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特斯的請求

　　“向您致敬，布萊恩閣下?！?p>　　阿特斯·史威特走到布萊恩近前，將銀色披風(fēng)甩到身后，露出那件繡著獅鷲圖案的秘銀鎧甲，然后很有禮貌地向他微微躬身。

　　他正用飽含敬意的雙眼凝視著布萊恩，完全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敵意。

　　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就在剛才，兩人之間還發(fā)生了一場劇烈的沖突，簡直是變臉比脫褲子都快。

　　甚至阿特斯那件華麗的秘銀鎧甲上，還被布萊恩的閃電法術(shù)留下一片手掌大小的焦黑痕跡。

　　“太讓人意外了，你們這些出身高貴的體面人。”布萊恩隨意地鞠了一躬，以示回禮，隨即語調(diào)輕松的道：

　　“說實話，我真為自己感到榮幸，有事說事吧，未來的銀獅鷲公爵大人，對我來說，浪費時間是一種可恥的行為?！?p>　　“放肆！半精靈，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阿特斯身后的一名騎士踏前一步，傭兵莫里斯迅速擋在身前。

　　緊接著，騎士身邊一位較為年長的同伴立即緊緊抓住他的手肘，手上的力道令鐵甲手套嘎吱作響，他這才不情愿地甩開，退了回去。

　　“我當(dāng)然知道在跟誰說話。”布萊恩用冰冷威嚴(yán)的語氣回應(yīng)騎士的憤怒，接著又看向阿特斯，諷刺道：

　　“總不至于是那位號稱對待子民最為寬宏大量的史威特公爵吧。非常抱歉，眼前這位不是。在我看來，他更像是一個在戰(zhàn)場上連個獅鷲旗幟都扛不動的滑稽小鬼，根本不夠資格?！?p>　　“我們就不要在這些虛禮、頭銜和細(xì)節(jié)上浪費時間了?！甭犞既R恩的冷嘲熱諷，阿特斯不為所動，他先是用眼神制止沖動的騎士，隨即又望向布萊恩，再次禮貌地微微躬身道：

　　“布萊恩閣下，首先，我為自己之前的沖動和無禮，向您表達(dá)歉意，同時，也為您不計前嫌地救下這個孩子的性命，阻止了一場災(zāi)難的發(fā)生，表示最真摯的感謝?！?p>　　面對阿特斯對布萊恩如此禮貌的舉動，酒館內(nèi)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

　　還有很多尚未搞清楚狀況的人這才明白，原來剛才災(zāi)難性的一幕是被布萊恩阻止的。

　　頓時，竊竊私語聲仿佛一大群扇動翅膀的蜜蜂一樣，在大廳內(nèi)嗡嗡作響。

　　“如果口頭上的感謝和致歉真的管用，那么這個世界怕不是早就歸為一統(tǒng)了?！辈既R恩面無表情地又向他回了一禮，動作和先前一樣隨意，把身后的騎士氣得咬牙切齒。

　　盡管他仍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在心中倒是對眼前這位公爵繼承人表現(xiàn)出來的氣度，有點意外。

　　在布萊恩看來，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小公爵，即便是不會被他充滿諷刺的話語激怒，至少也會在臉上多少表現(xiàn)出來一點。

　　由此可以看出，從柯蒙學(xué)士口中知道的四場失敗的情感，真的讓他成長了很多。

　　布萊恩坦然承認(rèn)，這位小公爵是他見過的所有貴族中修養(yǎng)最好的一個。

　　但是，他并不會因此就被對方的氣度所折服，因為這是強大的實力賦予自己特殊的待遇。

　　如若不然的話，能夠表現(xiàn)出如此冷靜樣子的阿特斯，又怎么會在不了解自己真實實力的情況下，竟敢如此自信地做出這么沒腦子的舉動。

　　他不但大費周章地想要收自己當(dāng)手下，甚至還不惜許諾騎士頭銜。

　　這驚人的誘惑力，布萊恩相信，放在任何一位與他實力相差無幾的冒險者身上，幾乎都難以抵抗。

　　畢竟那些居無定所的冒險者們的地位，其實在這個世界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

　　就像傭兵莫里斯一樣，很多人拿性命做賭注的半生冒險生涯里，說到底就是為了讓晚年的生活能夠過得更好一點。

　　像布萊恩這種熱愛冒險或者身份尊貴之人，終究只占極少一部分，所以他對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自然也就提不起什么興趣。

　　況且，作為一名在泰特瑞拉王宮生活五年多時間的王子，對于貴族們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戲，他見得太多了。

