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濯果然找到一面可以穿過的鏡子,走過去一看,還是迷宮。
他心想:“這是迷宮嵌套,一層一層找出口,沒那么容易。要是有一個破點,讓我出去就好了。不對,楊肜應該有這樣的設置,方便自己出去,只是不知道在哪?”
他是按軟件程序的思路來想這個問題,迷宮里面藏著另一個迷宮,就像程序中的嵌套,要跳出整個嵌套就需要一個破點。當然了,是否有這樣的破點只有楊肜知道。
一個聲音傳來:“阿濯,別折騰了,你出不去的?!边@聲音分明是楊肜的,像是從地下傳出來。
姚濯在迷宮里找了一會兒,心想:“找他不著,這家伙在故意擾亂我的心神。誒,那兔子哪里去了?它或許還在迷宮里。”
他手上變出一根棒槌來,有節(jié)奏的在地上搗,就像搗藥一樣。
楊肜的聲音又傳來:“阿濯,你在干什么呢?”
姚濯說:“干你,有本事出來啊!”
楊肜說:“哼,你急,我不急?!?p> 姚濯說:“不急就別廢話!”
楊肜果然不出聲了。
姚濯嘴巴吹著口哨,手里的棒槌不停,搗呀搗。
過了一會兒,通道里傳出腳步聲,只見許多“楊肜”從通道的兩頭向他靠近。
姚濯一看,棒槌沒停,嘴上罵道:“八嘎呀路!這家伙有這么無聊么?又弄一堆傀儡來招呼我。”
一眾“楊肜”面上齊刷刷的露出微笑,邊走邊說:“阿濯,別怪我以多欺少呀,這回我要打得你流鼻血!”
姚濯把棒槌往地上一頓,說道:“少廢話,我要錘爆你的腦袋!”
雙方正待動手,忽然一只毛茸茸爪子從頂棚伸出來,一把抓起姚濯,提了出去。
眾“楊肜”瞧了,目瞪口呆。
姚濯被抓住,滿眼灰色的世界一晃而過,接著被提出地面,綠草如茵,巨大的桂花樹遮天蔽日。面前一只兔子的臉,張開嘴,露出獠牙,正要咬他。
姚濯說:“哎呀,小兔兔,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兔子說:“哼,你還想躲在地洞里不出來是吧,看我把你撕碎嘍?!?p> 姚濯說:“別,你把我撕碎了,誰陪你下棋呀,誰又陪你打斗、玩耍、講笑話呢?”
兔子用另一只爪子摸了摸胡須說:“也對!”“啪”一聲,將姚濯摔在地上。
兔子又說:“你還欠我一棒槌呢?!?p> 姚濯趴在地上,轉頭往上一看,只見兔子的大棒槌砸下來。
“哎呀——”他嚷了一聲,被棒槌搗進土里。
姚濯從土坑里爬出來,“呸呸”,吐了一嘴泥。抬頭對兔子露出笑臉,說道:“小兔兔,你剛才是怎么從迷宮里逃出來的?教教我?!?p> 兔子說:“很簡單,只要你比迷宮更大你就能出來。”
姚濯說:“呃?什么意識?”
這時正好有一片樹葉飄落,兔子沖樹葉吹了一下,樹葉落在姚濯的頭頂。
姚濯從頭頂拿下樹葉,看了看。
兔子說:“你看手里的樹葉,像不像一個迷宮?”
姚濯說:“迷宮?”
他舉起樹葉,對著天照了照,能看見樹葉上細小復雜的紋路,又說:“確實像迷宮,我似乎明白了。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兔子說:“你如果在迷宮中覺得窘迫,要么把自己變小,來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要么把自己放大,俯視整個迷宮。當然了,你得突破自己的局限,把那迷宮置于掌中?!?p> 姚濯把樹葉放在手掌之中,說道:“你教我突破局限呀?!?p> 兔子說:“不教,咱們下棋吧?!?p> 姚濯說:“你不教我就不下。”
兔子說:“你不下我就捶你。”
姚濯說:“我下?!?p> 次日醒來,楊肜扣好衣服,走到穿衣鏡前面,照了照,見扣子居然扣錯了位置。
他自言自語的說:“錯了,錯了,被一只局外的兔子打翻了我的棋局。眼下該怎么辦呢?這一局不算,我沒輸,他也沒贏?!?p> 反正約定的日子已經到了,他也用不著躲著,就來到店里幫忙。
中午接到一個電話,是姚濯打過來的。
姚濯說:“肜子,怎么樣,按照約定你是打算中午和我見面,還晚上見面?”
