩給了你什么好處?”
羅槐說:“我把錢退給她,你,你別報警好么?”
姚濯說:“那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羅槐將周曉詩如何請他幫忙,又如何給他催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來。
知道了原委,姚濯才說:“好了,你放心,我是不會報警的。因為我沒有一個當公安局長的舅舅,咱們一騙還一騙,扯平了。再見了,大衛(wèi)先生。”說罷,掛了電話。
姚濯又給余思涵打電話,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
余思涵說:“我就說吧,曉詩耍了詭計。”
姚濯怕她數(shù)落自己,主動讓步,說道:“是是是,你果然有先見之明?!?p> 余思涵說:“對了,你是怎么拿到曉詩的手機的?”
姚濯說:“那我可是放了大招。”
余思涵說:“什么大招?”
姚濯可不敢明說,說道:“呃,就是吹牛皮啰,說我會變魔術,然后借她的手機一用。”
余思涵說:“你還真聰明!”
姚濯吁了一口氣,心想:“虧我臨時變出一個謊話來,可不是聰明?”說道:“那是!”
余思涵怕他不禁夸,說道:“不過以后還是得小心一點?!?p> 姚濯說:“還有以后?我看曉詩不會來找我了?!?p> 余思涵說:“她為什么不會找你呢?”
姚濯說:“她總要面子的吧?”
余思涵說:“你小瞧她了,這點面子她還是丟得起的。大不了跟你道個歉,然后請你吃大餐,請你去玩?!?p> 姚濯說:“我不會為五斗米折腰的,不吃她的大餐,也不會跟她去玩?!?p> 余思涵說:“哼,那等著瞧?!?p> 夜已深,楊肜躺在床上,進入夢鄉(xiāng)。
來到蠟像館,楊肜看見沒面目在畫畫。
他對沒面目說:“老大,你畫什么呢?”
沒面目說:“你說是畫什么呢?”
楊肜一看,畫上面是枝枝蔓蔓,紋路古怪,不知道是樹,還是草。
他說:“畫的是樹?”
沒面目說:“不是。”
楊肜說:“那就是草啰?”
沒面目說:“也不是?!?p> 楊肜撓了撓頭說:“莫非是開了裂紋的鏡子?”
沒面目說:“嗯,有點接近了,但不是開裂的鏡子。”
楊肜搖頭說:“那我不知道了?!?p> 沒面目也沒說是什么,接著畫。
楊肜說:“老大,我又有事請你幫忙?!?p> 沒面目說:“什么事?”
楊肜說:“我不是能變出混沌一般的鏡子么,但是鏡子里只有灰色的世界。我想進入別人的夢該怎么辦?”
沒面目說:“這個對你而言其實比較簡單?!?p> 楊肜說:“是么?”
沒面目:“因為你認識的人就不多,熟悉的人就更少,起碼做夢的時候不容易走岔?,F(xiàn)在你知道自己為什么在沒有門的情況下,也可以進入到文娟、王武的夢里了吧?所謂門,可以是虛擬的門或者鏡子,也可以什么也沒有,本身就是混沌的?!?p> 楊肜說:“我想是他們讓我心心念念?!?p> 沒面目說:“沒錯,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你的‘思’太過強烈,殘留在潛意識里,以至于做夢時觸發(fā)了門,進入到別人的夢里。”
楊肜說:“你的意思是我得想著別人,這樣才能進入他的夢?”
沒面目說:“這個‘想’可不簡單,你不是說心心念念?心心念念什么?你會去琢磨別人的心思,乃至你會變得想對方一樣去思考,去說話,去表現(xiàn)肢體?!?p> 楊肜心想:“對呀,我太過琢磨別人的心思了。我學姚濯就是這樣,有時候都不像我自己?!闭f道:“是這樣的。但為什么,你能在不熟悉的情況下進入思涵和姚濯的夢?”
沒面目說:“我跟你的層次不同,這是因為當初因緣際會……”
楊肜聽他又提“因緣際會”,趕緊打住說:“免了,免了,還是讓我們回到正題?!?p> 沒面目說:“所以你想進入別人的夢,就得由思而發(fā)?!?p> 楊肜說:“由思而發(fā)?由思而發(fā)?!?p> 沒面目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別打攪我畫畫?!?p> 楊肜說:“哦,好的?!弊唛_,不去打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