　　根本不可能相信對方這種收攏人心的小把戲。

　　“很有道理，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卑⑻厮刮⑽⒁恍Γ硎举澩?，隨后他看了一眼被騎士父親抱在懷里的小孩兒，不敢耽擱時間，直奔主題地對布萊恩說道：

　　“布萊恩閣下，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還不是討論這種深奧問題的時候，為了不耽擱您寶貴的時間，我懇求您出手救一救這個可憐孩子的性命。

　　我想你也看到了，他只不過是個無辜的孩子，卻因一場毫無征兆的意外，沉睡不醒。愿諸神保佑，讓莫測的魔法垂青這可憐的孩子?！?p>　　那你干脆去求神好了，布萊恩心想。

　　當(dāng)然，他并未將這句牢騷說出口。

　　布萊恩將目光從阿特斯的身上移開，看向被那位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騎士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剛好迎上了騎士父親哀求的眼神。

　　他目光下移，沉睡的小家伙額頭青筋密布，稚嫩的臉龐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還時不時地發(fā)出一聲聲夢囈，他甚至還能察覺到對方體內(nèi)尚未祛除干凈的暴躁能量在流竄。

　　“我可以救他，但這個規(guī)矩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吧?！辈既R恩收回目光，再次轉(zhuǎn)移到阿特斯身上，意有所指的道。

　　他之所以留在大廳一直未走，其實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布萊恩很清楚，眼前這位小公爵一定非常在意這位覺醒術(shù)士血脈的小孩兒。

　　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向這位給他添麻煩的家伙身上撈取點好處。

　　至少也要讓對方為剛才的沖動付出代價。

　　畢竟相較于給他一點教訓(xùn)，還不如來點最實在的東西。

　　“當(dāng)然明白?！甭牫霾既R恩話中的意思，阿特斯明顯松了一口氣：“布萊恩閣下盡管放心，報酬不會少你的?！?p>　　可以看出，在這位小公爵眼中，凡是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叫問題。

　　“先不要高興的太早?！辈既R恩自然猜透對方心中所想，隨即沉吟一下，向阿特斯伸出三根手指，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價碼，“我需要三千金獅鷲。”

　　布萊恩的聲音很輕，但是在這個難得安靜的酒館里，卻被人聽得一清二楚。

　　正在包扎的矮人老板倒抽了一口冷氣，以至于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伴隨著吟游詩人從豎琴上撥出一道輕微的雜音，大廳內(nèi)頓時響起陣陣切切私語的聲音。

　　就連一旁保持得非常淡定的柯蒙學(xué)者，也忍不住看了布萊恩一眼。

　　很顯然，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布萊恩的開出的酬勞太高了，仿佛眼前這位英俊的小公爵，在他眼中就好似一頭待宰的肥豬。

　　“......沒問題。”

　　聽到布萊恩報出的價格，阿特斯目光閃爍一下，明顯遲疑了很長時間，這才恢復(fù)原狀，故作輕松地笑著點頭。

　　在布萊恩看來，這家伙更像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了小孩兒一眼，他之所以敢獅子大開口，就是非常清楚這名覺醒術(shù)士血脈天賦的小家伙，對于阿特斯來說的重要性。

　　毫無疑問，還是值得他忍痛花費3000金獅鷲的。

　　畢竟在阿斯諾大陸上，巫師非常少見，能夠施放三環(huán)法術(shù)的強大巫師，更是屈指可數(shù)。

　　這種能夠施展強力魔法的巫師，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每個王國極力爭取的對象，尤其是那些擁有術(shù)士血脈的小孩兒。

　　因為這種孩子只要重點培養(yǎng)和適當(dāng)引導(dǎo)，順利成長起來，就足以成為一名忠于王國的強大力量。

　　可惜，這種力量幾乎全部被保持中立的巫師議會掌握。

　　由于忌憚這種實力，大陸各個王國只能聯(lián)合起來與巫師議會簽訂了禁制巫師參與戰(zhàn)爭的協(xié)定。

　　但并不代表每個王國就會放棄暗中培養(yǎng)自己施法者的想法。

　　因為這些施法者們并不是除了戰(zhàn)爭，就真的毫無用處。

　　恰恰相反，他們在其他地方發(fā)揮的作用反而比戰(zhàn)爭更大，比如偵察、預(yù)言、密探、制作各種魔法藥劑等等。

　　如今，在這個幾乎所有施法者都被保持中立的巫師議會控制的背景下，這種野路子的施法者，對于各個王國來說，就顯得彌足珍貴。

　　阿特斯若是點頭答應(yīng)，直接可以徹徹底底收買這個小孩兒的騎士父親的忠心。

　　布萊恩甚至可以猜出，此間事了，阿特斯就算是讓小孩兒的父親去死，對方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顯然，盡管他要價頗高，但相較于一名未來的巫師，還是值得的。