楊肜說:“要不咱們不見了,這一局你沒輸,是因為有兔子幫你。我也不計較,就算是平手,咱們可以再比過?!?p> 姚濯說:“比你妹呀,說好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呢?對了,你也不是君子?!?p> 楊肜說:“對呀,我不是君子。既然你不同意,我還是會遵守約定,今晚咱們就球場上見?!?p> 姚濯說:“你可別?;ㄕ?,小心我砸了你鋪子?!?p> 楊肜說:“知道了?!狈畔率謾C。
到了晚上,楊肜開車來到以前和姚濯一起打球的地方。
姚濯已經等在門口了。
路燈明亮,他見楊肜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了,口袋鼓起,也不知道里面藏沒藏著家伙,一把水果刀?
他對楊肜說:“肜子,你還是來了?!?p> 楊肜說:“是應該做個了結?!?p> 姚濯聽到了結二字,越發(fā)懷疑楊肜帶著刀子。
他說:“肜子,咱們換個地方吧。”
楊肜說:“為什么?”
姚濯說:“今天沒帶球,不讓進?!?p> 楊肜說:“那你說去哪?”
姚濯沿著馬路一指,說道:“就前邊,前邊有塊空地,咱們可以單挑?!?p> 楊肜說:“好呀。”
姚濯走在前面,楊肜跟著他。天氣冷,路上沒什么人。
姚濯總是提防著,看見路邊樹下有一根粗樹棍子,忙撿起來,轉身對著楊肜說:“不用走了,就這里吧?!?p> 楊肜看他手里拿著棍子,說道:“干嘛,你跟我單挑還用棍子?”
姚濯指著他羽絨服的口袋,說道:“你把手拿出來,是不是帶家伙了?”
楊肜把手從口袋里掏出來,兩手空空,又拍了拍口袋,確實沒藏東西。他之所以穿著羽絨服是抗揍一點,還沒想著刀子捅人。
姚濯又說:“褲口袋里呢?”
楊肜從褲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機,然后說:“你怕我的手機么?”
姚濯一看,這才放心戒心,說道:“我還以為你帶了刀子,行吧,咱們就在這動手?!闭f著將木棍子扔得遠遠的。
楊肜點點頭,說道:“來吧,你先上?!?p> 姚濯心想:“我用不著跟他客氣,早就想揍他了!”先下手為強,握著雙拳沖上去。
楊肜將手里的手機朝姚濯砸過去。
這么近,姚濯沒避開,被手機砸在額頭上,他下意識的閉眼,再睜開,只見楊肜的拳頭近在眼前。
“啪”,一陣酸爽。姚濯退后幾步,眼睛盯著楊肜,用左手捂著鼻子,右手伸出防備姚濯進攻。
他把左手拿開一看,是血,剛才鼻子上挨了一拳。
他心想:“無恥,居然用手機砸我!”
論拳腳,楊肜本處于劣勢,所以不能心痛一個手機,何況他手機上貼了鋼化膜,經摔。
姚濯眼見楊肜又揮拳過來,姚濯架起雙拳,守住中門,挨了楊肜兩拳。接著他一計鞭腿,將楊肜逼退。
楊肜雖然偷襲得手,但不能等,得趁他有傷把他擊倒??此秒p拳守著門戶,于是出腳踹他膝蓋。
“啪”,踹中了。
姚濯退了一步。
楊肜緊跟上去,又踹他膝蓋。
誰知姚濯一矮身,用手抓住他的腳一帶,楊肜立時站不穩(wěn),摔倒在地。
姚濯鋪在楊肜身上,揮拳就往他頭上招呼。
“啪啪啪”,楊肜頭上挨了好幾下,被打得眼冒金星。
姚濯還沒停手,不光把楊肜打出鼻血,連嘴巴也打出血來,一邊喊道:“看你還敢惹我!服不服?”
楊肜不說一字,只用力掙扎,想翻過身來。結果翻是翻過來了,趴在地上,依舊被姚濯壓著,后腦勺上又挨了兩拳。
姚濯還沒想把他打死,所以抓住他的右胳膊扭在背上,問道:“服不服?”
楊肜只感覺手臂要被扭斷了,嘴里忍不住“哎喲”。
姚濯又加了一把力,能聽見楊肜的骨頭響。
楊肜也不哎喲了,直接哭了。他恨自己不爭氣,但實在太痛了。
姚濯一聽,松開手,站了起來,說道:“肜子,你不服也沒用,咱們堂堂正正的動手,你是打不過我的?!?p> 楊肜鼻青臉腫的坐起來,用左手抓著右臂,好像是脫臼了。他抬頭看著姚濯,瞪著眼睛,臉上還掛著淚,一字不說。
姚濯說:“有時候我真的想打死你,不過打死你,我還得坐牢。肜子,你也用不著向我服輸。但我希望你能夠放手,不要再玩陰招了。你還有個奶奶,想想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會怎么辦?”
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楊肜清楚,心想:“如果不能在夢里殺了他,那么反過來他有可能會在夢里殺我奶奶。”
姚濯能不能在夢里殺人,他還沒有考慮,但威脅楊肜的奶奶,這種事情他是做的出來的。人總有心軟的地方,奶奶就是楊肜最割舍不下的。
楊肜說:“我知道了,我認輸,思涵歸你?!?p> 姚濯說:“思涵本來就是我的,是你非要插手,多事!”
楊肜站起來,說道:“是我多事,再見!”轉身就走。
姚濯看著他的背影,喊道:“肜子。”
楊肜停住腳步,也沒回頭,問道:“你還有什么事?”
姚濯說:“你的手機忘了?”從地上撿起楊肜的手機。
楊肜轉過身來,見姚濯將手機遞到面前。他用左手接過來,放進衣兜里,說了聲“謝謝”。
姚濯說:“不用謝,我們還是朋友吧?”
楊肜苦笑了一下:“你說是就是吧?!鞭D身離去。
又過了一日,楊肜的手雖然復位了,但活動起來依舊覺得痛,臉上余腫未消。
他想起和周曉詩有約定,該見面聊聊了。
他打去電話。
周曉詩接了,說道:“肜子,什么事?”
楊肜說:“今天不是周末嗎,我該請你吃飯,還有你說過送我馬來參的?!?p> 周曉詩說:“誒,不好使了,我想見你的時候,你拒絕了?,F(xiàn)在你請我吃飯,我也懶得去。至于馬來參,我這有,你可以自己過來取?!?p> 楊肜說:“好,你買好菜,中午我過去給你做頓飯,算是賠禮,行了吧?”
周曉詩說:“行呀,還有我想要玫瑰花?!?p> 楊肜說:“沒問題?!?p> 他戴上帽子、墨鏡,開車先往店里去了一趟,選了一盆玫瑰花。天青色的瓷盆,里面種著一株紅玫瑰,枝葉團團,開著三朵花。
然后又開車來到周曉詩家門口,敲了敲門。
周曉詩打開門,看姚濯這副打扮,雖然戴著墨鏡,但臉上還有淤青。手里捧著一盆玫瑰,不過花香之外,還有一些跌打酒的氣味。
楊肜嘴角露出笑,說道:“曉詩?!?p> 周曉詩說:“快進來吧。”
楊肜走進去,看上次客廳里的花已經移到了新的植物架上,只有梅花太重,放在了陽臺上。那些花都凋零了,只剩下葉子。
他問:“這花放哪兒?”
周曉詩說:“就放花架旁邊吧。”
楊肜說:“好的?!卑鸦ǚ畔?。
他又問:“買了菜么?”
周曉詩說:“買了,你怎么在屋里還戴著墨鏡?”
楊肜說:“我遮一下黑眼圈,昨晚沒睡好?!?p> 周曉詩說:“別瞞我了,你臉上有傷,還有你分明搽了藥?!?p> 楊肜說:“是,我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差點沒把門牙磕掉?!?p> 周曉詩說:“你摘下眼鏡給我看看?!?p> 楊肜把眼鏡摘掉,眼鏡有烏青,眉骨上腫得厲害。
周曉詩說:“你這是摔的?我看是被人打的吧。”
楊肜笑了笑,說道:“被你看出來了,確實是被人打的。不過沒關系,過兩天就好了。”
周曉詩說:“誰打你了?”
楊肜說:“這是男人之間的較量,不提了?!?p> 周曉詩說:“是姚濯打了你?”
楊肜說:“你是有讀心術么?”
周曉詩說:“為了思涵,對吧?”