　　當(dāng)然，這也是布萊恩樂見其成的事，白得3000金幣，何樂而不為。

　　“把他帶過來吧?！辈既R恩揮揮手，對阿特斯吩咐道。

　　小孩兒的騎士父親連忙將其抱到布萊恩跟前，另一名較為年長的騎士很有眼力勁地搬過來一張只少了一條腿的桌子。

　　看著被平放在桌子上的小家伙，布萊恩走了過去。

　　一群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紛紛聚攏過來，好奇的觀望。

　　“布萊恩閣下，需要什么準(zhǔn)備嗎？”阿特斯見對方盯著小孩兒沉思，主動開口道。

　　“準(zhǔn)備？什么準(zhǔn)備?！辈既R恩神色一怔，看向阿特斯。

　　“我聽說一名巫師在幫助擁有魔源的人覺醒血脈時，往往需要提前準(zhǔn)備充足的材料?！卑⑻厮谷鐚嵳f道。

　　“那只不過是非常簡陋的血脈覺醒儀式罷了?！辈既R恩不屑地冷哼一聲，“安全系數(shù)還極低，稍有差池，整個人都廢了?！?p>　　巫師議會的術(shù)士們之所以能夠掌控施法者的力量，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們掌握了血脈覺醒儀式的方法。

　　這也是為什么各大王國在暗地里很難培養(yǎng)出巫師的真正原因。

　　在主物質(zhì)世界，術(shù)士的血脈覺醒儀式，主要是讓自身的血脈與魔網(wǎng)建立連接，獲得施法權(quán)限。

　　而在這個魔網(wǎng)封禁的世界，布萊恩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這里的血脈覺醒儀式是如何進(jìn)行的，但他不用想，也能夠猜出其中的原理。

　　無非就是讓自身的血脈與空氣中的魔法元素產(chǎn)生共鳴，然后讓其可以更好地過濾掉原生魔法中的危害魔力，汲取適應(yīng)自身的力量。

　　理論上來講，只要他們依靠這種方法修煉下去，是可以突破四環(huán)的限制，但是連布萊恩都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限制了術(shù)士的力量。

　　不再多想，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伸手平放在小家伙的胸口，可以明顯感覺到流竄的暴躁能量，以及自己體內(nèi)顫抖個不停的奧術(shù)之火。

　　這就是奧火的一個隱藏特性，由于它本身就是脫網(wǎng)施法的產(chǎn)物，所以可以輕而易舉地感應(yīng)到空氣中原生魔法的濃郁程度，尤其是對魔網(wǎng)扭曲之地格外敏感。

　　布萊恩不敢耽擱時間，意念一動，奧火中積蓄的魔法能量開始源源不斷地由掌心注入小家伙的體內(nèi)，并小心翼翼地幫他梳理著體內(nèi)狂暴的能量。

　　通過壁爐內(nèi)時不時地竄出來的火光可以發(fā)現(xiàn)，他按在小男孩的手掌閃耀著淡淡的藍(lán)白光芒。

　　隨著光芒逐漸暗淡，直至消失，布萊恩終于收回右手。

　　躺在桌子上的小家伙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wěn)，小臉上的痛苦也消失不見。

　　“可以了?！辈既R恩揉了揉太陽穴，對阿特斯丟下一句：“休息一會兒，自然就會醒過來?！?p>　　對布萊恩來說，疏導(dǎo)對方體內(nèi)魔法能量的過程，可謂是既簡單又順利。

　　最多就是像施法一樣，有點耗費精力。

　　“這樣就可以了？”阿特斯一臉懷疑的道，他有幸見識過巫師舉行血脈覺醒儀式的整個過程，自然對其印象深刻。

　　每當(dāng)他回想起擁有魔源的人，在覺醒的過程中發(fā)出痛苦的哀嚎，都讓他不寒而栗。

　　所以，看到布萊恩只是伸伸手的功夫，便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這個連巫師都會頭疼的問題，這讓他感覺有點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看到小家伙的狀況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以往的判斷是錯誤的。

　　隨著阿特斯的發(fā)問，一旁的柯蒙學(xué)者也望向布萊恩，露出一副非常感興趣的樣子。