楊肜說:“是,我打不過他,所以退出?!?p> 周曉詩說:“原來你們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決定誰可以和妹子交往的,簡單粗暴?!?p> 楊肜說:“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來給你做菜吧?!?p> 周曉詩說:“好呀,我還沒嘗過你的手藝。應該不會把菜燒糊吧?”
楊肜說:“放心,燒糊了,我賠你錢?!?p> 周曉詩笑道:“這還差不多?!?p> 兩人來到廚房,周曉詩打下手,楊肜顛勺。
一共做了四個菜,端上桌。
兩人在桌子旁坐下。
周曉詩說:“你有傷就不喝酒了吧?”
楊肜說:“不喝了,我原本就不愛喝酒?!?p> 周曉詩說:“但那天我醉了,你卻沒醉。”
楊肜說:“那天你心情不好,又喝得急,當然會醉啦?!?p> 周曉詩說:“也是?!眹L了嘗楊肜做的菜,說道:“嗯,不錯呀,手藝比我定的餐還要好?!?p> 楊肜說:“你這就夸張了,我再怎么樣也趕不上真正的廚師?!?p> 周曉詩說:“不論如何,我就愛吃你做的菜?!?p> 楊肜說:“你喜歡吃就好?!?p> 周曉詩說:“誒,我想問一下。要是你打贏了姚濯,還會來我這給我做菜么?”
楊肜搖頭說:“不會,但我請你吃飯是一定的,畢竟有約在先?!?p> 周曉詩說:“你還挺實誠,那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楊肜說:“曉詩,如果沒有這么多波折,我當然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扇缃裎以倩仡^,就顯得虛偽了?!?p> 周曉詩說:“你確實虛偽,你說這句話就顯得虛偽。你要是真的喜歡我,還需要什么借口么?你甚至可以為了我和姚濯打一架?!?p> 楊肜想想也是,心道:“原來我還是不夠喜歡曉詩,不夠呀,不夠?!?p> 他說:“對,你說的對。坦白來說,我對你的喜歡不夠深沉?!?p> 周曉詩說:“但我可以將就,你愿意將就么?”
楊肜說:“用將就這個詞,有點……有點……”
周曉詩說:“有點‘將就’對吧?”
楊肜說:“對,愛情似乎不能這么講究?!?p> 周曉詩說:“那咱們就培養(yǎng)愛情呀,你總要從送我玫瑰花開始吧?”
楊肜說:“我正好送了一盆給你?!?p> 周曉詩說:“那是不是應該干一杯,以茶代酒?”
楊肜說:“沒錯,可是茶呢?”
周曉詩說:“去廚房倒呀,快去,快去?!?p> 楊肜起身,去廚房倒了兩杯白開水。回到桌子旁,說道:“沒放茶葉,可以吧?”
周曉詩說:“可以。”
兩人干一杯白開水。
有說有笑的吃菜。
快吃完了,周曉詩說:“你下午還有什么事么?”
楊肜說:“我還得回店里照看?!?p> 周曉詩說:“我也跟你一起去吧?!?p> 楊肜說:“行呀,你可以給我出點主意?!?p> 這時,楊肜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張亞男打來的。
楊肜接通電話,說道:“喂?!?p> 張亞男說:“你好,楊先生,我是張亞男,還記得吧?”
楊肜說:“記得,你找我有什么事?”
張亞男說:“你在家么?我想登門拜訪呀?!?p> 楊肜說:“不好意思,我不在家?!?p> 張亞男說:“那你在哪?”
楊肜說:“我在白沙小區(qū)。”
張亞男說:“行,那我就去白沙小區(qū),咱們待會見。”語氣不由分說。
楊肜對她沒法拒絕,說道:“知道了,再見。”
周曉詩看他表情變得嚴肅,問道:“怎么了,誰打來的電話?”
楊肜說:“是警察?!?p> 周曉詩說:“你看吧,打什么架呀,警察找來了吧?!?p> 楊肜也不知道張亞男做什么,但多半不是為了他大架,因為犯不著由張亞男親自出馬。
他說:“曉詩,不好意思,我下午不能和你一起去店里了?!?p> 周曉詩說:“沒關系,要不我陪你去警局吧?!?p> 楊肜搖頭說:“不,你不要去,我的事情自己會解決?!?p> 周曉詩說:“那行吧,我就不留你了。”
楊肜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